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司机看着我,神秘而无声地笑了笑说:“她们的确不是鬼魂,她们只是那女人的三个记忆片段。真正的鬼魂,就在这御宫花园里。”

我不太相信他所说的话,如果这三个,哦不,是一个,穿着薄棉睡袍的女人真的已经遇害,那么这横死之人多半都怨念深重,循着那杀死她的人去复仇,怎么会独独躲在凶杀现场呢?

而那三段记忆幻化出的人形,又怎么会在离开肉身的时候跑到那么远的乡村公路上呢,这听起来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嘛。

可这些都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的是眼前这个司机是什么人,他怎么知道这女人的故事,搞清楚这个问题,那么一切就都将迎刃而解。

所以,我还是执着地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再次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变得异常凄然,我以为这个行事诡异的老男人,根本就不会喜怒哀乐,就刚才那露着大白牙的笑容显得那么僵死而诡谲。但我分明可以看得出他凄然的表情。

他依然坐在驾驶位上,转过身来,右手夹着烟,搭在去掉头枕的椅背上,那么凄然,没有眼泪,没有哭泣,就只是凄然,那么深重的凄然。然后他眯着眼睛深深地吸完最后一口烟。幽幽地说:“你想问我的哪个身份?”

这个问题让我感到难堪,一个人是会有好多重身份,某人的父亲、某人的儿子,某人的丈夫,某人的上级或者某人的下级。但是在这种情景下,我问的应该是你的哪一重身份呢?

抑或是你想告诉我哪一重身份呢?

我心里这么想着,但却没吱声,我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我盯着他,等他回答我的问题。

他苦笑一声,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我是那女人的父亲。”

我一惊。

一惊之后我就低下了头,这时我才意识到,真正要复仇的不是她的女儿,而是这个爹。

他发狠似的说:“是他毁了我女儿,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发狠过后又凄然道:“我女儿还那么小,那么小,那么小••••••”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就在刚才,那三个记忆的片段,都是些什么?狗和男朋友!即使那个丧尽天良的男人亲手杀了她,她的记忆中仍然是狗和男朋友!而生她养她的亲生父亲,却形同陌路。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他搞得我也有些凄然,又递给他一支烟,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难过了,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凶手一定会受到法律的惩处!”

他抬起头冷笑着,那冷笑非常可怕,比杀人还要可怕。他咬牙切齿地说:“法律?这世间还有法律吗?我女儿被害死了,可凶手还逍遥法外!而且还堂而皇之地头顶警徽、胡作非为!”

我心里惦记着范仁建先生和大胸妹的安危,但眼下的这情况,我也不好直接走掉。我说:“老哥,你的事情我记在心上,我有朋友在警局

,一定会帮你查个水落石出的。不过,我现在真的有事,你还是先送我去豪园国际吧!”

他默然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就启动车子开往豪园国际。我心里默默地祷祝着,千万别出什么意外。如果我的被捕,真的是一个阴谋,那么他们的目的一定是范仁建和他手里的人皮书。

我相信我的判断不会错。看来,今天晚上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车子停在了豪园国际的门口,我随手将抄了我电话的钞票递给那老司机,就下了车。站在豪园的门口,我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那么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当当当!我敲了一下厚重的钢化玻璃窗,我知道这个时候值夜班的保安就躺在这个窗户下面的沙发上。只是,没什么反应。我又敲了几次,还是没有反应。我的手就摸在了腋下的格洛克上,我的经验告诉我,这种反常的静默隐藏着巨大的危险。

我迅速又轻快地闪到旋转门旁边的侧门时,才发现,那门根本就没有上锁。我的手在不锈钢拉手上迟疑了一秒钟,用脚蹬开了一条缝,做了个快速出枪的动作,同时眼睛和枪管同步左右摇摆,观察了一下酒店的大厅。

什么都没有,于是,我闪身进去。仍警惕地举着枪,但是大厅里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保安也没有任何动静。大厅里关着灯,只有巨大的浴缸里面的一点儿色彩斑斓的led光,我走到之前我敲响的落地钢化玻璃窗下,窗下是一圈欧式的真皮沙发,值班保安裹着军棉大衣,躺在上面,睡得更头死猪似的,头埋在竖起的军棉领子里。

我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用格洛克手枪套筒,轻轻地拨开军大衣的领子。然而,我看到的不是保安,而是一具死尸。我都不需要进一步判断,那保安,一眼望去就能够断定他已经死亡,表情定格着惊恐,眼睛和口鼻全部都流着血。

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心说:他们还是下手了,我晚来了一步。不知道现在范仁健先生和大胸妹现在何处。范仁健先生不会把人皮书放在明面上让他们抢,如果人皮书没到手,那么,范仁健先生和大胸妹的生命应该暂时不会受到威胁。

可是,范仁健这个级别的人物,会轻易被他们抓住?先别说他身边的疤脸保镖绝对是一等一的杀手,就凭范仁健先生享受的专用电梯和房间,总该不会不给自己留一条逃生的路吧。更何况,范仁健先生素来行走阴阳,自身也应该有着非凡的本领的。

而且,如果对方是顶尖的杀手,目的又是范仁健这个级别的人物,就不会从正门进入,去杀一个值班的保安。这根本就不在情理之中啊。

我凭着记忆,在黑暗的酒店大厅里,找到了范仁健先生的专用电梯。上次,我见他的时候,是那个疤脸保镖带着我上去的。可是,我走近了才发现,那部专用电梯根本就开动不了,需要指纹密码才可以开启。我当时并未注意,才闹

出了这样的笑话。

就在我摸黑乱窜的时候,酒店的大厅突然就变得灯火通明。紧接着就是一阵诡异的笑声。我循着笑声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蒙着脸的人,用双枪分别指着范仁健和大胸妹站在二楼的栏杆上,他身边是全副武装的佣兵。再看范仁健先生他神情淡然,手里把玩着一串念珠。而大胸妹的表情里则全是惊恐。

但他们俩相同的是,见到我并没有大呼小叫,甚至都不发一言。

那佣兵的服装我认得,跟我们在虫珀荒岛上遇到的那些如出一辙。如此看来,他们果然是一伙儿的!

那些佣兵全都端着自动步枪,指着我。

那黑衣蒙面人又笑了一阵说:“郑奕邪!咱们又见面了!”

我越是身陷重围,越是淡然,这群佣兵在我眼里根本就是黄屎一泡。我索性把格洛克插在腋下的枪套里,仰头叉腰道:“喂!别特么乱套近乎,老子啥时候跟你见过面?”

“哈哈哈哈——”那人仰头又是一阵狂笑。笑毕低头看着我说:“你果真不认识我了吗?”

我冷哼道:“谁认识你这丑八怪!蒙着脸还不敢见人!”

他那双深陷的眼窝里就放出两道奇异的寒芒。用一只手,轻轻地揭下了脸上的黑色口罩。

靠!是他!他终于出现了!

我激动不已,自从他背着师父带小师妹离开玉泉宫,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而他,我曾经崇拜的人,我曾经最尊敬的人,也是我最痛恨的人,最想千刀万剐的人!

我看到他,浑身上下都燃烧起愤怒来,我指着他大喊到:“无常!拿命来!”

叭!一声,一颗子弹打在了我的脚下,大理石地板被咬了个坑。

“你有这个本事吗?郑奕邪!你这个无能的懦夫!”他反而比我更加愤怒,这个法术高强、不学无术的败类,就是他让小师妹两次怀孕,却直接拍屁股走人,根本不管不顾,是他让师父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他竟然还敢在这里口出狂言!

“郑奕邪!你特么知道小师妹是我的女人,却让她怀了你的孩子!尼玛的,你还开枪杀了那孩子!”他转了转脑袋,好像是我伤害了他,而他正在酝酿着对我的仇恨!

这个不知廉耻的混蛋!

我不想跟他解释,我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杀了他,杀死这个混蛋,我已经失去了理智。快速从小腿上抽出短军刺,刷一声朝他的面门甩去!

他反应奇快,看来这么多年根本就没有放弃锻炼。我知道这一击并不能伤害到他。只是,我那凌厉的飞刀却为我赢得了时间。

佣兵的枪声顿时大作,擦着我的身体密集地射来,但蓝色血液带给我敏捷让我迅速地奔想二楼栏杆下,并在最短的时间内攀援而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无常躲避我飞刀的空档,我已经从一楼大厅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