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的心里很乱。

他很清楚地明白,乐苦寺从此怕是会从世上除名。怀抱着祖师佛体,他显示出从未有过的紧张与忐忑。

如果有追兵堵截,他有希望能带着它逃出生天吗?如果不能,试问,他有勇气将怀中无限敬仰的祖师佛体毁掉吗?

也许是上天不想再给他考虑的时间,他已然看见了追兵。

一展旌旗迎风飘扬。上书“霸”字。

好一个“霸”字,透露出怎样的气势。数百名高大威武的武士个个手持长枪,紫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与圣宗“墨之军团”截然不同不只是衣着的颜色。这数百人所产生的气势却要比“墨之军团”强上不知多少倍。

他们没有像“墨之军团”那样站成整齐的队列。而是,松散的遍布于山谷之间,个个相隔有千步之遥。然而,这松散而凌乱的队形却带给人一种心灵上的震撼。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没错,正是那霸绝天下的气势。

枪,是兵中霸主。

体术,是近战霸王。

没有一丝一毫的真气鼓荡。有的只是钢铁般的身体和意志。

无为苦笑一声,看来自己是无路可逃了。

他将装有祖师佛体的包裹系在胸前,纵身跃入林外。

为首的紫衣人,名叫“震天”。是紫极大帝最小的儿子,因为紫极大帝功力高绝,已近乎于永葆青春。但他的众多儿子则没那么好命。因为,在东洲大陆上只有炼体的修行者要飞升是需要度劫的。炼体修行者在同级高手中可称最高。在战斗中常常占有优势。所以据说是上界为了限制上界炼体者的势力,而特意降下天劫。天劫难度又相当大。所以,从古至今能飞升上界的炼体者少之又少。而霸天一门功法的霸道促使人也崇“霸道”。尽管紫极从小就对自己的儿子们提出不要轻易度劫的警告,可仍然改变不了他们想当“门派第一人”的虚荣心。紫极大帝的九个儿子只剩最小的儿子没有度劫,其他八个尽皆在度劫中丧命。所以,有传言说,之所以紫极大帝不突破最后一层,可能也是因为对度劫没有信心。而震天是紫极唯一一个现在还在世的儿子,所以,紫极对他特别宠爱。

此时,震天看着这个一脸汗渍,满身污迹的和尚。神情无比轻蔑。

在他眼中无为就是一只大一点的蝼蚁。自己连想跟他动手的欲望都没有,只等着他把东西交出来,也省的他费一番功夫。

然而,事情却没有他想像的那样简单。

这个和尚脸上既没有害怕的神情,也没有讨好的媚态。有的只是一种坚定,虽狂风暴雨,依然不改的坚定。

然后,他听见面前的蝼蚁对着自己,用一种异样而古怪的语调说道:现在开始,逆天之决。

就是这一句话,让震天神色大变。

逆天之决。

有多久没听到过有人敢以苍天起誓来进行决斗了?震天已经不记得了。也许是一百年或许是一千年,不,也许更久。当岁月的拂尘轻轻掸掉生命的沙砾,又有多少名字能够让后人铭记于心。

以苍天的名义起誓,向勇敢的先辈致敬。是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语句。

逆天之决,以一人之力挑战数十倍敌人,败者身受天雷弑身之苦。无论身躯灵魂,尽为尘土。

没有拒绝的选择。当有人以苍天的名义起誓,被挑战的人只有两种选择,投降或应战。

而以一人之力挑战数百人,则意味着数以一敌百的必死之局。

“它真的值得你这样保护吗?”震天眼神中充满不解。身为紫极大帝的儿子,他自然知道一些内情。“当日,他弃佛宗与不顾,与那妖精厮混,落得惨淡收场。即便你保护住他的佛体,也不知何日才能开启它的灵智。从他寄身于菩提花的一刻开始,他便不再是大自在,不再是你佛宗开派祖师。你这样做,值得吗?”

无为的神情很复杂,的确,没有它的修为尽毁,佛宗就不会由第一大派沦落为只剩一寺,数百僧人的小宗派。没有他的寄身于花,也不会惹来今日灭寺之祸。但是…

“祖师永远都是祖师。”无为笑着说道。

这就是信仰。

面对着数十倍的敌人,无为心中很

平静。他有把握在一瞬间将除去震天外的所有人尽数杀死。那是老方丈传承给他的最后底牌。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依然无法保护住祖师的佛身。于是,他做出了选择。

“你们一起上吧。我坦白讲你们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尤其是你震天,今天我就将你霸天一门引以为傲的乌龟壳敲碎,来吧”他大吼一声“我以苍天之名起誓,尽灭汝等。如若不敢上前,就尽快投降,放我过去。我不杀你们。“这些话让震天为之一楞,他不明白刚刚还英雄末路的和尚,为何转瞬之间如此张狂。而且他触犯了霸天一门的无上尊严,绝不能饶。

震天一扫眼中的怜惜,恢复蔑视的神情。他已看出无为i功力不及自己,更何况自己身边还有这数百弟子。

“给我杀。”震天回转过身,似乎不屑一顾。

只见数百条长枪如蛟龙出海,雁归山林。庞绝霸气,横冲直撞。数百条身影已几乎看不见的速度,刺向无为。

无为没有看,也没有慌。他运起最强功力,闭上了眼睛。这一刻他进入未曾有过的最强状态。他将身法运用到极限,闪过迎面而来的数条长枪。竟然不顾身后被贯穿的危险,径直扑向震天。

而震天仿佛毫无反应。

就在无为一掌将要轰到震天天灵盖的时候,他动了。

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手,却在那一刹那,先将长枪刺进无为胸膛。把它的心脏一并绞碎。

而与此同时,身后的数百条长枪各自从不同方位贯穿了它的身体。已然将其肢解。

然而,就在他们纷纷觉得有点奇怪的时候,无为那过度膨胀的身体,已经宣告了一切的结束。

“彭”。

自爆!!!

不是普通的自爆身体,而是自爆魂魄。无为的魂魄中有一柄传自老方丈的“魄器.”。那是老方丈历尽苦修而成的两把魄器匕首中的另一把。

以无为先天大成的功力自爆魂魄,产生的魄器碎片相当于次圣级高手全力一击。功力在次升级以下,必死无疑。

于是,整个世界都仿佛碎裂了。

无为碎裂了,霸天门数百弟子碎裂了,震天先天顶峰的功力也阻挡不住碎裂的命运,包括祖师的佛体。

后来,当有人赶到现场时,竟然找不出一截完整的手指。

然而,在他们打扫战场的时候。谁也没有发现有七颗耀眼的流星从天空划过,不知落向了何方……

……

“等等!”少游问道:“你不准备告诉我,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是怎样没死的吗?”

……

深夜。紫极帝国青山镇。

一个青年提着灯笼走在冷清的街道上。他约莫十七八岁,长相并没有什么出众之处,只是一双眼眸十分的明亮。

那是一双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的明亮眼眸。

深秋的夜晚凉意袭人,青年不禁冷的不住颤抖。他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青色单衣,在胸口处有黑线印着一个大大的“唐”字。

此次唐家堡为了庆贺即将到来的唐大老爷五十岁寿辰,广发请帖。邀请各界名流雅士,届时参加寿宴。而作为唐家堡仆役的青年此时刚刚从很远的绿水镇送完请帖归来。

“不知道,这次寿宴,二小姐会不会露面。”青年心里想着,脸上不觉的露出微笑。

那是怎样惊世的容颜。一年前,自己只是匆匆一瞥。竟然魂牵梦绕了三百多个日日夜夜。就是这样匆匆一瞥,竟让他产生了“执子之手”的冲动和向往。

可是那毕竟是一个遥远的虚无飘渺的梦。

青年苦笑一声,伸手摸了摸胸口的“唐”字。他只是一个仆役而已。是远近闻名的唐家堡上千名仆役中最普通的一个。不会耍枪弄棒,也不会对月吟诗,没有一丁点才能。要不是去年甄选仆役的时候,唐老夫人觉得他老实忠厚,又考虑到他家中疾病缠身的父母,破格录取了他。他连这件仆役的袍子都穿不上。也因为如此,即使在仆役中它也是最没有地位的一个,时常都得遭到其他仆役的嘲笑和欺负。这不,唯一的一张最远的绿水镇请帖毫无例外的是他去跑一趟。

这样的他,的确只能在心里想想,只是想想而已。

青年轻叹一

声,加快脚步向唐家堡走去。就在这时,他发现天空亮起了一道光。

与此同时,在东洲大陆的其他地方。有六道相同的光芒出现,寻找着有缘之人。

青年抬头望去,只见一条拖着长长尾巴的发光体,以恐怖的速度,向地面冲来。“啊,天火啊爆炸啊。”

青年“哇“的一声大叫,丢下灯笼撒腿就跑。

那光芒冲进地面,只是轻微的一声响,就黯淡了下去。

青年停住脚步,奇怪地回头望了望。事实就是这样,没有他想象中的爆炸,也没有他以为的天火。他颤巍巍的回转过身,捡起地上的灯笼。借着光亮,看了过去。

只是一块形状怪异的石头。

青年心中松了一口气,他俯身将这块石头捡了起来,细细观瞧。

这是一块通体黑黝黝没有一丝光泽的石头。形状酷似人的心脏。青年奇怪的摸了摸,发现它的表面却异常光滑,仿佛经历过千锤百炼的打磨似的。一下子,青年就喜欢上了它。

“虽然不值什么钱,不过戴在脖子上,一定很有性格。”青年兴高采烈的将这块石头揣进怀中,径自去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命运之星此刻因为这颗石子而偏出应有的轨道。运行向一个不可预知的未来。

与此同时,在大陆其他的六个地方,六颗同样材质的石子却化成了六道金色的光芒,分别进入有缘人的体青年回到唐家堡的时候,远在明镜山的圣德大帝正在山崖边望着星空出神。

佛宗终于灭在自己手中。数十万年的怨气终于得以抒发。然而,他却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快乐。反而他的心情却有些沉重。脑海中始终回旋着老方丈化为飞灰时的情景。

他已经知道佛宗逃出去的那个弟子已经和霸天门震天和数百弟子同归于尽,同时包括大自在的佛体。从此,在他的心头,已经再也没有大自在这个压了他数十万年的巨石了。

浩瀚天空之下,已经再没有大自在的存在了。他,慨叹一声。似是兴奋,似是惋惜,也许还有一丝寂寞。

这时,圣德的灵识突然发现在大陆的未明地方,有六道金光冲天而起。那气息…那气息竟然是如此的熟悉。

“大自在。“圣德大帝瞠目结舌”难道…..难道你并没有死?“微风拂过,撩起圣德大帝思绪。他孤单的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青年回到自己的房内,对着油灯将一条丝线缠绕到心形石子上。他的手指很长,灵巧的将丝线缠绕成一个“游“字。系在一个柔韧性极强的丝绳之上。

青年名叫少游。姓什么他不知道。他现在的父母也不知道。当年,他的父母是在湖边发现还在襁褓中的他。所以,叫他少游。

“他妈的,小少子。“院子里突然有人一声大喝”回来了就他妈点灯。这都什么时辰了,再不熄灯,小心我扣你的月俸钱。”

少游一激灵,才想起已经到了查房的时辰。连忙喊道:“大总管,就吹就吹,马上就吹。”

“妈的,这时节物价涨的厉害。我看你这段时间就不用点灯了。明天开始你的灯油断了。听到没有?”

少游不敢言语,院子里是谁,他可是唐家堡近千名仆役的大总管。那在唐家的仆役中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自己从进堡的第一天,这个大总管似乎就对自己特别“照顾“。三天两头找自己的麻烦,最重要的,他十分厌恶大总管对自己的称呼。

小少子。这个太监一样的称呼,不知道为他带来了多少愚弄与嘲笑。

可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想想自己躺在病**的父母,尽管自己并不是他们亲生的,可十八年来他们却含辛茹苦地将自己拉扯大,视同己出。如今双双病倒,一家人完全靠自己每月微薄的月俸过活。这样的他,有勇气,有能力反抗“仆役中的太上皇“大总管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少游无奈的笑笑,吹灯睡下了。

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无力反抗,犹如一群待宰的羔羊。只能屈服。

然而,少游的命运已经发生了变化内。带给他们脱胎换骨似的变化……

……

少游说道:“是想告诉我,我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我有什么东西是你需要的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