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姑婆似乎深知尧庭苇这时的矛盾心情,因而也不理她,兀自一个人观赏壁上的几幅山水字画。

顷刻工夫,刘敬三已领着两个酒保将酒菜送来,立即摆在桌上。

单姑婆立即望着尧庭苇,无可奈何地道:“姑奶奶,快过来吃一些吧,看见你愁眉苦脸的样子,我老婆子也跟着难受。”

说话之间,拿起酒壶为尧庭苇斟了一杯,自己也倒满了酒.尧庭苇哪里吃喝得下,但在等人无聊和单姑婆韵好心劝导下,她只得吃了一些菜,喝了少许酒。

就在两人都在渐渐绝望的时候,蓦然门帘外有人慌张地低声道:“单奶奶,他们来了!”

尧庭苇和单姑婆听得心中一惊,急忙放下杯箸,起身走向房门布帘前。

尧庭苇和单姑婆,两人悄悄将门帘掀开一条缝一看,目光同时一亮。

因为,站在酒楼门外的,正是美丽的丁倩文和英挺俊拔的许格非。

两人都面带谦和地微笑,刘掌柜也正满面含笑地迎了出去.尧庭苇却忧急地低声道:“怎么这么久才来?”

单姑婆也低声道:“那是你心急等人等的,总觉得时间慢,焦躁不耐,须知祥云寺的那条山道是在关外大街上,他们进了关还要在大街上找一阵子……”

话未说完,那位刘掌柜的已向着许格非和丁倩文,含笑谦恭地问:“请问两位……”

话刚开口,丁倩文已谦和地道:“我们是奉单姑婆单前辈的面谕前来贵栈住店的。”

刘掌柜一听,立即装出格外亲切地笑着道:“噢,好好好,姑娘是……”

丁倩文赶紧自我介绍道:“哦,我姓了,叫丁倩文!”

说罢,肃手一指许格非,继续介绍道:“这位就是单姑婆前辈的干儿子……”

刘掌柜一听,笑得更亲,招待得更热烈了,不停地肃手哈腰连声道:“请请,两位请!”

许格非的俊面上已敛笑,两道剑眉也蹙在一起了。

尧庭苇却不高兴地道:“这位丁姑娘怎么这么个介绍法?”

单姑婆立即沉声道:“怎么,许格非当我的干儿子你不高兴?说不定弄假成真,你真的成了我的干儿媳妇呢!”

只听丁倩文解释道:“单前辈因在羊云寺还有事不能分身,所以叫我们两人先来,她老人家随后就到。”

刘掌柜一面在前侧引导,一面谦恭地连连哈腰陪笑道:“没关系没关系,只要姑娘您提一声她老人家的大号,有事您尽管吩咐。”

说话之间,已到角门,立即望着一个站在角门口的伙计,吩咐道:“赵老二,引导这位丁姑娘和少爷到东北跨院里去。”

丁倩文一听,慌得急忙道:“不不,我们两人只要每人一间干净点儿的上房就好了。”

单姑婆一听,不由笑骂道:“真叫刘敬三那小子猜到了。”

只听那位白胖留着八字胡的刘掌柜,立即照着葫芦画瓢,道:“姑娘您别客气,那是单姑婆老人家的专用独院,就是姑娘您一个人,也得住在那儿,请!”

说着,立即作了一个肃客手势。

丁倩文似乎无可奈何地看了一眼身后的许格非一眼,只得跟着他那个叫赵老二的伙计走了出去。

许格非和丁倩文一出角门,那位刘掌柜立即回头向这面望来。

单姑婆一见,急忙一拉尧庭苇的手,脱口道:“咱们也走!”

于是,不由多说,挥杖拨帘,拉着尧庭苇出了帐房,沿着墙角,急急进入了就近的一个小门。

尧庭苇跟着单姑婆出了小门,立即传来一阵锅勺相撞的叮当声响,和扑鼻的菜香。

这时,尧庭苇才看到门右的不远就是酒楼的厨房。

单姑婆在前走得很快,左转右拐,而且走的尽是别人的院侧房后。

尧庭苇根据单姑婆的熟悉环境,断定这座悦来轩酒楼客栈,可能是长春仙姑东南总分舵的消息来源站。

心念间,单姑婆已在一道院墙外停下身来,而她立身之处,正是别的独院的墙角,正面是座青石垒成的假山,贴墙的进口处,又植有许多浓密的落地阔叶花树,两人进入其间,外间的人根本看不见。

尧庭苇一看这情形,不由关切地低声问:“单姑婆,到啦?”

单姑婆急忙将食指竖在嘴唇上嘘了一声,立即神秘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伸手在墙头瓦内按了一下,一阵沙沙轻响,砖墙动出一个一尺有余,高可过人的缺口。

单姑婆一俟响声停止,立即侧身走了进去。

尧庭苇不敢怠慢,也急忙随在单姑婆的身后跟进。

一进墙内,即是一座小厅和东厢的山头衔接处。

但是,两座山头衔接的空地也建造了一间房屋,而且,和小厅厢房衔接起来,如果不格外仔细观察,根本不易看出来。

只见单姑婆轻轻一按门框的暗处,单扇小门立即缩进了墙壁内。

门内并没有什么陈设,只是一间正方形的小屋,而小厅和东厢房的山头墙上,却放了四五副固定在墙上的木制阶梯,直达小厅和东厢的顶窗上。

尧庭苇打量间,单姑婆已将小门关上。

由于小门的上方也留有顶窗,小室内的光线依然隐约可见。

单姑婆一关上小门,立即一指阶梯,当先轻巧地急急爬至顶上。

尧庭苇看得一阵心跳和惭愧,她觉得这总是有欠光明的行径。尤其,偷窥窃听的对象又是自己痴爱的未婚夫婿,这若是被他知道了,很可能破坏了他们两人的婚事。

是以,她虽见单姑婆登上阶梯,并附耳在顶窗上静听,但她也没有跟上去。

只见单姑婆听了听,立即望着尧庭苇,得意地低声道:“他们还没到。”

说此一顿,发觉尧庭苇仍神情迟疑地站在下面,不由惊异地问:“姑奶奶,你为什么不上来?”

尧庭苇只得为难地道:“我总觉得这样不太好。”

单姑婆立即生气地道:“我们又不戳开窗纸偷看他们的动作,只是听听他们的谈话中可有什么破绽。”

说此一顿,特地又逼问了句:“不是你自己要听一听许格非对你是否伪装痴迷的吗?”

尧庭苇一听,只得登梯走了上去。

就在她缓身结坐在顶窗近前,准备说什么时,院门方向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吆喝声:

“小梅,小梅,有单奶奶的两位客人来了。”

接着是一个少女的答应声:“来了,来了!”

单姑婆一听,立即向着尧庭苇挥了个手势。

尧庭苇只觉心跳脸红,十分后悔,她在想,万一许格非真的是伪装的又该怎么办?

最令她担心的,还是亲耳听到许格非说,他不但不喜欢她尧庭苇,而且更恨她,所以他才故作不认识。

果真那样,她尧庭苇还有什么趣生活在这个人世上,她的幸福而美好的远景,岂不是都成了泡影?

心念及此,明日一阵酸涩,立时涌满了两泡热泪,只是没有滚出来。

随着一阵脚步和那位伙计的介绍声,以及侍女的恭谨应是声,走进了小厅内。

一阵弹尘静面之后,才听丁倩文吩咐侍女小梅去前店叫两人份的酒菜来。

随着一阵脚步的远去声,接着是丁倩文的关切声音问:“许哥哥,你为什么一直不讲话?

可是有什么事心里不高兴?”

只听许格非立即不高兴地道:“你方才怎可说我是单姑婆的干儿子呢?”

丁倩文立即驳斥道:你的记忆既然已经丧失,你又怎知你不是单姑婆的干儿子?”

略为一静,才听许格非沉声问:“你又根据什么断定我是单姑婆的干儿子?”

只听丁倩女毫不迟疑地道:“我是根据她那么关照你,还特地请你到她的专用独院来休息。”

又是一静之后,才听许格非自语地道:“说也奇怪,单姑婆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丁倩文立即道:“干娘对待干儿子还会不好吗?”

单姑婆听至此处,不由望着凝神静听的尧庭苇,自我陶醉地笑了。

只听许格非不以为然地道:“可是,在我的下意识中,怎的对单姑婆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丁倩文道:“以往的事情你都忘了,你哪里还有印象。”

许格非立即正色道:“可是,我对那位红衣背剑的姑娘,就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丁倩文淡然讥声道:“干哥哥碰见了干妹妹,怎能说没见过。”

单姑婆一听,立即得意抿嘴笑了,似乎在说,不但许格非是我的干儿子,你尧庭苇还是我的女儿呢!

尧庭苇无心去理那些,因为那边的许格非已惊异地问:“你怎的知道那个红衣姑娘就是单姑婆的女儿?”

丁倩文有些牵强地道:“我看她们两人满亲热的嘛!”

许格非迟疑地道:“不对,如果单姑婆是那个红衣姑娘的母亲.为什么没听她喊单姑婆一声娘?”

丁倩文立即不高兴地道:“好了好了,别尽想那位红衣姑娘的事了,人家既不告诉你姓啥叫啥,和你在什么地方见过,你干嘛老是想着人家?”

许格非也不高兴地道:“好了好了我们不谈她们了,倒是等那位单姑婆来了,听说我冒充她的干儿子,不知要怎样笑掉那些酒保店伙的大牙呢!”

说罢,又懊恼地噢了一声,恨恨地道:“我这个脑袋不知怎么搞的,以前的事,我怎的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说此一顿,特的又郑重地问:“你说我的家真的住在包头城?”

只听丁倩文有些迟疑地道:“你到风陵渡找我爹的时候,是由包头城去的……”

话未说完,已听许格非懊恼地道:“哎呀我的天,闹了半天你也不知道我的家是什么县城?如果我是由喇嘛庙前去你那里,难道我就成了喇嘛庙里生的?”

丁倩文一听,不由咯咯笑了。

尧庭苇非但没笑,神情却显得更凝重了。

蓦闻隔壁的丁倩文,突然道:“你看你肩……”

肩字方自出口,接着发出一声震惊尖锐娇呼。

尧庭苇和单姑婆听得同时一惊,俱都吓得一愣。

就在丁倩文惊呼,尧庭苇和单姑婆一愣的同时,许格非也沉声问:“你要做什么?”

只听丁倩文委屈地道:“我见你肩头上有片泥土,想用手给你弹掉,谁知,你身上还布着护身罡气,把我的手掌震得辣的痛。”

蓦闻许格非抱歉地道:“丁姑娘,这一点请你原谅,在我记忆力未恢复前,敌友难分,我不得不格外小心,请你今后不要碰我。”

话声甫落,丁倩文突然委屈地哭声道:“你说什么?不要碰我?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你是说,我是一个不知礼数,不知害臊的女孩?”

只听许格非赶紧抱歉地陪礼道:“丁姑娘,请原谅,我不是指的那个意思……”

话未说完,丁倩文已生气地道:“好了,既然你不信任我,那我走好了……”

只听许格非慌张地道:“嗨嗨,丁姑娘,你也该体谅体谅我的苦衷呀!”

蓦闻丁倩文娇叱道:“你也不要碰我。”

尧庭苇一听,知道许格非正在阻止,丁倩文离开,而她也无心再听下去。

是以,向着单姑婆一挥手势,径自起身走下了阶梯。

单姑婆正听得起劲,但尧庭苇已经不听了,她也只好起身放弃。

两人依序关好各处机关,直到沿着密径走回帐房内,单姑婆才不高兴地问:“你怎的突然不听了?”

尧庭苇杏目含泪道:“我实在听不下去了。”

单姑婆立抑不解地问:“为什么?可是他们两人在一起你听了不舒服?”

尧庭苇含泪摇头道:“不,我认为他是被老贼重新动了手脚?”

单姑婆还不知道尧庭苇说的老贼是屠龙天王,因而不解地问:“你说什么?老贼?”

尧庭苇知道又说溜了嘴,只得摇头拭泪,含糊地道:“好了,我们回去吧!”

恰在这时,门帘启处,满面堆笑的刘掌柜已恭谨地走进来。

刘掌柜一见单姑婆,立即恭声道:“单奶奶,酒席已经送去了。”

单姑婆立即颔首应了个好,同时,正色叮嘱道:“要那个小梅特别注意他们两人继续说什么,二更以前,将详情前去报告。”

刘掌柜一听,忙不迭地连连躬身应是。

单姑婆继续道:“好了,我们走了,伙计们都有赏。”

刘掌柜的一听,更是一连声的称谢。

单姑婆又望着尧庭苇,问:“我们还去不去祥云寺?”

尧庭苇立即摇首道:“不用了,咱们回去吧!”

单姑婆无可无不可地道:“也好,反正庄院不远,明天再来也算不了什么?”

尧庭苇听得一愣,不由惊异地问:“明天还要再来?”

单姑婆也迷惑地道:“明天擂台就开始了,你不知道?”

尧庭苇正色道:“我不知道哇.你和李阿姨都没说,我也没有问。我说呢,只开筹备会议为什么各路英豪竟来了这么多。”

单姑婆一听,不由又关切地问:“那么我们还回不回去?”

尧庭苇毫不迟疑地道:“当然回去。”

单姑婆立即道:“那我们走吧!”

站在门口的刘掌柜一听,赶紧将门帘掀起来。

尧庭苇和单姑婆在刘掌柜的恭送下,走出了悦来轩。

待等回到武夷山角下的分舵庄院上,已是申时将尽了。

两人进入庄院后,当面碰见一个内院的背剑女警卫,立即焦急地压低声音道:“单奶奶,尧姑娘,尧总分舵主问起你们好几次了。”

单姑婆立即不高兴地道:“他问我们干什么?他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去了祥云寺?”

尧庭苇则仍谦和地问:“我爹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女警卫解释道:“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只见尧总分舵主,整个上午都在客厅上走来走去,看来神情非常焦急的样子。”

尧庭苇哦了一声,不由转首去看单姑婆,似乎在问,莫非他已知道许格非昨夜曾经前来探庄的事?

单姑婆也觉得事有蹊跷,不由望着女警卫,沉声问:“他可曾说过什么?或者到什么地方,询问过什么事情?”

女警卫突然似有所悟地道:“你们两位走后,尧总分舵主似乎曾经到东西跨院和后院询问过,只是不知道他询问些什么!”

单姑婆一听,立即一挥手,不耐烦地道:“待会儿尧总分舵主再问到你们时,你们就说好像我们回来了。”

女警卫焦急地道:“可是,尧总分陀主会问和你们说了些什么呀!”

单姑婆立即怒声道:“那就对他说,我们已经回来了,他有什么话要他自己来问好了,你们什么也不要说,听到了没有?”

女警卫恭声应了个是,转身走去。

尧庭苇却不安地道:“我们不去见我爹?”

单姑婆立即不高兴地道:“别我爹我爹的喊得那么亲热,谁不知道你是捡来的,先不要理他,回到东跨院问一问情形再说。”

说罢,当先向东跨院走去。

尧庭苇一听谁不知道你是捡来的,内心顿时有如刀割,自己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呢?

加之再想到痴心喜爱,想托终身的檀郎许格非,记忆全失,而他身边却是另一个美丽少女相陪着,芳心一阵难过,热泪顿时夺眶而出。

她默默地随在单姑婆身后,刚刚到达东院门口,守门的背剑女警卫已立即迎前数步,急声道:“单奶奶,尧总分舵主来过两三次了。”

尧庭苇听得心中一惊,不自觉地脱口道:“有什么紧急大事吗?”

单姑婆却不高兴地道:“什么事值得他如此三番两次地往东跨院这边跑?”

女警卫有些懊恼地道:“尧总分舵主听说昨夜有个叫许格非的少侠前来探庄后,便一直坐立不安,心情暴躁,责怪我们为什么昨晚不报告他。”

单姑婆立即沉声道:“是谁说的那个探宅的少年是许格非?是他自己报名的,还是你们听到的?”

如此一问,背剑女警卫立时不敢说什么了。

单姑婆哼了一声,举步走进院门内。

尧庭苇一面跟进,一面流泪道:“我爹原来就不信任我,如今恐怕更要疑心什么了。”

单姑婆立即沉声道:“不要理他,自己惹的祸自己不想办法解决,东藏西躲,就是许格非饶过了他,天王也不会放过他。”

尧庭苇颔首揣测道:“我想他到李阿姨这儿来,不光是躲许格非,很可能也是怕天王惩罚他。”

单姑婆冷冷一笑道:“哼,我们总分舵主自顾不暇,哪里还救得了他?”

尧庭苇听得心中一惊,不由脱口问:“你是说……”

话刚开口,院门外的背剑女警卫已急声道:“单奶奶,尧总分舵主到了。”

单姑婆一听,理也没理,依然走进了小厅里。

也就在尧庭苇跟进小厅的同时,院门口人影一闪,神情急切,手拿着大折扇的尧恨天已飞身奔了进来。

尧恨天一看单姑婆阴沉的脸色,以及满面泪痕的尧庭苇,心中自然也迷惑不解。

是以,一登上小厅石阶,已强展笑颜,问:“单姑婆,苇儿,你们回来啦!”

单姑婆没有吭声,兀自坐在旁边的一张大椅上。

尧庭苇则赶紧拭泪呼了声父亲。

尧恨天看得一愣,不由惊异地问:“苇儿,你怎么哭了?”

单姑婆立即冷冷地道:“在际云关见了心上人……”

尧恨天听得浑身一战,面色大变,先是一呆。接着脱口问:“是许格非?”

单姑婆立即冷冷地颔首道:“不错,也昨天晚上就来探过宅了。”

尧恨天啊了一声,立即不满地问:“你们昨天晚上为什么不向我报告呢?”

单姑婆立即冷冷地道:“你怎的知道我们昨夜没有向我们总分舵主报告?”

尧恨天听得一愣,知道此地不是自己的西北总分舵,没有自己发威风的资格。

是以,赶紧放缓声音道:“我昨晚一直和你们总分舵主在一起,怎么我竟不知道?”

单姑婆立即冷冷地问:“连睡觉的时候也在一起?”

尧恨天一听,面色顿时变得铁青,双目中寒芒闪烁,眉显煞气,怒目瞪着单姑婆,久久说不出话来。

单姑婆冷冷一笑道:“别对我老婆子那么凶巴巴的,赶快想个办法对付许格非那小子吧,他昨天前来探宅子,很可能已知道你藏身在此地。”

尧恨天听得神色再度一变,突然目露凶芒,转首望着尧庭苇,脱口厉声问:“苇儿,你说,可是你把许格非引来的?”

尧庭苇听得神色一惊,抬头望着尧恨天,突然掩面哭了,一句话没说,奔出小厅,一头冲进东厢房内。

单姑婆冷冷一笑,讥声道:“尧总分舵主,这就是我老婆子最瞧不起你的地方。”

望着东厢房门发愣的尧恨天,立即噔着单姑婆,怒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单姑婆讥声道:“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明白,你是心机最精,城府最深的人,自己的女儿回来,痛哭失声,热泪泉涌,她为什么要这样?见到了心上人应该高兴呀,她为什么还伤心流泪的哭呢!”

尧恨天心中似乎有些觉悟,不由关切地问:“苇儿为什么哭?”

单姑婆略微放缓声音道:“说实在话,昨天深夜许格非前来探宅,没有人去向总分舵主报告,也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尧恨天立即不解地问:“那你们怎知昨夜探宅的是许格非那小子?”

单姑婆立即不高兴地道:“昨夜值班的警卫不会报告他的衣着年纪和所佩的宝剑吗?”

尧恨天听得心中一惊,脱口道:“那小子的佩剑可是咱们天王佩用的屠龙剑呀!”

单姑婆立即冷冷地道:“什么屠龙剑屠狗剑,反正我没看到。”

尧恨天听得目光一亮,不由急声问:“你是说他小子没有佩带屠龙剑?”

单姑婆看得一愣,不由迷惑地问:“尧总分舵主,我看你好像不怕许格非的人,倒怕他的剑似的。”

尧恨天见问,不由懊恼焦急地道:“单姑婆你哪里知道,咱们天王所佩的屠龙剑,就是昔年的锋利名剑赤焰呀!”

单姑婆听得神色一惊,也不由脱口道:“真的?真的会是赤焰?”

尧恨天立即懊恼地道:“我骗你做什么,这柄剑不但削铁如泥,红光眩目,如果真气贯注剑身上,就如同挥舞着一支火焰熊熊的火炬,仅那股炙人热气,就逼得你不能近身。”

单姑婆立即迷惑地问:“许格非那小子有这份功力吗?”

尧恨天立即正色反问道:“他若没有这么深厚的功力,咱们天王会把屠龙剑交给他吗?”

单姑婆听得双眉紧蹙,连连点头,似乎深觉有道理。

尧恨天继续道:“再说,如果许格非耶小子没有惊人的深厚功力,他能一掌将铁杖穷神震得呕血而死吗?他能伤得天南秀士吗?”

单姑婆一听,不自觉地脱口道:“可是,他现在已经完全丧失了记忆力,以往的事……”

活未说完,红影一闪,尧庭苇已由东厢房内飞身纵出来,同时悲声怒叱道:“单姑婆!”

单姑婆看得一愣,急忙住口不说了,

尧恨天也不由愣愣地望着尧庭苇,问:“苇儿,怎么回事?”

尧庭苇急步走进小厅,仍有些抽噎着道:“我方才想过了,许格非方才的丧失记忆是假的,他可能另有图谋。”

尧恨天虽然乍然问闹不清怎么回事,但他心机特高,所以仍故装镇定地关切问:“苇儿,你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单姑婆似乎已看出尧庭苇仍护着许格非,而她自己也深觉不该说溜了嘴。

这时见问,赶紧插言道:“哎呀,说来说去一句话,许格非说他丧失了记忆,咱们尧姑娘就偏说是假的。”

尧恨天噢了一声,故作迷惑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单姑婆述说道:“是这么一回事儿,我和尧姑娘在祥云寺遇到了一个蓝衫少年,尧姑娘说很像许格非,就叫我冒叫他一声名字。”

尧恨天听得目光一亮,不由关切地问:“他有没有承认?”

单姑婆哼了一声,淡然道:“他说,人家都说他是许格非,他可能真的就叫许格非。”

尧恨天听得神情迷惑,目光游移,似在判断这件事的可能与真伪。

尧庭苇则哭声道:“我一直认为他是伪装的,他原就不太认识我,而我也是恍惚认为是他。”

尧恨天似乎悟通了尧庭苇伤心痛哭的原因,因而道:“许格非那小子可是不认你?”

尧庭苇立即解释道:“那天傍晚他和许伯母前去总分舵,就在那种紧张气氛下照了一个面,我都不认得他了,他怎么还会认得我。”

尧恨天冷冷道:“可是他知道你是他母亲遗命指定的正室少夫人呀!”

尧庭苇一听,不由分辩道:“我又没让他看遗嘱,他怎的知道这件事。”

说此一顿,举手一指尧恨天,继续道:“再说,遗嘱现在爹的身上,他就是想看也看不到呀!”

尧恨天一听,不由阴刁而得意地笑了,同时问:“后来呢?”

尧庭苇含泪道:“后来又来了一位绿衣少女,她说她叫丁倩文……”

尧恨天立即蹙眉迟疑地道:“丁倩文?可是风陵波浪里无踪的女儿?”

单姑婆接口道:“不错,尧姑娘看到他们两人恩恩爱爱地在一起,心里当然难过。”

尧恨天立即问:“他们两人现在何处?”

尧庭苇怕单姑婆说出悦来轩来,赶紧抢先摇头道:“我们和他们分手后就回来了,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尧恨天哪里肯信,一脸怨毒地冷冷一笑道:“你们不说没关系,际云关才多大,不怕老夫找不到他。”

他字出口,将手中的铁骨大折扇一抖,转身就待走出小厅去。

尧庭苇看得大吃一惊,哭喊了一声爹,急忙横身将尧恨天拦住,同时哭声道:“爹,您不能去,我看得出,许格非是伪装失去记忆.故意说不知仇人是谁,其实他是有意诱您前去。”

尧恨天冷冷一笑道:“爹又不是傻子,那么容易被他引诱出去。”

尧庭苇看出尧恨天想趁许格非失去记忆的时候,趁机将许格非除去,是以,更加惶急地哭声道:“爹,女儿没有骗您.就是许格非丧失了记忆,还有丁倩文知道他的血海仇人就是您。”

尧恨天更加得意地冷冷一笑道:“她丁倩文虽然知道我尧恨天是许格非的血海仇人,但她却不知我尧恨天的长相是什么样子。”

尧庭苇更加惶急地道:“不,丁倩文虽然没见过您老人家,可是她知道你着月白长衫,五绺黑髯,手持大折扇……”

话未说完,尧恨天已嗔目厉声道:“闭上你的嘴?你道我不知你的心意,你分明是怕我趁他丧失记忆之际,偷偷下手,反而说他故装痴迷,有意引诱我前去。”

去字出口,突然暴喝道:“闪开!”

暴喝声中,挥臂将尧庭苇拨开了。

尧庭苇被尧恨天推了一个踉跄,身影一闪,单姑婆已飞纵过来,伸臂将她扶住。

但是,尧庭苇却依然惶急地哭喊道:“爹,您不能和他照面,一照面他就会认出您……”

话未说完,尧恨天早已走得没有了踪影。

单姑婆立即愤愤地道:“不要管他,他自己要找死,那有什么办法?”

尧庭苇虽然怨单姑婆不该说出许格非丧失记忆的事,但她知道单姑婆是脱口而出,因而也不愿责备她。

但是,她却望着单姑婆,流泪焦急地道:“现在许格非正在神智迷失中,我爹去了,许格非一定会吃亏。”

单姑婆立即安慰道:“这一点你放心,我马上派人通知悦来轩的刘掌柜,要他警告那位丁姑娘特别注意,并告诉她你爹的衣着面貌,和可能伪装出现的事。”

尧庭苇却特别关切地问:“还要叮嘱刘掌柜和伙计们,除了你我之外?任何人问起丁姑娘两人的行踪,都要推说不知。”

单姑婆一听,立即颔首应好,同时关切地道:“你先回东厢房歇一会儿,这件事就交给我老婆子去办好了。”

说罢,径自走出院门。

尧庭苇怀着焦急不安的心情,走进东厢房,心绪十分紊乱,她不知道现在就赶往际云关,还是一切听任单姑婆的安排。

由于心情的惶急和焦虑.尧庭苇身心俱疲,因而不自觉地倚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听到单姑婆的声音道:“睡了很久了,可以喊醒了!”

尧庭苇悚然一听,急忙睁开了眼睛。

睁眼一看,满室昏暗,她已经睡了近两个时辰了。

只见单姑婆站在外室门口,一个侍女正向她走来。

侍女一见她醒来,立即止步回身,望着单姑婆,恭声道:“尧姑娘醒了!”

尧庭苇只得不好意思地一笑道:“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单姑婆慈祥地笑了笑道:“睡一觉也好,洗把脸到小厅上讲话,悦来轩刘掌柜派的人来了!”

尧庭苇听得神色一惊,脱口急声问“我爹可是去过了?”

单姑婆宽慰地一笑道:“你爹没有去,许格非也没有出去,他好好地待在客栈里,这你总该放心了吧。”

尧庭苇听了当然放心不少,但这不能说尧恨天永远找不到,而许格非也永远不离开悦来轩。

因为,明天午前就是东南武林争夺霸主的开始,尧恨天不可能不去,许格非也不可能躲在悦来轩中不出来。

是以,这时虽说相安无事,但真正的危机,却是明天,因而,她决定明天绝早起程,要在许格非未离开前赶到悦来轩客栈。

于是,她匆匆洗了把脸,却和单姑婆走出房来。

一出东厢房的门,即见小厅阶上站着一个中年仆妇装束的女子。

中年仆妇一见尧庭苇,立即施礼并呼了声尧姑娘。

尧庭苇含笑颔首,并说了声免礼,各自走进小厅内。

单姑婆和尧庭苇就座后,为了问话方便,特地命侍女为中年仆妇搬了张椅子来。

这时小厅内已燃上了纱灯,侍女也:揣来了茶水。

尧庭苇首先恭声应了个是,尚未开刁说什么,单姑婆已命令似地道:“把小梅听到那位丁姑娘和许少侠的谈话,扼要地说一遍吧!”

中年妇人再度应了个是,才说道:“丁姑娘和许少侠,饭后仍在小厅上品茶,他们最初谈的好像都是许少侠的杀父仇人,以及捞刀的事……”

说此一顿,特的怯怯地看了尧庭苇一眼,继续有些迟疑地道:“也谈到了尧姑娘你!”

尧庭苇噢了一声问:“许少侠可知道他的杀父仇人是谁?”

中年妇人毫不迟疑地颔首道:“丁姑娘已全部告诉许少侠了,好像就是我们的尧总分舵主。”

尧庭苇极关切地问:“那位丁姑娘可知道尧总分舵主的面貌和衣着?”

中年妇人摇摇头道:“好像不知道的样子。”

说此一顿,突然又恍然道:“噢.不过她知道尧总分舵主的绰号叫魔扇书生,穿月白长衫,手中经常拿着一把大折扇。”

尧庭苇一听,一颗心再度焦急起来,因为,衣着可以更换,大折扇可以藏在袖中,就是认识尧恨天的人,如果他经过简单易容,同样的不容易辨出来。

心念间,中年妇人已继续道:“那位丁姑娘还谈到,她曾被一个司徒华的姑娘引导前去拜访铁杖穷神杜老前辈的事。”

尧庭苇听得心中一动,不由关切地问:“她怎么说?”

中年妇人道:“那位丁姑娘提起这件事来,似乎很伤心的样子,据小梅说,丁姑娘好像有落泪的样子。”

尧庭苇立即惊异地问:“为什么?”

中年妇人道:“那位丁姑娘说,引导她前去拜望杜老前辈的司徒姑娘,不慎失足坠崖,她也曾攀降到崖下寻找,但没有找到。”

尧庭苇不知道丁倩文为什么会那么相信司徒华是坠崖而不是故意陷害她,因而继续关切地问:“后来呢?”

中年妇人道:“后来丁姑娘见崖下没有司徒姑娘,感到非常奇怪,认为司徒姑娘也可能没有受伤,而去找出口登崖去了。”

尧庭苇急切地问:“她找到了出口?”

中年妇人摇头道:“丁姑娘说她没有,离开原处便迷失了方向,进而不辨东西,最后,只好进入谷中的溪流,随流而下,才逃出困境。”

尧庭苇一听,不由慨叹地一拍桌面,道:“我当时怎的没想到她水功精绝,九曲谷绝困不住她呢?”

中年妇人继续道:“后来丁姑娘又听到司徒姑娘沿着谷崖呼唤她,可是,她那时已经开始奔向山外了。”

尧庭苇一听,知道那天她沿崖呼喊,丁倩文确曾听到,只是那时她已开始奔向山外,无法回答了

但是,心地坦诚而忠厚的丁倩文直到今天还不知道司徒华容貌如花,心如蛇蝎的事,她尧庭苇当然不会掀开这个秘密。

可是,有一点她必须注意,那就是如何让丁倩文再遇到司徒华时提高警惕。

至于那天丁倩文听到的呼唤声,既然对方已认为是司徒华在寻找她时,也就不必说明了。

但是有一点,她必须要问个清楚,那就是丁倩文对尧庭苇看法如何,是以,关切地问:

“那位丁姑娘对我怎么说?”

岂知,中年妇人见问,竟神情迟疑,面现难色,双唇虽然牵动,却说不出话来。

尧庭苇见中年妇人面现难色,不敢说话心头一沉,顿感不妙,因为,丁倩文对她的印象好坏,以及对她的评论善恶,关系她和许格非的婚姻幸福太大了。

正待强自镇定说什么,单姑婆已不高兴地沉声道:“我不是对你说了嘛,有什么话照实说,别吞吞吐吐的让人看了别扭。”

中年妇人恭声应了个是,这才不安地道:“那位丁姑娘对许少侠说……说……”

单姑婆立即怒声道:“你是怎么搞的,有什么说什么,有什么好怕的,快说!”

中年妇人见尧庭苇神情紧张,娇靥苍白,一双杏目一瞬不瞬地望着,因而更加不安地道:

“那位丁姑娘说,说……说尧姑娘是尧总分舵主捡来的孤儿……”

话未说完,单姑婆已吁了口气,哼了一声道:“我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原来是这个,普天下的人,谁不知道尧姑娘是捡来的?只有你们悦来轩的人不知,真是大惊小怪。”

中年妇人见尧庭苇并没有发脾气,而且,看来气色似乎也较方才好多了.是以,一笑道:

“小梅当时也很紧张地对我说,要我到了这儿看情形,能不说就不要说。”

单姑婆哼了一声道:“如果你隐瞒不说,可能就没有命了。”

中年妇人大吃一惊,浑身一震,急忙惶声道:“婢子怎敢不实话实说,只是那位丁姑娘说的话,都是令婢子们不敢讲述的话。”

单姑婆噢了一声道:“没关系,她怎么说,你怎么学,尧姑娘绝不怪你就是。”

中年妇人有些不安地急声道:“可是那位丁姑娘竟说咱们尧姑娘是许少侠的未婚老婆。”

尧庭苇一听,娇靥突然红了,但在她心坎里却觉得丁倩文是个非常正直的女孩子,并没有乘虚而入,趁机迷惑。

单姑婆却愉快地呵呵一笑道:“谁不知道尧姑娘和许少侠是天生的一对儿,只有你们这些蠢材……”

话未说完,中年妇人已兴奋地笑着道:“真的呀,那真是太好了?说起来,也只有尧姑娘才配得上那位许少侠。”

单姑婆立即忍笑嗔声道:“好啦,别尽在这儿戴高帽子?我问你,那位许少侠和丁姑娘,一直没有离开悦来轩?”

中年妇人摇首道:“一直没有离开,他们饭后曾经小睡……”

单姑婆听得神色一惊,不由敏感地脱口问:“他们两人睡在一起呀?”

中年妇人一笑道:“怎么会呢?那位丁姑娘又不是不知道许少侠是我们尧姑娘的未婚郎,他们两人是一个睡西厢,一个睡东厢。”

单姑婆特地关切问:“你可听小梅说,那位丁姑娘对许少侠怎么样?亲热不亲热?”

中年妇人摇头一笑道:“这一点小梅没有说。”

说此一顿,特地又肃容正色道:“听小梅的口气中,好像那位许少侠对那位丁姑娘也时时提高警惕呢!”

单姑婆立即连连颔首笑着道:“这样最好,这样最好了。”

尧庭苇似乎不愿意听这些,她立即岔开话题道:“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请你马上赶回际云关,告诉那位刘掌柜,转告那位丁姑娘,对任何人,尤其是老年人都应特别提高警惕。”

中年妇人看出尧庭苇叮嘱的认真,因而也恭谨地连声应是.就在这时,院门口人影一闪,一个背剑女警卫,急步奔了进来。

单姑婆一见,立即蹙眉道:“可能是总分舵主回来了!”

尧庭苇听得心中一动,转首一看,发现急步走来的背剑女警卫,神色透着紧张,显然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背剑女警卫,一登上小厅阶,立即望着单姑婆和尧庭苇,施礼恭声道:“启禀单奶奶,尧姑娘,总分舵主有请。”

单姑婆立即迷惑地问:“总分舵主什么时候回来的?”

女警卫恭声道:“刚刚到家。”

单姑婆噢了一声,不由看了一眼尧庭苇。

尧庭苇急忙起身,先望着中年妇人吩咐道:“请刘掌柜转告他们,明天去参加擂台争霸是可以,但千万不要惹事,你去吧!”

中年妇人恭声应了个是,依序向单姑婆和尧庭苇施礼告辞,转身离去。

单姑婆这时才望着前来相请的背剑女警卫,关切地问:“总分舵主还说了些什么?”

背剑女警卫道:“什么也没说,看来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单姑婆蹙眉噢了一声,望着尧庭苇一挥手道:“走,咱们去吧!”

于是,两人怀着迷惑疑虑的心情,离开东跨院,径向后院中宅走去。

两人进入中院院门,第一眼就看到长春仙姑仍着道姑装束,但已取下了脸上的银纱,正在厅上来回地踱步。

尧庭苇一看长春仙姑的不安焦急神色,便知她这一次筹开预备会竟遇到了难题。

两人刚刚登阶,长春仙姑已倏然停止踱步,第一句话就焦急地问:“你们两人可是追踪到了许格非?”

尧庭苇听得心中一惊,尚未开口,单姑婆已颔首道:“是呀!”

话刚开口,长春仙姑已怒声道:“那为什么不马上去祥云寺或紫云关向我报告?”

单姑婆立即正色道:“可是总分舵主并没有说火速通知你呀!”

长春仙姑立即打断话头,不耐烦地道:“好了,你们两人坐下来说,许格非现在是否仍在际云关?”

说话之间,自己先坐在中央大椅上。

单姑婆和尧庭苇一面分别落座,单姑婆一面回答道:“仍在,而且是住在悦来轩客栈里。”

长春仙姑一听,立即面现惊喜,并兴奋地一拍座椅扶手,急声道:“那样太好了,这条计策不怕不能成功。”

尧庭苇听得心中一动,脱口关切地问:“李阿姨,什么计策?”

长春仙姑兴奋地继续道:“据点苍新任掌门玉面小霸王偷偷对我说,上两代和咱们天王同为武林高手的玄灵元君,现在正隐居在咱们际云关附近。”

尧庭苇听得心中一动,立即关切地问:“李阿姨是怕玄灵元君出来争夺东南武林霸主?”

长春仙姑正色道:“当然是为了此事。”

尧庭苇则迟疑地道:“玄灵元君既已归隐林泉,他还会出来争夺东南霸主吗?”

长春仙姑正色道:“可是,谁又敢说他不会呢?万一他真的出来,谁又是他的敌手呢?”

单姑婆则不解地问:“总分舵主的意思是……”

长春仙姑毫不迟疑地道:“我们当然不能不事先有所打算,因为,玄灵元君当了东南武林的领导人物,哪里还有咱们活动的余地?”

尧庭苇则关切地问:“这与许格非有何干系?”

长春仙姑立即正色道:“当然有关系了,因为许格非是咱们天王的徒弟,他当然有为师报仇的责任。”

单姑婆立即不解地问:“玄灵元君与天王有什么仇嫌?”

长春仙姑似乎自觉失言,赶紧又含糊地道:“这些事你们用不着问,按着我说的话去做就对了。”

说此一顿,特地又压低声音,正色道:“这就叫做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尧庭苇不禁忧虑地道:“可是,许格非未必能打得过玄灵元君呀?”

长春仙姑毫不迟疑地道:“这一点你放心,我有十足的把握,铁杖穷神和天南秀士都是和玄灵元君同一时代的高手人物,他们的武功也大都不分上下。”

单姑婆却忧虑地道:“可是,许格非现在已丧失了记忆,根本不知道他的师父是谁了呀!”

长春仙姑听得神色一惊,面色立变,不由脱口急声问:“你说什么?”

单姑婆见问,立即把午前在祥云寺追踪许格非,后遇丁倩文,以及介绍许格非他们前去悦来轩的经过,扼要地说了一遍。

岂知,长春仙姑听了,竟冷冷一笑道:“许格非的丧失记忆,完全是伪装的,他的目的就是骗尧恨天出去送死。”

尧庭苇由于已对尧恨天说过许格非的痴迷是伪装的,如果这时再说不是伪装的,又怕长春仙姑和尧恨天对话时露了马脚。因而,她不由焦急地道:“果真这样,那我们要他前去对付玄灵元君,他为了诱使我爹出面,他也很可能故装痴迷不去。”

长春仙姑觉得这话不无道理,因而焦虑的道:“这可该怎么办呢?”

单姑婆听得心中一动,立即关切地问:“总分舵主.现在咱们可曾打听到玄灵元君的隐修之处?”

长春仙姑不由懊恼地道:“就是还没有嘛,不过玉面小霸王已派出大批门人弟子四处查访去了。”

单姑婆冷哼一声道:“一晚上的工夫能查个屁。”

长春仙姑也焦急地道:“我也正为了此事着急。没有玄灵元君的确实地址,就是告诉了许格非又有什么用?”

单姑婆道:“我老婆子倒想出一个好主意来了。”

长春仙姑立即道:“什么好主意,快说!”

单姑婆道:“我老婆子是说,干脆明天绝早我和尧姑娘一起去邀许格非前去参观打擂台。”

长春仙姑听得神色一惊,脱口急声问:“你要鼓励他登台打擂呀?”

岂知,单姑婆竟颔首道:“不错,但是要在必要的时候。”

长春仙姑和尧庭苇听得一愣,几乎是同时问:“什么才是必要的时候?”

单姑婆正色道:“当然是玄灵元君上台打擂的时候。”

尧庭苇听得心中一惊,正待说什么,长春仙姑已不以为然地道:“如果他真的是故装痴迷,就是你们谎说玄灵元君是他的仇人,他也未必肯上台对阵。”

单姑婆却极把握地道:“不,我老婆子敢向总分舵主保证,只要我们指说玄灵元君是他的血海仇人,许格非一定会上台拼。”

尧庭苇听得大吃一惊,暗暗焦急,但又不知道单姑婆用什么毒计骗使许格非上台打擂。

但是,长春仙姑却关切地问:“何以见得?”

单姑婆正色道:“现在我们可以由他痴迷或故装痴迷两方面来讲。”

长春仙姑聚精会神地听着,同时颔首道:“好,我们先说他故装痴迷。”

单姑婆正色道:“如果他故装痴迷,他心里必然清楚,玄灵元君正是咱们天王昔年的仇人,经我和尧姑娘一指,他也就将计就计地上去了。”

尧庭苇却焦急地道:“可是万一咱们天王没有对他说什么呢?”

单姑婆一笑道:“他也得硬着头皮上去。”

尧庭苇啊一声,顿时不解地愣了。

长春仙姑却不解地问;“他为什么一定要上去?”

单姑婆得意地一笑道:“那他为了怕得罪咱们尧姑娘,他也只得上台和玄灵元君放手一拼了。”

尧庭苇一听,顿时怒火倏生,心中恨透了单姑婆,但她却苦于不便出口呵叱。

单姑婆呵呵一笑道:“那他也只有任凭咱们摆布的份了。”

尧庭苇听得娇靥铁青,浑身微抖,恨不得起身一掌将单姑婆劈了。但是,她为了许格非的安危,不得不忍了下去。

但是,长春仙姑却一挥手势,愉快地道:“你们两位也去休息去吧,我今天累了一天,也该歇息了,明天一早,咱们还是各走各的。”

单姑婆急忙起身,即和尧庭苇双双告辞退出穿厅来。

尧庭苇由于内心恨单姑婆献计,因而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

说也奇怪,嘴巴片刻不能停的单姑婆,竟也一直没有开口。

进入东跨院,尧庭苇一声不吭,径自走进了自己的东厢房,单姑婆冷笑摇摇头,也一声不吭地跟进来。

尧庭苇看得一愣,只得不解地道:“咦,你不去歇着,来这里干啥?”

单姑婆佯装一愣,也不由迷惑地道:“咦,为你想出了那么好的一条妙计,你还没有谢谢我呀!”

尧庭苇一听,顿时大怒,再也忍不住怒声道:“我气你都气饱了,正想拿你出气。”

单姑婆听得再度一愣道:“这样的大功劳你不赏,还要发脾气骂人,姑奶奶,你的脾气也太大了吧!”

尧庭苇气得哼了一声道:“你快去歇着吧,我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和你磨牙……”

话未说完,单姑婆已无可奈何地摇头道:“好不容易为你求了一个公然方便之计,不但不感激,还把我老婆子给轰出去,唉,真是好人难做呀!”说罢,转身就待离去。

尧庭苇也是绝顶聪明的人,一听求了个公然方便之计,顿时似有所悟,不由脱口急呼道:

“单姑婆……”

话刚开口,单姑婆已黯然道:“别喊我,我老婆子要去歇着了。”

话未说完,尧庭苇已将她的右臂拉住,同时歉声道,“真抱歉,单姑婆,现在我想通了……”

单姑婆回身得意地一笑道:“现在想通了,方才为什么糊涂了?”

尧庭苇一笑道:“当时我是被你气糊涂了!”

单姑婆呵呵一笑道:“不是气糊涂了,这就叫事不关己,关己则迷。”

说罢,径自在一张椅上坐下来,继续含笑问:“你想通了什么,现在说出来给我老婆子听一听!”

尧庭苇愉快地笑着道:“首先一点就是我们明天可以和许格非形影不离地公然在一起看打擂,因为我们是奉了李阿姨的指示……”

单姑婆立即刁钻地问:“有什么好处?”

尧庭苇毫不迟疑地道:“可以随时保护许格非的安全。一旦我爹出现,他也不敢近前……”

单姑婆得意地一笑,风趣地道:“好处恐怕不止这一点点吧?”

尧庭苇娇靥一红,心跳怦怦,只得笑着道:“还有……就是玄灵元君上台打擂时,我们叫他上去他就上去,不叫他上去他也不知道玄灵元君是谁!”

单姑婆神秘刁钻地一笑道:“久慰相思,形影相随,檀郎一直待在自己的身边,总不能不算是有一点点儿好处吧?”

如此一说,尧庭苇的娇靥更红了,不由撒娇不依道:“单姑婆,这种话你怎么好意思说,你是长辈呀!”

单姑婆呵呵一笑,刁钻地道:“方才你差点没有吃了我,这时又说我老婆子是长辈了!”

尧庭苇见单姑婆说中了心事,只得高嘟着小嘴,委屈地道:“人家方才没想通嘛!”

单姑婆立即得意地问:“现在想通了?”

尧庭苇柳眉一蹙,又有些懊恼地道:“现在虽然想通了,可是已经迟了。”

单姑婆听得一愣,不由迷惑地问:“什么已经迟了?”

尧庭苇懊恼地道:“我们方才何不对李阿姨说,为了时间更裕余,详谈更充实,今天晚上咱们就赶往际云关和许格非住在一起呢?”

单姑婆一听,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同时一指尧庭苇笑声道:“你这就叫得寸进尺,好,现在总分舵主可能正在更衣洗澡,待一会我老婆子再陪你一趟,今天晚上咱们就赶往悦来轩。”

尧庭苇一听,不由高兴地也笑了。

于是,两人又愉快地谈论了一些东南武林的形势,和明天可能登台的门派帮会。

最后,才谈到玉面小霸王能否成为东南武林霸主的事。

把话谈完,单姑婆首先起身道:“好了,我们走吧!”

尧庭苇应了一声,立即和单姑婆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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