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我全神贯注抢救她的时候,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回头看时,正是她出窍的游魂,她的眼神已经变得非常犀利,目光显露出脱离人性的怨毒。那煞气发散而成的靛蓝色已经蔓延上了她的脖子。我想它已经影响到了她的神识,准备要向我发起攻击了。

这种情况实际上很悲催,甚至有些滑稽,我在竭力拯救她,而她的分魂却要杀死我!

我没有任何犹豫的余地,脑海里快速得想着应对之策。其实,这段时间跟马成龙接触,也学了些皮毛的符咒之术。

那书符送咒本是一件严肃的事,各色祭坛、用品、仪轨均有讲究,决不可有半点失误。可那是在又准备的情况下才行,如果事起仓促,来不及准备,则有“指控书符秘法”的绝招。

按照《辰州符咒大全》的记载:“知书符者,岂袖手延灾乎?非也,亦有法在!其法为何,曰指空书符是也。如夜行遇鬼祟等事,可先立定,屏息凝神片时。然后并中食二指,按定步位,向空书其应用之符,口中诵所应用之咒,鬼祟见之,亦当远避••••••”

想到这里,我打算冒险一试,用从马成龙处学来的“镇命宫关煞符咒”,挡她一挡。这关煞符咒本是为初生婴儿趋煞之用,经典有云:“凡小儿初生,命中有如关煞。”

而此刻的薛梅格正如初生婴儿一般魂魄不全,而且被煞气所浸**,书此符,定能管用。

于是,我转身格挡,先将她逼退,腾出身来。此刻,那靛蓝色的煞气已经蔓延到她的下巴,并且还在逐步上升。那张原本娇俏的脸,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嘴里发出嘶嘶的低吼。

我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站定禹步,结剑指在空中画出“镇命宫关煞符咒”,同时,默诵咒语道:“惟我殷帅,神灵最达,逢关开关,逢煞解煞,我今奉请,开关戒煞,急急如律令!”

符、咒,同步完成,冲着那渐渐变蓝的薛梅格分魂,一掌推出。

只见一道金光闪过,指空符快速照着她的面门贴了过去,砰一声,击中了她。由于我作为狙击手的长期锻炼,无论第一颗子弹是否击中敌人要害,定要随后补上一枪。

“急急如律令!”,又一道指空符随即推出,砰砰,又中,薛梅格的蓝绿色分魂惨叫一声,她只是踉跄着后退几步。看来我这偷学来的玩意儿,威力不够大啊。你想啊,特么的这关煞符本来是用来给小儿避煞用的,这次活学活用的发挥,其实只是依仗着原理相同而已。

至于威力,我自己也看到了,确实不敢恭维。

但确实也有一定的效果,暂时压住了她煞气的蔓延,那蓝色又似乎极不情愿地向下退了去,整个头颈都恢复了原来的墨绿色。

她的神智似乎又清醒了许多,躺在**的肉身,呼吸也相对匀称了起来。

没想到她神智刚刚恢复就大叫道:“郑奕邪,你别多管闲事,你快走!”

这个可怜的女人,本性是多么的善良。她一定知道那案件背后的主谋是一个无比强大的存在。不然她一个弱女子,见我使出道家的这般本事,竟然没有震惊反而更加地担忧起来。

“你——快走!”她又急切地喊道。

指空符的效力已经消失,那靛蓝色的煞气又开始涌上了她的脖颈,而

且蔓延的速度快了起来。

我用灵魂力喊道:“你那晚去停尸房究竟要干什么?”

她挣扎着说:“去——找——黑——煞——”

话未说完,她的两手砰一下齐齐地抬起,那前伸的长指甲让人望而生畏,那眼神变得更加阴鸷,发梢渐渐像蛇一样卷起,脸色从下巴开始渐渐变成了靛蓝色!

要变!

这一定是她体内的那个煞气珠子的缘故。她的表情开始还显得纠结,似乎是本魂对侵扰她的煞气的抗争,但那靛蓝色渐渐地朝上蔓延开来。在那靛蓝色完全充盈面部的最后时刻,她的本魂挤出了最后一声呐喊:“你,快走!”

话音未落就倏地朝我扑了过来。这算什么?我现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游离于肉身之外,单薄的魂魄,怎能是这个煞气满满的女人的对手!

那一双同样靛蓝的双手,噗一声就穿透了我的胸膛。我想,我守不住了,我的魂儿回不去了。在这最后一刻我突然想明白了她说的“替代品”就是那黑煞鬼婆的替代品,也就是说她就是下一个黑煞鬼婆!

只是,我想明白这些也已经毫无用处了。我就要死了,我在倒下的一瞬间,扭头看到我的肉身脸上挂着两行泪珠。

师傅,我没有听您的话,守住自己,做一个普通人。我的好奇,换来了自取灭亡的结果。这,也许就是我的宿命!

薛梅格,不,这鬼婆子歪着靛蓝色的诡异的脑袋,用那阴鸷的双眼凶狠地看着我,脸上的五官都已经扭曲,嘴巴都撮成了一朵菊花。

我的意识渐渐消散,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异常恍惚的世界里。不仅仅是死亡,是魂飞魄散。不仅仅是疼痛,还有对尘世无尽的眷恋。还有我身边的女人们,贺天蓉、袁薇薇,包括李浪,是你们让我的生活变得多姿多彩。你们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刻时,所难以忘怀的最美丽的色彩••••••

突然砰的一声,她桀桀惊叫,弹出了老远。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我的肉身忽感丹田一紧,魂魄倏地由百会穴收入体内。我感到一阵眩晕,整个身体非常虚弱,而且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感到了无比的疼痛。我才知道,这魂形分离是有多么地痛楚,不亚于关二爷割肉疗毒的程度。

难道我回来了?我又活了?看上去就像狗血的网文剧情。

我定定神,踉跄地站起来,门开了,门口站着一个黑影,借着微弱的台灯光,依稀地辨认出那是白化。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来得倒还是时候。他一袭黑色的风衣,竖着领子,白发白眉白皮肤,还不合时宜地带着一副黑墨镜。

这人一看就比鬼还恶,他手里正举着一把短枪,枪口还袅袅地冒着白烟。

我虚弱地看着他说:“你来了?”

他并不答复我,径自走到薛梅格分魂的面前,竟把她搀扶了起来。此刻,薛梅格看上去才与她肉身的模样一般无二,那娇俏但憔悴的脸上一脸的迷茫。

这是薛梅格的分魂?我的肉身不是只能见到鬼吗?这到底怎么回事,我的脑子混乱,身体虚弱,好多简单的问题都已经无法思考,大脑似乎停滞了。

白化将薛梅格的分魂搀起后,从她的身边捡起一颗珠子,阴阴地翘了一下嘴角,就揣在了口袋里。

那薛梅

格的分魂已经显得很淡了,我赶紧奔到她的床前,用食指试了试她肉身的呼吸,对白化说:“很弱了,再不想办法,她就会死的。”

白化看上去总是一脸从容,甚至有一些冷血,直到现在他到底是人是鬼是神,还是别的什么,我还真搞不太清楚。他冷冷地说:“死了好啊,也不枉我这摆渡人白跑一趟,直接带回地府不就完事儿了吗?”

我愤怒道:“可她是无辜的,无辜的你知道吗?”

“无辜的?”白化反问道:“她刚才不是还差点儿要了你的小命吗?要是那样,我要带走的就不是她而是你了!”

“这背后一定有阴谋,我一定要揭穿这个阴谋!”我坚决地说。

“就凭你?你以为自己是谁呢?”他嘲笑道。

我的愤怒一下子就达到了顶点,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道:“你他妈的既然看不起我,干嘛拉我下水?你以为老子稀罕这个狗屁的总探长?”

没想到白化更加愤怒,一把把我甩开厉声说:“这件事情根本不是你我能够把控的,你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我惊道:“连你也不行?你到底什么身份,你,到底是不是人?”

白化竟叹一声道:“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是摆渡人,华北是我的管区。”

“尼玛说得跟真的似的,灵魂摆渡,你特么以为你是老七老八呢?”我压根就不相信这种传说中的事情,我向来对自己理解范围之外的事情都不感冒。那个什么阴司鬼探的职衔也不过是白化这小子捏造出来的。

我是个修者,我相信有鬼,而且,我还认为鬼本身就是一种物质。那些什么天庭、地府的传说根本就是杜撰。可现在你特么竟然说自己是灵魂摆渡人,黑白无常,擦,骗鬼呢?

我没好气地说:“那你是老七还是老八?”

白化说:“你说黑白无常?靠,什么年代了,那俩老鬼早特么死完了。”

“哟,他们也会死?那东岳大帝怎么不死?”我更加嘲笑地讽刺道。

他很紧张地捂住我的嘴,半天才说:“你特么找死啊,你敢说老板坏话。”

我两手一摊道:“难道我说错了吗?”

他平静了一下,说:“所谓天人五衰你听过吗?人鬼神都有死的那一天,只不过是时间长短而已,这个全靠修行,老七老八本来只是鬼差而已,可老板是神,那能比吗?”

他说得有板有眼,但我还是不信这些鬼话。我现在没心思打听这些无厘头的事儿,我只想查明薛梅格那天为什么要去停尸房查看死尸,那个老刑警为什么要跟踪薛梅格,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惊天秘密!

至于白化所说的这些,我真的不是很在意,他就是说下天来我都不信什么阴司鬼府,鬼魂只不过是存在于另一个维度的生命。这是我能够理解的范畴,我不理解的世界,我向来都怀着保留态度。

我想了想说:“要想让我相信你这些话,除非你带我真正的走趟阴!”

他犹豫了起来,但最后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说:“好吧,等你出完差回来,视情况而定。”

我切一声,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突然想起这里还有一个人需要救,对白化说:“薛梅格现在已经是气若游丝了,你看看能不能救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