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燠热如火,澄澈万里的蓝天,看不见一丝云踪。热风过处,黄沙蔽空,官道上商旅歇脚,原野上鸟兽绝迹,正是大西北最炎热的季节。

就在这空气燠热,人人树下纳凉的时候,由临河至包头的荒野官道上,忽然出现了一辆四马篷车,车声隆隆,疾驶如飞,尚不时听到车把式的清脆鞭响和急促的吆喝。

车行渐近,却令人看得十分迷惑,在这等燠热的天气里,如火的烈日下,马车上的车篷,竟掩蔽得密不透风,不知车内坐的是人还是载的物品。

只见马车前辕上坐着一个挥鞭打马的灰衣老者.和一个午约三十余岁的紫衣大汉。

灰衣老者神情慌张,目闪惊急,被烈日晒得脸似喷火,汗下如雨,尚不停地挥鞭吆喝打着马匹。

紫衣壮汉身背长剑,生得虎眉豹眼.满腮的虬髯胡须,他一面帮着灰衣老者吆喝辕马,一面愤怒焦急地不时回头看一眼车后。

这时,才发现车后的十数丈外,尚有六七匹快马,风驰电掣地急急追来。

只见急急追来的六七匹快马上,一式坐着六个面罩黑巾,目光炯炯,俱穿灰衣的高大汉子。

四马篷车虽然快捷,但怎逃得脱单人快马的紧追不舍。

是以,随着时间的消失,距离越追越近了。

只见当前两马上的蒙面人,越车而过,手提齐眉镔铁棍的灰衣蒙面人,拨缰回马,一声大喝,抡棍径向车辕上的紫衣大汉打去。

紫衣大汉早已起身将剑撤在手中,一见对方抡棍打来,急忙挥剑相迎,同时,嗔目大骂道:“何方见不得人的鼠辈……”

辈字方自出口,铮然一声金铁交鸣,虽然在烈日之下,仍能看到剑棍相击溅起的火星。

紫衣大汉被击得身形一个踉跄,一个魁梧身躯,险些跌至飞驰的马车下。

就在紫衣大汉身形踉跄险些栽下的同时,身旁挥鞭打马的灰衣老者,突然发出一声惶急惊叫。

紫衣大汉本能地转首一看,发现赶车的老者已被另一个使刀的灰衣蒙面人打落马车下,也就在紫衣大汉转首的一刹那,使棍的灰衣蒙面人,大喝一声,反臂抡棍,再度打来。

紫衣大汉一看这情形,急怒交加.神情如狂,一声厉喝,飞身而起,连人带剑,径向使棍的蒙面人刺去.显然企图杀了对方。

但是,就在紫衣大汉飞身跃起的同时,紧逼而至的另两个灰衣蒙面人齐声大喝,同时扬腕,无数道闪闪寒光纷纷向紫衣大汉射去。

紫衣大汉身在空中,闪无可闪,避无可避寒光敛处,暴起一声悲愤厉嗥,一个魁梧身躯,咚的一声坠在地上,身形滚了两滚登时气绝。

而就在紫衣大汉悲愤厉嗥的同时,篷车内已传出另一声愤怒大喝:“王武师快些停车,快些停车!”

话音未落,车帘篷呼的一声掀开,一道蓝衫身影,挟着一片刀光,已飞身纵出车外,直落道旁。

六个灰衣蒙面人见状,纷纷拨马,齐向蓝衫身影围去。

但是,如飞疾驰的四马篷车,却在声声清脆的女子惶急娇喝声中,疯狂地继续向前驰去。

只见黄尘滚滚中,纵落道旁的蓝衫身影,竟是一位白净面皮,年约四十余岁,手提一柄鱼鳞金背刀的中年人。

蓝衫中年人,手横金背刀,满面煞气,望着六个蒙面人,嗔目厉声问:“你们这些魔窟贼子,无耻狂徒,我许双庭与你们何仇何恨,要你们如此苦苦追杀相逼……”

话未说完,六个蒙面人中的一人已大喝道:“兄弟们,少和他噜嗦,杀!”

大喝声中,六人各挥刀棍,齐向那许双庭,疯狂攻去。

许双庭知道这些人是衔命而来,不得他项上的人头绝不罢手回去,是以,一时怒极大笑,尽展苦练多年的回龙刀法,一人力敌六名高手。

只见刀光棍影,厉喝连声中,突然暴起一声凄厉惨叫,一个灰衣蒙面人,已被许双庭一刀斩为两断。

其余五人一见,招式立时显得有些慌乱,其中一人,大喝一声,抖手打出一颗桃大的银弹。

其他四人一见银弹出手,一声吆喝,纷纷向上风纵去。

也就在其他四人纵向上风的同时,打出银弹子的那人,左手再度一扬,竟以刘海撒金钱的手法,十数银色弹丸,再向许双庭打下。

刚刚甩头避过银弹子的许双庭,没想到对方手法如此快捷。

紧急间,只得将一柄鱼鳞金背刀,舞成一片寒锋刀山,企图将飞射而至的银弹一一击落。

但是,刀光触处,卜卜轻声,红烟旋飞,同时有阵阵异味扑入鼻内。

异味一进鼻孔,许双庭大吃一惊,暗呼不好,赶紧闭住鼻息。

但是,已经迟了。

许双庭只觉头脑昏眩,视线模糊.四肢颤抖乏力。

打出银色毒弹的灰衣蒙面人一见.哪敢怠慢,一声不吭,飞身向前,手中单刀一式力劈华山,照准许双庭的天灵砍去。

许双庭虽然眼睛模糊,但他的听觉仍极灵敏,这时一听刀挟风响,鼓起最后一口真气,趁身形踉跄前倾之势,大喝一声,手中金背刀,奋力向前掷去。

只听一声凄厉惨叫,一刀砍向许双庭的灰蒙面人,身形踉跄后倒,撒手丢刀,两手紧紧抱着前胸,鲜血由他的指缝间像喷泉般溅涌出,许双庭的金背刀,尽没那人的前胸内。

另一个持棍蒙面人先是一呆,接着大喝一声,飞身向前。手中镔铁棍,一式泰山压顶,猛向摇摇欲倒的许双庭砸去。

只听叭的一声脆响。脑浆四射,盖骨横飞,一代大侠许双庭,就这样地含恨死在铁棍下,直到临死,仍不知道派这些匪徒前来的仇家是谁。

就在这时,数十丈外再度传来隆隆的车轮声响和马奔声,以及那声清脆惶急的女子娇叱声。

剩下的四个灰衣蒙面人循声一看,只见方才如飞驰去的四马篷车.这时却由一个蓝衫黑裙的中年美妇驾驶着,再度如飞驰来。

只见中年美妇,生得柳眉风目,琼鼻樱唇,虽然这时神情焦急.柳眉飞扬,但仍掩不住她雍容端庄的气质和她秀丽动人的风韵。

但在中年美妇的身后车内,尚有一个微躬着上身,两手扶着门站立的英挺少年。

只见那少年也穿着一袭蓝衫,生得面如温玉,胆鼻朱唇,两道浓重的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朗目,熠熠有神。

此刻焦急地向四面打量,看情形他还不知道他的父亲许双庭业已命丧黄泉呢!

四个灰衣蒙面人一见中年美妇驾车赶回,彼此一对眼神,同时急声道:“点子已死,不要理她,咱们走啦!”

说话之间,中年美妇的马车已到十数丈外。

四个灰衣蒙面人顾不得再抬走两个同伴的尸体,急忙向自己的座马前奔去。

马车上的中年美妇似乎早巳看到夫婿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想是怕徒手没有兵器的蓝衫少年看到疯狂扑去。是以才强忍着悲痛,催马驾车飞驰。

这时一见四个灰衣蒙面人企图逃走,立即娇叱道:“狗贼,不留下命来想走吗?”

娇叱声中,拿起车上的一柄长剑,娇躯腾空而起直向四个灰衣蒙面人如飞扑去。

就在中年美妇飞身扑向四个蒙面人的同时,方才被匪徒拖下马车的灰衣老者这时也恰恰赶了上来,一声吆喝,扑身向前急忙将飞奔的马车刹住。

中年美妇一心想为大婿报仇,轻功已展至十成,是以身形快如飞燕般,只见纤影一闪,已到了尚未奔至马前的四个蒙面人近前。

四个蒙面人一见,顾不得再去拉马,大喝一声。折身而回齐举刀棍,再向中年美妇攻去。

中年美妇神情如狂,奋不顾身,展开轻灵身法,挥剑猛刺,将这柄长剑挥舞得有如灵蛇电闪。

四个灰衣蒙面人也非凡手,进退有序,刀棍齐下,将一个剑术不俗的中年美妇团团围住。

中年美妇虽然技高一筹,但苦在心情恶劣,悲愤急怒,加之一人力敌四个匪徒,二三十招后,剑势已没有初时凛厉,而且顾此失彼,娇喘吁吁。看样子,不出十招,必将追随其夫于地下。

就在这时,正南百丈外的一片树林内,突然响起一声内力充沛的清啸,划空而来.声如鹤唳。

内行人一听那声内力充沛的清啸,便知来人是个功力不凡的高手,武功当然也远远超过现场打斗的任何人。

也就在啸声响起的刹那间,一道月白身影,宛如掠地流星般,飞身而至,直落场中。

四个灰衣蒙面匪徒一见,一声吆喝,转身狂奔。

但是,纵落场中的那人却厉喝一声,身形不停,一挥手中铁骨大折扇,径向狂奔的四人追去。

同时,震耳一声大喝道:“鼠辈哪里跑!”

大喝声中,身形如烟,手中折扇唰的一声张开,幻起一片连绵扇影,直向狂奔的四个匪徒后颈切去。

四个灰衣蒙面匪徒闻声一惊,惶急回头.这时一看,个个魂飞天外。

其中一人,惶恐的凄声厉呼道:“总……”

不待他再言,绵绵扇影已掠过了他们四人的颈后,随着凄厉惨叫,四颗蒙罩黑巾的头颅已飞上半空,四道血柱,激射近丈。四个无头尸体,继续前冲数步,相继栽倒在地上。

只见那人以极飘逸的奇速身法.杀了四个匪徒之后,一式怒鹫回飞,轻飘飘地飞落在中年美妇身前。

中年美妇急忙定神一看.这才发现那人身着月白儒衫,手中拿柄大折扇,白净面皮,五绺黑须,年约四十余岁,生得潇洒飘逸,倒也有几分书卷气,只是他那两道游移目光,和挂在嘴角的诡笑,透着一丝阴刁狡黠的邪气。

中年美妇一见站在她面前的中年秀士,竟是十七八年前苦苦向她纠缠的尧恨天,不由神情一呆,本能地退后两步,极端大感意外地脱口急声道:“竟是你?”

身着月白儒衫的尧恨天,也大感意外地噫了一声,接着以极度关切的语气,歉声道:

“愚兄一步来迟,竟累云妹受惊,内心深感惭愧,尚望云妹不要介意……”

话未说完,突然发现不远处倒卧血泊中的许双庭,神色一惊,脱口惶叫道:“啊呀,那,那不是双庭兄吗?”

说话之间,神色悲痛,急步向许双庭的尸体前奔去。

中年美妇一听,这才恍然想起惨死的丈夫,急忙飞身过去,扑在夫婿的尸体上,放声大哭,泪下如雨。

一直被赶车老者拦阻,捡起一根铁棍准备帮助母亲,旋又被尧恨天高绝身法惊住的蓝衫少年,这时也丢掉手中的铁棍.飞身奔了过来。

哭喊一声爹爹,也扑在尸体上,放声大哭起来。

尧恨天一见蓝衫少年,目光冷电一闪,在他的白净面皮上,立即掠过一丝怨毒神色,但是,那仅是倏忽一现,旋即又恢复了常态。

这时,赶车的老者也老泪纵横地奔了过来。

赶车老者跪在许双庭的尸体前,哭劝道:“夫人,人死不能复生,还望您节哀顺变,设法为老爷早些办理后事。”

尧恨天一听,也在旁满面戚容地宽慰道:“云姬贤妹,这位老管家说得是,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应该先办理许兄的后事为重。

所谓人土为安,以愚兄之见,就在此地选一风水上好的龙穴。”

话未说完,蓝衫少年突然止住哭声,悲痛地怒道:“不,我不要把爹爹埋在此地,我要把爹爹带回临河老家去。”

赶车老者立即望着蓝衫少年,含泪劝解道:“少爷,今后我们困难重重,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您千万不能惹夫人伤心了。老爷的灵体我们当然不能安葬在此地……”

话未说完,尧恨天已望着中年美妇焦急地道:“天气炎热,篷车又小,带着许兄的灵体恐多不便,不如让愚兄找人抬具棺木来,将许兄人殓后再行上路。”

中年美妇一听,这才起身一福,道:“承蒙尧大侠惠仲援手,使我们母子主仆得以死里逃生,如此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我李云姬在此谢过了……”

话未说完.尧恨天已慌得急忙正色道:“贤妹说哪里话.你我相识多年,俱是知己故交……”

说话之间,发现中年美妇李云姬,低垂眼帘,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得黯然一叹,无可奈何地继续道:“好吧,既然同行不便。愚兄只好先走一步了。”

说罢转身,双肩一晃。身形快如鹰隼般,直向他方才发啸的林前驰去。眨眼之间,已驰进林内。

中年美妇李云姬也是久历江湖的侠女,但看了尧恨天的绝世身手,也不由暗赞不止,她愣愣地望着尧恨天的背影消失在林荫处,陷于往日的回忆里。

回想十七八年前的尧恨天,自觉风度翩翩;终日向她殷勤纠缠,一颗少女的心,险些被他摘去,后来无意中发现他的奸诈虚伪,才断然拒绝同道行侠,使他含恨而去。

心念未毕,身后已传来赶车老者的悲苍声音道:“夫人.请上车吧!”

李云姬闻声一惊,急忙回头,发现赶车的老者已将夫婿许双庭的尸体托抱着正向马车前走去。

一见夫婿的尸体,李云姬不由悲从中来,热泪再度夺眶而出。

蓝衫少年一见母亲落泪,非但没哭,反而紧握着双拳,满面煞气地切齿恨声道,“娘,您不必难过,非儿终有一天,活活捉住主谋杀害爹爹的人,让您一刀一刀地剐了他。”

李云姬看得心中一惊,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爱儿英俊的面庞上,看到如此凶厉怨毒的神色和煞气。

是以急忙一定心神,慌得赶紧举袖拭干眼泪,强抑内心的悲痛,宽声催促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快走吧,今晚恐怕赶不到你舅舅的家里了。”

说罢,即和蓝衫少年匆匆向马车前走去。

走至车前,赶车老者已将许双庭的尸体放进车厢内。

蓝衫少年正待上车,蓦然发现父亲放在车内的空刀鞘,目光一亮,脱口急声道:“娘,爹的鱼鳞金背刀。”

如此一嚷,顿时提醒了云姬和老者。

三人急忙游目一看,蓦见数丈外的一具蒙面尸体前胸上,正插着许双庭掷出的那柄鱼鳞金背刀。

李云姬看得心中一动,立即弯身下去,伸手将那具尸体的黑巾头罩扯下来。

扯下黑巾一看,顿时呆了,因为那具尸体,竟是一个光头上烙有戒疤的凶和尚。

由于和尚生得浓眉铃眼,虎头燕额,相貌十分凶恶,老许福不自觉地大吃一惊,急声道:

“夫人,这凶僧好像是乌拉庙的花和尚呀!”

李云姬噢了一声,柳眉微蹙,但没有说什么。

蓝衫少年却不解地怒声问:“许福,什么叫花和尚?”

李云姬觉得爱儿尚在少年,不该知道佛门寺院中和尚窝藏着妇女的事,是以沉声道:

“小孩子不知道的事不要多问。”

待等李云姬母子和老许福将许双庭王武师的尸体抬上马车,已是金轮斜挂,酉时将近了。

一阵凉风吹来,许格非在昏睡中,悠悠醒来。

他缓缓睁开眼睛,只见一片漆黑,看不见夜空,也看不见星星,但凉风徐吹,空气清新,仰躺的背下,凉爽平整,显然是倒身在石地上。

慢慢的他回想起父亲死后的一切经过,那天他们前往舅舅家的途中,父亲被奸贼尧恨天设计暗害;舅舅一家也惨遭杀害;母亲因不听人劝告,被尧恨天骗人魔窟;老忠仆许福,被凌迟分尸,而自己却落入激流,幸得尧庭苇剑杀义兄,才救出自己的一条性命,在魔窟众贼围杀之时,一位独目疤脸的黑袍老者从天而降,将自己救出众围,可他却又将父亲遗留下的宝刀扔进了沉羽潭内.自己在急怒之下,向其猛攻,却被黑袍独眼老人点昏过去。

苏醒过来的许格非将头左右摆动,运动自如,他发现倒身之处,很可能是石室洞府。

他觉得出神清气爽,灵台空明,浑身每一处都感到轻松,再没有往日那种昏噩浊气。

由于他头脑清醒,明心意性,他立即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不但想到了父亲的宝刀,也想到了那个可恨的独眼疤脸歪嘴巴的黑袍老人,更让他忧急地想到了母亲李云姬.一想到母亲,内心一阵悲痛,大喝—声,拔身而起。

他这用劲一挺身起,不由大吃一惊,因为他的身体轻如绵絮,猛地撞到洞顶平滑的石壁。

最令他感到惊奇的是,他的身体撞到洞顶,非但没有痛楚,而且像石子掷在水面上,一直向前滑动,直到滑至尽头,又顺着洞壁滑至地上,他似乎完全变成了一块软绵奇滑的。

他震惊地坐在洞角,惊急的察看四周,由于双目凝聚功力,他已隐隐看见附近的情景。

附近似乎什么也没有,空无一物,凝神一听,远处传来了潺潺流水声。

他恍惚记得那丑恶的黑袍老人曾给他服下一粒乌黑油腻的腥臭药丸,周身功力用环竭的真气,一定是武功高绝的老人所赠药丸之功效,这药丸想必就是传说的洗骨伐髓丹了。但是,他实在想不通,那位丑恶的黑袍老人,为什么要把父亲的金背宝刀丢进沉羽潭内。

由于他内心的焦急、悔恨、和怒气。随着他的心声,不自觉地懊恼大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但是.洞中除了嗡嗡的回声.没有任何人的回答。

他一连呼了数声,而一次比一次的声音大,使整个洞中形成震耳欲聋的强烈雷鸣。

许格非急切想知道母亲的安危.什么时候才能去报父仇,他父亲的金背宝刀还能不能找回?由于得不到答复,迫使他强抑在内心的怒火.再度爆发起来。

他内心的怒火使他丹田的真气澎湃.血脉贲张,神志再度进入那天夜晚的疯狂?他不由自己地大喝一声,蓄满了功力的右掌.照准洞壁,猛劈而出。

只听轰然一声震耳暴响,坚石四射,划空带啸.洞壁上浓重的石烟一阵飞扬,立即透进一道强烈阳光。

许格非只觉强光刺眼,头痛欲裂,他本能地急忙将头抱住。

当他再抬头时,眼前一片模糊,他的两眼已经瞎了。

许格非大吃一惊,不由瞪大了一双星目,茫然望着眼前一片模糊白光,惶恐焦急地大声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啊!”

蓦然一阵寒冷刺肤的凛冽寒风吹进来,他不由激伶伶打了一个冷战。

许格非再度大吃一惊,脱口惊呼,神情一呆,不自觉地惊呼道:“冬天?这是冬天吗?”

继而一想,又恍然惊呼道:“雪,雪,我想起来了,我方才似乎看到洞外一片亮白,强烈日光照的都是雪……”

话未说完,身后突然响起一个苍老而有些乏力地声音道:“不错,前两天这儿刚下过一场大雪……”

许格非一听,正是那个独眼疤脸歪嘴巴的黑袍老人的声音,是以急忙回身?飞身前扑,同时急声道:“前辈……”

话刚开口,咚的一声,闷哼一声,他飞扑的身体竟撞倒一个人。

许格非心中一惊,脱口轻呼.急忙刹住身势,本能地蹲下身去.仲臂将那人扶坐起来。

由于那人呼吸急促,鼻息沉浊,显然是一个身体十分虚弱而又不会武功的人。

但是他的左手触及的却是那人的左腿,竟是一截冰冷的铁杵。

许格非这一惊非同小可.脱口惊呼。

他不由震惊地惶声问:“前辈是您?”

话刚开口,黑袍疤脸老人已喘息乏力地道:“本来你还可以看着我死去.现在.你连我死去是什么样子也看不到了。”

许格非一听,愈感震惊地惶声问:“前辈武功那么高,怎么会死呢?”

黑袍老人凄然一笑道:“即使你的武功盖世,最后依然难免一死,只是我死得比别人早罢了。”

许格非愈加不解地问:“前辈为什么要比别人死得早?”

黑袍老人不答反而沉声问:“你没看到我一只眼睛,一个耳朵,满脸的刀疤,一条腿。”

许格非震惊地问:“前辈说这些是……”

话刚开口,黑袍老人已怨毒地切齿恨声道:“这些都是那些沽名钧誉,自诩是正派侠义道的无耻狂徒们的杰作……”

话未说完,一阵剧烈喘息,使他不得不停止继续说下去。

许格非虽然看不见黑袍老人疤脸上的怨毒神色和他咬牙切齿的表情,但他的手却觉得出,黑袍老人的浑身在颤抖,呼吸特别急促。

由于他内心的惶急,深怕黑袍老人就此死去,而令他无法揭开这一连串的谜,他不自觉地急忙用手去按摩黑袍老人的胸腹。

同时,惶急地连呼前辈。

黑袍老人喘息一阵,继续怨毒地道:“他们用计把我骗进山区,联手围攻我一人,他们用卑鄙的交替休息的车轮战对付我,直到我筋疲力竭,虚弱地萎缩倒地,他们用尖刀割掉我的眼睛,挖我的耳朵,砍掉我一条左腿……”

许格非听得血脉贲张,星目圆睁,心头充满了杀机,他紧紧地握着拳头,切齿恨声问:

“前辈,这些人都是谁?告诉我,我一定也要割掉他们的耳朵,挖瞎他们的眼,砍断他们的腿。”

黑袍老人喘息着赞了声好,同时欣慰地道:“你有这份为我报仇雪恨的决心,这半年来的心血,我总算没有白费……”

许格非听得一惊,不由惊呼道:“什么?半年?”

黑袍老人立即沉声问:“你没看到外面都是雪?”

许格非心中一动,恍然似有所悟,他根据半年的时光,以及他自觉功力奇异的身手,他突然想起了父亲以前对他讲过的几种武功速成。

由于有了这一想法,不自觉地脱口急声问:“前辈您……”

话刚开口,黑袍老人已喘息着继续道:“我为你每天用药沐浴,按摩周身,将我数十年的功力移给你,为的就是要你为我报仇,雪耻,杀尽那些无耻之徒,半年多的时光,一百八十多个日子。”

许格非一听,立即接口道:“我爹以前曾对我说过,移功有时只需三五日工夫……”

话未说完,黑袍老人突然怒声道:“你的个性刚烈,尤甚于我,恐怕稍有成就你便跑下山去报仇去了。”

许格非听得心中一动,不由关切地问:“此地是什么山?”

黑袍老人喘息着道:“泰山!”

许格非听得大吃一惊,脱口惊呼,不由急声问:“这里不是包头城北的那片山区吗?”

黑袍老人哼了一声道:“由此地到塞北山区的魔窟,至少隔了四五千里……””

许格非一听,不由怒声问:“那么我母亲呢?”

由于过份的焦急和暴怒,他不自觉地双手紧紧握着黑袍老人的双臂,急烈的摇晃着连声问。

黑袍老人被许格非摇晃得气喘如牛,汗下如雨,不由也以愤怒的声音,怒声道:“她比你过得舒服。”

许格非听得一愣,他立即联想到母亲再嫁的事,但他却深信母亲绝不会向尧恨天屈服。

一想到尧恨天,他立即想到了父亲的那把金背宝刀,不由圆睁星目,紧紧握着黑袍老人,怒声问:“我父亲的金背刀,你为什么把我父亲的金背刀丢进沉羽潭里?”

黑袍老人喘息得更急促了,但他有些愤怒地道:“因为我不让你佩着你父亲的宝刀去为我报仇,因而暴露了你真正的身份。”

许格非未待黑袍老人话完,几乎是嘶哑着声音,厉声道:“可是我要用那把刀为父亲报仇,为父亲报仇呀!”

黑袍老人突然叹了口气道:“你父亲的宝刀,我已命一个人捞起来了……”

许格非立即迫不及待地怒声问:“那人是谁?”

黑袍老人喘息乏力地道:“那人写在我遗嘱上,所有你该知道的,都放在山洞的石室里……”

许格非未待黑袍老人话完,急忙跃起,直向深处奔去。

前进不足十步,他突然又刹住身势,回头望着黑袍老人倒身处,懊恼地厉声问:“我的眼睛瞎了怎么看?没有眼睛怎么报仇?

怎么下山?”

黑袍老人立即喘息乏力地道:“你可以用泉水洗眼,闭目凋息……”

许格非一听,立即向着深处传来的那阵潺潺水响,摸索着找去。

他这时惶恐、焦急、懊恼、愤怒,同时交织在心头,使他的神志恍惚,再度接近疯狂的程度。

他凭着高深的功力和灵敏的听力,随着扑面侵肤的寒气和水响,终于找到了泉源。

他蹲身下去,用手一捧,泉水奇寒透骨,但他心头的怒火。就像沸腾的热水,使他忘记了刺骨寒凉,捧起泉水猛向眼内泼去。

两眼泼水之后,清爽舒适,再捧起泉水饮了两口,甘美润喉,他一连将眼洗了几次,直到认为满意为止,他才就近闭上眼睛,盘膝凋息。

这时,他想到的,只是如何使眼睛尽快复明,如何赶往塞北山区救出母亲李云姬,杀了仇人尧恨天。

由于他的情绪激动,思潮起伏,使得他的心久久才宁静下来,渐渐进入忘我之境。

片刻之后,他突然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远处隐约有一线淡弱亮光,而且,他大致看清了洞中的形势。

许格非惊喜若狂,急忙跃起,宛如风吹的柳絮般,直向那线淡弱亮光处扑去。

同时连声急呼:“前辈……前辈……”

但是,洞中嗡声如雷,根本没有黑袍老人的回音。

随着他的飞身前进,光线愈来愈强烈。

许格非悚然一惊.急忙刹住身势,他有了一回乍见强烈阳光,暂时失明的教训,他不敢再贸然前进。

由于心中的迷惑,他不自觉地缓步向前走去。

随着距离的接近,他发现那是一个半圆形的高大洞口,但洞门紧闭,那蓬混合着淡红毫光的白光,就是洞门上的一圈白宝石发出的。

但是,许格非凝目一看,脱口惊啊,顿时呆了。

因为在那一圈白宝石中的三颗红宝石下,竟刻着三个大字,而最令许格非感到震惊的却是,那三个大字竟是屠龙堡。

在许格非来说,屠龙堡三个字给他的愤恨,仇视和厌恶的印象太深刻了。

因为他父亲许双庭,就是在接到屠龙堡的黑帖后,带着他和母亲李云姬仓惶离开了老家。

最后.在前往包头城的途中,仍然遭到了魔窟匪徒的截杀。

而魔窟就代表着屠龙堡,而尧恨天就是屠龙堡的西北总分舵主。

换句话说,屠龙堡才是真正杀害他父亲的主谋仇人。

许格非一想到父亲的惨死,便无法控制他暴怒的情绪,便无法压抑他满腔的悲愤和杀机。

是以,他的目光一亮,厉声大喝,蓄满功力的右掌,照准紧闭的洞门,猛劈而出。

只听轰然宁声大响,砰砰两声中,洞门应声震开了。

但见劲风激扬,飞尘旋烟中,洞门内竟是一间深长的石室,而许格非第一眼看到的,竟是石室尽头的一张虎皮金漆大椅。

金漆大椅是放在铺着红绒大毯的木台上,而木台下面的左右两边,也各有两张朱红大椅子。

而最令许格非注目的是金漆虎皮椅后的墙壁上,一柄血红闪光的宝剑,插在一条张牙舞爪的石龙上。

石龙墙壁的下面是一条横几,上面整齐地放着数叠纸簿画册和一包衣物。

这时。两道阳光,正由近两丈高的室顶上斜射下来,室内情形.清晰可见,除此再没有什么了。

由于室内无人,许格非立即飞身纵了进去。

这时他才发现两扇洞门是铁板装成的,门的中心业已被他的掌力震得凹了进去。

许格非见室内并无可疑之处,急步奔上木台,立即绕至几后。只见第一叠书册的表皮上写着八个端正楷书:东北总舵组成名册。

许格非心中一惊,再看第二叠书册,上面写的竟是东南总舵组成名册。

但是.再看中间一叠时.许格非不由愣了。

因为那上面写着六个朱红大字:屠龙天王遗嘱。

许格非一看到天王两个字,顿时想到了那夜在寨北山区时,尧庭苇为了阻止甘公豹杀他,曾说他许格非母子关系着天王昔年的一段秘密的事。

由于有了这一想法,他这才恍然似有所悟,断定黑袍独耳疤脸老人将他救来此地,完全是为了他昔年那段秘密的事。

是以急忙取起那份遗嘱,就坐在虎皮金漆大椅上,急急翻阅起来。

遗嘱上的第一段和黑袍老人方才说的情形大致相同,但他却列了一个参与围杀他的人的名单。

许格非一看那些参加围攻黑袍老人的正派侠士,他简直不敢相信。

因为,被列在第一人的竟是声誉卓著,领袖武林的少林寺著名高僧法胜大师。

其次是武当派的静尘道长,峨嵋的俗家弟子银衫剑客,以及了尘师太、玄灵元君、百花仙子、铁杖穷神,以及天南秀士和长白上人。

许格非一看到长白上人,浑身一颤,脱口轻啊,顿时愣了。

因为长白上人就是父亲许双庭的授业恩师,他许格非的师祖,他简直不敢相信师祖长白上人也参加了围攻屠龙天王的行为。

由于遗嘱上记载着有长白上人,许格非断定黑袍老人昔年必是一位武功高绝,行为不端,而又横行天下的狡黠枭雄。

但是,在开端的第一篇上,黑袍老人并没有说明他的姓氏,经历和师承,也没有说明他昔年的事迹,以及法胜大师等人为什么会联手围攻他一人。

许格非为了尽快知道这些谜,他继续急急地阅读下一页。

第二段是述说他被割耳挖眼断腿后,虽被踢下断崖,但却因祸得福,遇到一位异人,救活了他的命,还传了他更高的武功。

但是,由于他的天赋所限,加之断腿独眼,终无法完成那位异人秘籍上所记载的盖世武功。

因而,他四处寻找秉赋高,骨骼佳的练武奇才。

在茫茫人海中,要想找到那么一个一切均属上乘的人谈何容易。

是以,在退而求其次的情形下,他找了四个武功都已深具火候的人。

其中一人,就是屠龙堡西北总舵主,许格非的杀父仇人尧恨天。

其次是东北总舵主病头陀元通。

第三人是西南四省总舵主蓝面判官司徒轩。

最后一人则是东南总舵主长春仙姑谢香娥。

屠龙天王虽然传授了以上四人六七年的武功,但没有一人能学全那位异人秘籍上所载的盖世武功。

但是,自称屠龙天王的黑袍老人,深信尧恨天四人的武功,一对一,足可战胜上列九人中的任何一人。

是以,立即给他们四人划分成四个区域,均给以总舵主的职位,并要他们四出网罗高手,开始为他雪报昔年之仇。

但是,尧恨天四人昔年原是无恶不作之徒,成立了总舵后,便借着屠龙堡的名义,四出为恶,杀害侠义道上与他们自己有仇嫌的人。

许格非看至此处,已经渐渐明白了武林中何以在半年的时间内,便被屠龙堡闹得一片腥风血雨,到处风声鹤唳。

这时才恍然知道,屠龙堡只不过是泰山深处一个大山洞中的狭长石室。

而真正将武林闹得人心惶惶,风雨飘摇,好似末日来临的,却是尧恨天等人组成的四个总舵。

第三段是述说屠龙天王虽然亲授了尧恨天四人数年的武功,但为了将来容易控制,他不但个别教授,而且均在黑暗中进行。

是以,他每次传授武功,均把秘籍上的要诀抄写一份,放在指定的地点,规定他们在多少时日内学习成功。

因而,五人虽然相处了几个年头,却没有一人见过屠龙天王的真面目,也没有哪一个人听过屠龙天王说话的声音。

但是,每次代表屠龙天王到达的,是一面不足三寸见方的小锦旗,如果小锦旗不见了,就是屠龙天王已不在现场了。

不过,在屠龙天王命令尧恨天四人组织总舵时,曾经在暗淡的月光下,穿着一袭隐泛毫光的金衣,站在七八丈外让尧恨天四人看了一眼,但是,屠龙天王依然没有讲话。

因为屠龙天王看出尧恨天四人。均非竭忠效命之徒,业已决心另觅奇才完成那位异人全部武学。

同时,屠龙天王业已感觉到,他的武功和本身机能均在逐年退步中,而尧恨天四人均成火候,要想置他们于死地,屠龙天王已无把握。

在这种情形下,屠龙天王一方面积极寻访练武奇才,一方面设法控制尧恨天四人,并催促他们尽快向九个仇家法胜大师等人下手。

但是,尧恨天四人似乎认定屠龙天王是个不能见天日的哑巴,不敢和他们照面的废人。

是以,表面威服,内怀鬼胎,并以法胜大师等人武功高绝,不易制服为由虚与应付。

最后一段,便是述说遇到许格非,带回泰山后,移功力,练筋骨的情形,并说明学成那位异人的全部武学后如何穿着金衣,使用那面小锦旗,一一制服尧恨天等人的方法与步骤。

许格非看完了黑袍老人屠龙天王的遗嘱后,内心才惊觉到自己仅凭血气之勇,便想前去找尧恨天报仇是多么的愚蠢。

由于屠龙天王的遗嘱自述,他也明白了以自己目前的武功根基前去找尧恨天报仇,不啻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许格非这时突然想明白了;以屠龙天王那等身手尚不能置尧恨天于死地,自己去了如何能救出母亲李云姬?

是以,他下定决心,要日夜苦练武功,直到学成那位异人秘籍上所载的全部武学为止。

一想到那位异人的秘籍,许格非便迫不及待地跃下虎皮大椅,转身奔向横几。

他看到的是一本以黄白两色茧丝订成的厚本子,上面以浑雄苍劲的笔力,写着两行鲜红的朱砂草书。

许格非在文学、武功上,都有了不俗的造诣,是以那两行草书一入目,他便能低声熟练地读出来。

那两行龙飞凤舞的草书是:汝欲纵横天下,睥睨群雄乎?穷研此书!

许格非读罢了两行字,欢欣若狂,血脉贲张,这两句话似乎正是针对着他许格非而写的。

是以他匆匆地看了一两眼,只见内容有拳掌,有剑法,有轻功也有吐纳,尚有一时无法看完的各项神奇绝技。

他略微翻阅,立即紧紧地将秘籍抱在怀里。同时,目注插在龙头上的那把血红闪光的宝剑,雄心**,豪气万丈地道:“只要我学成了这本秘籍上的所有武功,我便可杀尽世上所有为非作歹,心术不正的恶人。我便是天下武林唯一的霸主。我要把尧恨天抽筋剥皮,粉身碎骨。我要用这把剑为那位前辈报仇。”

仇字出口,飞身跃趋,顺手将插在龙头上的那柄血剑拔下来。

也就在他撤剑在手的同时,身后突然发出轰然震耳的响声,石室为之震动。

许格非心中一惊,急忙横剑回身,发现石室的两扇大铁门竟自动地关上了。

但是在两扇铁门的后面,却写着两行血红大字:欲知屠龙剑之利,可以此铁门试之。

许格非一见,立时会意,飞身纵了过去。来至门前,毫不迟疑,挺剑直刺。

嚓的一声轻响.剑身直透铁门。

但他觉得屠龙剑未必比他父亲的鱼鳞金背刀锋利。

许格非一想到父亲的金背刀,顿时想起在屠龙天王的遗嘱上,并没看到他命令什么人前去塞北山区沉羽潭,将父亲的金背刀捞起的事。

是以,心中一惊,急忙奔回木台横几前。

但是,横几上除了一包衣物和那四叠总舵组成名册外,再没有什么了。

于是.他放下秘籍和屠龙剑,急忙解开几上的小包袱,里面除了一袭轻柔闪光的金丝长袍外,再就是一面玲珑精巧的小锦旗。

小锦旗成三角形,上面绣的图案和洞壁上的图案完全相同,只是云龙的眼睛是用明珠缀成。

旗杆长约五寸,精钢打造,下成锥形,杆头上的一颗鲜红明珠,大如龙眼,毫光夺目,一望而知是一颗价值连城的宝珠。

许格非见小包内也没有说明谁将宝刀捞起的留示,心中又怒又急,因而断定黑袍老人旨在暂时骗他松开紧握的双臂,以便获得喘息。

由于有了这一想法,他突然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决心前去找黑袍老人质问。

他匆匆奔下木台,奋力拉开铁门,飞身纵了出去。

一出铁门,他便高声急呼,“前辈,前辈……”

这时,他才发觉直到现在还不知黑袍老人姓什么,叫什么名字,除了他自己的绰号屠龙天王外,一点也不知道他的来历。

因为在那本屠龙天王的遗嘱上,根本没谈他的身世来历,和昔年的侠义事迹。

许格非一面高呼,一面在洞中以飘逸的身法飞驰。

但是,既没有黑袍老人的回答,也没发现他方才击碎的洞口。

心中正感焦急,前面蓦然现出一线淡弱光影。

许格非心中一动,飞身向前扑去,同时,再度呼了声前辈。

绕过洞弯一看,竟是通光明亮的洞口,而不是他方才震碎的破洞。

而就在他飞身将至洞口的同时,他发现了洞壁下正放着一双鞋袜。

许格非心中一动,急忙刹住身势,低头一看,就是他穿的那双公子履。

由于洞外积雪甚厚,远山近岭,一片银白,他立即匆匆穿上了鞋袜。

飞身纵出洞口一看,四周群峰拱围,大地覆满了皑皑白雪,他立身之处.显然是泰山的绝巅最高峰。

这时太阳已经坠至正西的云海中,幻成一幅瑰丽的云海奇景。

许格非关心父亲的宝刀,无心观看落日彩霞,立即绕着洞外山势向北找去。

向北绕行不足数丈,突然发现一座石室。

许格非心中一动,呼了声前辈,立即走了进去.只见石室内有锅台石灶,碗盘铲勺,缸中有米,壁角挂着冰冻的兽肉,原来是黑袍老人炊饭的厨房,黑袍老人并不在房内。

许格非走出石室,绕着广大凸岩继续向北找去。

许格非绕着凸岩飞驰,直到接近正南的一面,才发现了那个破洞。

于是,他再不迟疑,呼子一声前辈,飞身纵进破洞内。

但是,洞内空空,根本没有了黑袍老人的踪影。

许格非心中迷惑,一面高呼前辈,一面向深处走去。

他判断以黑袍老人的虚弱情形,应该是个快要死的人了。

前进不足十步,他突然发现一片较平滑的洞壁上,刻着数行草字。

由于字迹清新,显然刻的时日不久,很可能是用大力金钢指的功力刻上的。

许格非凝目细读上面的字迹:你父之金背宝刀,我已命风陵渡的浪里无踪前去沉羽潭捞起,艺成下山,可径自前去向他索取。

许格非见父亲的宝刀有了下落,心中固然惊喜,但对黑袍老人的壁上留言,却感到十分迷惑。

因为,照黑袍老人方才的说法,他已经留言在石室里,但是,这时却在此地壁上发现。

既然就在附近的洞壁上.方才为何要说留言在石室里。

根据洞壁上的字迹,十分清新,很像刚刻上不久,照方才黑袍老人的虚弱情形,他不可能有这份指力。

如果是刚刻上不久,那么黑袍老人刚才的虚弱喘息,显然是伪装的。

一想到伪装,许格非悚然一惊,立即双掌上提,凝目察看洞内。

因为想到了伪装,同时也联想到,仅仅这两三句话,黑袍老人当时就应该告诉他,何以要留在壁上。

许格非由于有了戒心,一面察看四周,一面静听洞内动静。

但是,除了洞中深处传来的潺潺水响,听不见任何声音。

蓦然。当他的目光察看破洞时,星目倏然一亮。

因为他发现洞外的雪地上有黑袍老人的铁杵和右脚的足印,而右足的足印,却是向外走去。

许格非心中一动,飞身纵出洞外。

只见黑袍老人的足印,直向正西走去,而正西十数丈外却是断崖。

这时红日已坠下云海,西天仍射着万丈光芒。谷峰问一片凄迷。但峰巅上依然十分明亮,是以,黑袍老人一直走向正西崖边的足印,清晰可见。

看了这情形,许格非大吃一惊,面色立变,同时,心头立即掠过黑袍老人坠下突崖自绝的朕兆。

他情不由己地脱口急呼一声前辈,飞身向崖边扑去。

飞身前扑中,他突然发现崖边的积雪形成了一个近丈方圆的大缺口。

许格非心中一惊.急忙刹住了身势,他根据黑袍老人的足印.就在积雪的缺口处终止消失,因而断定黑袍老人已随着崖边的积雪,坠下了万丈深渊。

一阵凄凉掠过许格非的心头。他觉得孤寂落寞,他觉得悲痛懊恼。

但是,当他想到了苦命的母亲,惨死的父亲,复仇的怒火。怨恨的杀机,使他精神一振,毅然转身,直向破洞口前,飞身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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