轩辕卿轻车熟路的走出了天牢之外,他最后抬起头凝望了一眼身后的囚禁着他数日以来的牢笼。心底里有一种油然而生的自由令他激动。

终于自由了,得到了解脱之后就养精蓄锐回来讨回公道。

他和交班的侍卫交换之后,便抄着近路走出了皇宫。

后城门的位置停着一辆马车,他讽刺一笑,窦桑纯的本事不过如此。显然是为他制造了出逃的机会,他脱下身上的侍卫服利索的上了马车。

“少主,主人说直接载你回千叶国与他回合。”赶马车的小厮对轩辕卿禀报着接下来的行程。

他放下幕帘不再出声,连日以来的提心吊胆令他感到疲惫不堪。“走吧!”

丢下二个字,他靠在马车内的软榻上闭目养神。

马车扬尘而去,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南郡国客栈内的少年郎无力的躺在床榻上,等待着纳兰昭回来找他。等了很久都不见那黏人的家伙前来敲门,难道他想错了吗?

不会的,凭着他对纳兰昭连日以来的了解,是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他不耐烦的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安心看了有些想笑。

“少爷,你不妨先行歇着,等纳兰昭来了,奴才再唤你不就好了吗?”安心走上前,对少年郎说道,要他安心休眠。

少年郎听到家奴的话,不满的嘟着嘴。“多嘴,该打。谁说我在等他,你少自以为是。”

安心得来少年郎的挨骂倒也不恼怒,笑呵呵的侯在少年郎身边。

“那少爷,不如奴才为你讲个故事可好?”安心自作主张的说道,要少年郎静下心来,免得夜里睡不踏实。

少年郎“腾”地一下从床榻坐起身来,“安心,你就别啰啰嗦嗦的了,真后悔带你出门来。”

安心一下子噤声,少年郎观察到他的脸上有严肃的神情闪过。想想,这个时辰莫不是那个黏人的讨厌鬼回来了吧?

果然不出所料,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小公子睡下了吗?是我,能否开门。”

少年郎朝安心投去一个眼神,示意他去开门让纳兰昭那讨厌的黏人鬼放进来。

厢房的门一打开,纳兰昭一个闪身不客气的走进了少年郎所住的厢房内。

“你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什么大事吗?”少年郎云淡风轻的说道,眼睛若有似无的看着眼前一脸春风得意的纳兰昭。

这人莫非捡到黄金了,笑的这么欢乐。

纳兰昭也不疑少年郎话中有话,掀开衣衫下摆不客气的坐在了少年郎面前的椅子上。“不瞒你说,有件事我想问问你,可否愿意和我一起前往酒楼居住?”

少年郎不悦的皱起了眉头,这人真是恬不知耻,居然邀请他去酒楼小住,这算哪门子的盛情?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说,有什么鬼心思。”少年郎警觉的望着眼前眉开眼笑的纳兰昭。

纳兰昭被少年郎语出污蔑倒也不恼怒,“能有什么鬼心思,不过是很喜欢你,纯属想和你交个朋友这么简单而已。”

再则,去酒楼就他一人难免有些寂寞了。有个吵吵闹闹的小家伙在,还能排遣他枯燥乏味的生活呢!真是两全其美的办法,他应该会答应自己的要求吧?

纳兰昭想的十分美好,少年郎没有出声,小手摸索着下巴,思考着纳兰昭的话。

住酒楼倒也不错,但他怕别人调查自己的身份。万一被发现是离家出走前来寻找生意上的伙伴,这么一来,大家不就看不起他了吗?

谁说小孩子就不能做生意了呢?而且,他聪明的很,做生意的手段一点都不输给今天所见的那位大个子。

“要我和你一起前往酒楼居住也不是不可以,有件事我想问你,你最好老实回答我。”少年郎抓起被子,裹在身上。

那模样说不出来的可爱,十分逗趣,如若他脸上没有麻子,还有把两颗大煞风景的龅牙的话,那简直犹如活脱脱从年画里出来的胖娃娃。

纳兰昭没料想到眼前这小子要求颇多,为了能达成自己的心愿,他点点头。“说吧!如果是我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停停停……你别这么夸张,我不过是想向你打听下一个人而已。你至于说这么多废话吗?”少年郎不客气的喝住了纳兰昭的长篇大论。

一旁站着的安心听到少年郎不客气的声音,捂着嘴偷偷的笑了起来。

这位皇子真是好脾气啊!平日里小少爷此等难缠的脾气,连老爷都没辙,他倒是能应付自如。

“那请问小公子你可以说了吗?在下洗耳恭听,说吧!”纳兰昭笑着催促着眼前的少年郎。

少年郎索索了一下,该怎么问他才不显得唐突呢?

他知道纳兰昭是一副好脾气,可好脾气不代表没脾气,万一惹急了那不是玩完了吗?

“好吧!我问你,你认识那家绸缎庄的老板——白连明是吗?”少年郎终于言归正传。

原来是想认识白连明,早说,他都能得到白连修和白连明的请求去打理酒楼,想要认识他这又有什么难的。

纳兰昭不想让眼前的少年郎觉得事情顺利而简单,他想磨砺一下少年郎的脾气。

“这个……认识也算不认识。”他含蓄的回答,希望这个答案能领少年郎满意。

一听纳兰昭糊弄自己,少年郎马上掀开裹住身子的棉被,气得将棉被一把丢在了床榻上。他从床榻上站起身来,顾不得没穿鞋子的双脚。

太气人了,什么时候他会被人如此愚弄,敷衍过呢?就连他爹都没有,眼前的人不过是千叶国的二皇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哼……就知道你没能耐,算了。安心,替本少爷送客,我要歇息了。”少年郎虽然生气,被纳兰昭驳了面子很无趣。

一开口就要家奴赶走纳兰昭,见少年郎是真的生气了。纳兰昭也不着急,这小子还真沉不住气。

但他以为这小子不应该这么猴急,除非真的有什么要紧的大事。否则,怎么会找上白连明呢?还非他不可,在南郡国做生意的又不是他一个人,绸缎庄更不只是他一家。

“你没有对我说实话,请恕我无能为力。我对有所保留的朋友没兴趣交往……”纳兰昭摸摸脖子,正要站起身来,少年郎情节之下抓住了他的衣袖。

这小子果然有猫腻,有事情隐瞒着自己。

纳兰昭站在原地,想听少年郎怎么解释。

少年郎对着安心招招手,安心走上前,看来这身份是无法隐瞒了。

卸完妆后,少年郎以真面目示人。纳兰昭看着他俊俏的模样,总觉得此人在哪里见过,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少年郎双手背负在身后,老气横秋的模样让纳兰昭顿觉无奈。

“我离家出走,为了寻找一门生意,此事关系到我家的生死存亡。我知道你会笑话我,以为我是在痴人说梦,异想天开。实不相瞒,我爹早些前死了。所以,这一路走来,我身边只有我家奴一人跟随在身旁,乔装打扮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让宗亲发现我的身份,必死无疑。我需要白连明的相助,而且是一定要得到。”少年郎严肃的说出了自己的心事。

纳兰昭的某种染上了略带心疼的眼神,好一个懂事的孩子。

他就知道眼前这小子绝对不是普通人那么简单,想不到生在庞大的家族里,复杂的明争暗斗促使人成长,眼前的孩子不过是十来岁的模样,却比起自己当年要来得成熟不少。

“好,这个忙我帮定了。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会有如此过人的胆识,只身一人前来南郡国,说句难听点。万一被你宗亲追查到你的下落,到时候你光复家业的机会就会毁于一旦。”纳兰昭言下之意是想问少年郎难道不害怕吗?

生死一线,人在生死存亡面前自然会选择求生,而不是走向死亡。可眼前这个孩子,居然能做到大胆冒险,而不是停留在原地等待被擒的危险。

少年郎勾起唇角,露出苦涩的笑。“生死不过一线,我不搏一搏怎么知道自己是否有这个本事同宗亲斗到底。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求死何来的生。”

好一句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孩子果然不简单啊!纳兰昭在心底里发出了感叹,对眼前的少年郎有了钦佩之心。

他说的对,万事不试试怎么知道成败如何?

“其实,我想请你去酒楼小住为的就是接近白连明。今天我在市集巧遇你,又见到你进了绸缎庄找白连明,心想你一定是有事求助于人。而正巧,从前我与白家人有过一面之缘。而我本人也就嗜吃,白家有酒楼缺少一个大掌柜。于是,看在我爱吃如命的份上,白家人请我当大掌柜。你说,这是不是天助我也。虽然你我萍水相逢,我很好奇你小小年纪能有如此不凡的胆识,所以相同你结交为朋友。”

纳兰昭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对少年郎表明了自己为何要接近他的目的。

少年郎还是不明所以,眼前的人想接近自己真的就这么简单吗?这倒是奇怪了,有人贪他的财,有人贪他的智慧,而眼前的纳兰昭居然不过是出自真心想和他做个朋友而已。

“好,我答应你去酒楼小住。”少年郎爽快的答应了纳兰昭的请求。

反正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有了白连明那一单生意,剩下的事自然好办多了。

他时日无多,必须要在某一天赶回去,不然大事就不妙了。

安心看得出来他家少爷此事是势在必得,如果不能得到白连明那单生意的相助,少爷必定会发疯。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两人相视一笑,伸出手握住了彼此。

安心被他们之间从互相讨厌变成了友好的关系,他很不习惯。少年这变化未免也太过于太快速了,难怪大家都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看来这话真真不假。

两人坐下后开始聊起了自己的喜欢的事,纳兰昭从心底里喜欢上这个小家伙了。生于帝皇之家,他对纳兰桑虽有兄弟之情,可有些事未必能畅快淋漓的倾诉。

并非是惧怕纳兰桑的太子之位,而是储君毕竟与自己有些差距。要是一不小心说错了一句话会惹来杀身之祸,他无心贪恋权贵,离开千叶国是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选择了。

“那么以后你就喊我昭哥,年龄上我比你年长,喊我一声哥不吃亏。有哥哥我照顾你,你就安安心心的玩耍好了。天塌下来有哥哥帮你顶着。”纳兰昭拍拍胸膛,豪爽的说道。

他的豪气云干打动了少年郎,人家都对自己报上了真实姓名,那么他也应该回敬一下,起码要有名有姓才对。

安心对少年郎瞥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紧张和不安。真是名副其实的安心,不安而操心。

“昭哥,你以后就唤我小羽吧!”他知道名字什么的不过是一个代称而已。

纳兰昭也不勉强小羽,大掌拍在他削瘦而单薄的左肩上。“小羽,哈哈……真开心,我终于交上你这个朋友了。”

瞧着纳兰昭开怀大笑的模样,小羽知道他脸上的表情假不了。看来,他出门是遇上贵人了。这千叶国的二皇子真的有些与众不同,起码和他以往遇上的那些人有些不同的差别之处。

安心不雅的打了个哈欠,“少爷,奴才好困啊!”

他伸手揉揉发胀的眼睛,像小羽抗议道。一听安心说困,纳兰昭才发现自己的唐突,这深更半夜的在别人的厢房中聊的兴致勃勃,连时辰都忘记了。

“就你多事,你这死奴才。”小羽瞪了安心一眼,假意的驳斥着他。

安心略微不好意思的伸手挠挠头,想睡觉也不能说吗?少爷太黑心了,他实在太可怜了。

纳兰昭扬起笑声,“安心老弟,你伺候小羽歇着吧!明天我派人来接你们回酒楼。”

他一面说,一面兀自走到了门边,打开厢房的门,不给小羽反驳的机会,径自离去。

待纳兰昭离开后,小羽坐在了床榻上。“安心,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太走运了?这一切,顺利的不像话啊!”

安心支撑不住打架的眼皮,“少爷,这有什么难的,有奴才在,调查一下不就知道是人是鬼了吗?”

有了安心的保证,小羽倒也觉得对。安心不喊困,他还真的忘记了。

“伺候我就寝……”说完,他大少爷歪着小脑袋倒在了床榻上,等着安心上前去伺候。

面对已经躺下的小羽,安心苦恼的摇摇头,这少爷真是说风就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