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骆小语的选择题

文梅吉

骆小语的马仔

乍暖还寒的早春三月,骆小语病了。低烧,咳嗽。林枭架着她去医院,抽血结果白血球竟然是四万,医生表情严肃地开了一大堆检查单,说要确诊一下是不是白血病。骆小语在外面走廊等着,并不知道林枭拿单子出来时,为什么狠狠地就抱了她一把。

是检查结果出来,只是肺炎引起的白血球增高时,他才对骆小语惊呼,妈呀,差点吓死我!

即使只是肺炎,但骆小语的身体还是出了些问题,贫血,体质差。这和她的工作有关系,她是模特,为了保持身材,瘦到一把骨头了还嚷着要减肥。减来减去,就动不动地感冒和发晕,林枭跑去跟小区大妈打听,终于找到一个据说很了得的老中医,他想用中药来调理一下她的体质。

别误会,林枭跟骆小语不是一对。他是她的房东,仅此而已。如果非要把他们的关系再拉近点,那林枭顶多就是骆小语的一个马仔。还是特忠心的那种。

骆小语是美女,美女当然更有追求和理想。川师数学系毕业,她却没有找份人类灵魂工程师的职业,直接上了北京。进了一家三流的经纪公司,混在大堆的美女中间,等待一夜成名的机会。通告却很少,不是去商场做做内衣秀,就是拍点杂志内页照。但骆小语相信,她的人生总会有转机的。

北京的房租贵得吓人,四环五环外都要上千才能租个象样的房子,而且房东一个还比一个苛刻。在北京为了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房子,骆小语一个月内搬了七回家,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行走在偌大的北京,感觉自己连只鼹鼠都不如。

找房子找伤了心,终于攀亲带故地找到了林枭。是同学的朋友的朋友,按揭了一套套二的房,想找人租一间房,好减轻房贷压力。位置还挺好,紧挨地铁。骆小语对房奴林枭的第一印象不错,人长得瘦高清秀,一副良民的模样。

只是一片肉的感动

林枭很省。夏天空调不能开久了,冬天热水不能用多了。他在一家台资企业做职员,朝九晚五,一个月固定拿四千多点点的工资,很安分。工资看上去还行,可除去这样那样的开销,能省下的也挺少的。

骆小语看他热得汗流浃背还舍不得开空调,总是说,开吧,开吧,电费我出。

林枭没有当真让骆小语给过水电费,她在家的时候,他也会主动开了空调。不让她热着。遇上停电,他还会拿把蒲扇,给骆小语扇扇风,象个小丫鬟;周末买些蔬菜肉类做顿好吃的,总是给骆小语夹大块的肉。不过是一片肉的照顾,骆小语还是觉得挺感动的。

这漂泊的城市,有个人能给你一点萤火虫般的照顾,那也可以照亮内心的温暖。但仅仅是感动,骆小语不会因此冲昏了头,就想要和林枭发展发展。

她这般的年轻美貌,心比天高,总想着会有更多的选择,会有更灿烂的生活。她想要出名,即使出不了名,就找个事业有成的男人,一步到位的过生活。同龄的男孩也都是刚入社会,稚气未脱,前程未卜,如果一个不小心押错了宝,买到一支垃圾股,还不肠子都悔青了。所以骆小语是断然不会选择和年龄相当的男孩谈恋爱。

而选事业有成的男人就不一样了,嫁了,就可以什么都不操心,只要日日美丽就好。

这道选择题,骆小语的答案很明确。

桃花带来的新的生活

林枭的中药熬得很精致,三碗水熬成一碗,用纱滤过药渣,热气腾腾地端到骆小语面前。她捏着鼻子喝下去,说,林枭,你别对我好,你知道我的……

这语气,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但林枭不介意,轻浅地笑,你身体好就行了。

骆小语的桃花终于一夜之间就开了。

在一次服装走秀的时候,设计师白杨竟然指定骆小语做他的主秀。骆小语受宠若惊,如梦如幻。混在模特队里,她并不出采,身高也差了些,才一米七一。但白杨说,骆小语身上有股单纯的气息,很适合他的服装主题。

骆小语还知道了,白杨不仅是这家服装公司的设计师,还是老板之一。年方三十二,未婚。他递名片给骆小语的时候,并不踞傲。他说,骆小姐,这场秀看你的了。

骆小语的人生象是翻开了新的一页。处处都是鸟语花香。她顶着一本书,在客厅里来回地练猫步,把林枭的眼睛都晃花了。他削了苹果给骆小语,她说,四分之一,我只要四分之一就够了。

她要节食。她要做到最好,这关乎她的命运。

林枭越来越沉默。他只是给骆小语熬增强体质的中药,只是给他削四分之一的水果,只是端来一盆热水,给骆小语按摩走得打起泡的脚。他能给的只有这些,但,这并不是骆小语想要的。

有种恋爱不能撒娇

五月的时候,木棉花开得很浓。而骆小语,也姹紫嫣红起来。白杨带着她出席各种酒会。都是老总级的人物,清纯靓丽的骆小语依在白杨身边,为他挣足了面子。她已经学会了很场面的微笑,很公式的寒暄,再也没有以前遇上大人物时的窘迫和紧张了。

白杨把她调教地很好。

怎样穿,怎样搭配,怎样点菜和品红酒。都足以彰显她的优雅和品位。与优秀男人的交往,让小女生骆小语变得很老成,不能撒娇,不能追问他的过去,不能问他不愿意回答的问题,也不能耍性子和发脾气。要时时都是善解人意贤良淑德的样子,要乖,要听话。

骆小语跟林枭抱怨,我只是说不想吃日本料理,他就不高兴了,说我不懂事,怎么能当着他朋友的面对他的提议有质疑?难道他不知道我生理期,不能吃生冷的东西吗?我说想看电影,他说让我陪他回公司取文件;我说到家了打个电话,他却忘得一干二净……

只是抱怨,但骆小语还是欢天喜地地为她的完美爱情而倍感幸运。

就象,一颗陨石,正好砸到了骆小语的脑袋上,让她晕忽忽的。

因为白杨的关系,骆小语接了好几场重要的秀并开始在模特界崭露头角,她变得越来越生动和耀眼,白杨也专心地打理着骆小语的一切,规划她的事业和发展。

他断言,骆小语会红的。

骆小语搬出了林枭的房子,一半是因为白杨给她安排了更好的公寓,一半是因为不想看着林枭为她付出了。林枭端了最后一碗中药给骆小语,他说,要吃饭,要添衣,要照顾好自己。

他的眼神很荒凉,骆小语的心,就柔柔地疼了一下。

做了英雄,但不快乐

和白杨去一场聚会时,有个小有名气的模特过来和他们打招呼。她的手暧昧地放在白杨的胸口处,调笑着说,这小女孩不错。骆小语挺了挺胸脯,一副正房的模样。白杨走开时,女模特又过来跟骆小语聊,她说,我打赌,等你有点名气时,你会离开他的……我也是白杨捧起来的,但现在有了更好的发展。

骆小语有些发愣。白杨不仅给了她想要的前程,更是她的男友。她相信,就算她再红也不会离开白杨的,她没有当白杨是跳板,她真心地想要和白杨在一起。

但白杨到底还是离开了骆小语。

过马路时,一辆急驰而过的车眼看就要撞上白杨,骆小语一把推开了他,自己却被撞上了脚踝,粉碎性骨折。对于一个模特来说,即使脚伤好了,也无法继续高强度的训练,也意味着她再也无法走秀。

白杨付了所有的医药费,并请了高护给骆小语。但独独是他没有露面。有队友来看骆小语,支吾中,她就知道了,白杨又发掘了新秀做他的服装主秀,并且两人同进同出,关系一目了然。

象白杨这样的成熟男人当然不会让自己掉在一棵树上。他们不停地选择,就象骆小语当初也在选择一样,不同的是,骆小语现在是被选择的那一方。当他们选择上更年轻靓丽的,她骆小语根本就入不了眼了。

窗外有成群的鸽子,扑拉拉地飞过。骆小语抱着膝盖,湿了脸,她的梦想和爱情都象一张薄薄的糯米纸,一下就融化了。

北京,远了

在病**的时候,她越发地思念林枭。他那样珍视她的健康,如果知道她现在的状况,一定会赶到她的身边来照顾她。拿起电话,想要告诉他,她愿意和他一起供房子,愿意陪着他做房奴。只是拨给林枭的时候,听见那边正闹腾,有个男声在招呼林枭,快点,婚礼要开始了!

骆小语所有的话就哽住了。挂上电话后,手指就轻轻删掉了林枭的号。

林枭到底还是选了别人了。这也怪不得他,当初是骆小语先放弃了他。

其实骆小语不知道,那场婚礼,林枭不过是伴郎,他一直没有换电话,没有再出租房子,就是等着骆小语能再去租他的房子。

骆小语的脚伤好了后,就离开了北京。她看着这无比辉煌的城市,潸然泪下。她想,也许她该去找一份教师的工作,安安分分地教书,生活,谈恋爱。

只是,那么多,那么多的伤感,在内心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