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答道:“那些盗墓贼虽说贪得无厌,将我的墓葬与棺椁尽数掠夺一空,可是究竟尚未丧尽天良,好歹还留了点子良知,又或者许是怕我受了这样的屈辱,要来对他们作祟,便不曾将我的尸骨随意抛诸野外,而是趁着月黑风高,偷偷潜入了这慈悲寺,将我埋在了这僧人清修的荷花池边上,我便在此入土为安,居住了很多年了。”

“难怪彩条法师说从小儿便能看到大小姐在附近出没。”我恍然大悟:“原来大小姐竟受到了这样颠沛流离的苦。”

“旁的也便算了。”大小姐低下头:“我天生是个最爱热闹的,偏偏却遇上了这样的事情,背井离乡,又在这寺院之中,虽说聆听真经,颇能让人心中平静,可是个中孤寂,也着实让人难以忍受,头一次见到你,因着怕吓到你,不敢见面,昨夜里,我听说母亲又要离去,心里一阵难受,才想叫你过去陪伴我,委实是我太任性了,亏你好脾气,倒很迁就……”

“就是因为太孤寂了,久别重逢,那日里见了依菡小姐,也只是想跟依菡小姐玩耍罢?”我想起了附身的事情。

“依菡倒真生的与我小时候有些相像。”大小姐嘴角一翘,浮现出一个带点悲凉的笑容来:“我也只不过看她可亲,倒很想附身上去,与娘亲说说话,结果一时得了人身,得意忘形,贪玩误了事,可是当真见了娘亲,千言万语,倒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又怕吓着娘亲,又怕娘亲早已忘了我,但是能得见娘亲,已然是心满意足了,除了笑,哪里还能说出些什么来。”

“原来大小姐也有大小姐的苦楚

。”我望向龙井:“那,便请大小姐赶紧入了老太太的梦,跟老太太团圆吧?”

龙井点点头,望向大小姐,大小姐绿衣一摆,十分轻盈的进到了老太太的身体之中。

老太太沉睡着的面孔,竟然也露出了满足的笑脸。

我便问道:“龙神爷,上次究竟为什么老太太会梦到这大小姐的葬身之处,就在慈悲寺里呢?”

龙井答道:“这种事情,自然不好解释,可能是凑巧,可能是母女连心,都会让梦境出现,不过嘛,本神倒觉得,还有可能是佛祖慈悲,感怀这苦命的母女,才显灵了让这母女得以团聚呢!”

老太太睡下,无人敢去打扰,丫鬟们帮老太太盖上了薄被,在旁边守着,行程便耽搁了下来。

待老太太悠悠醒转,又在这慈悲寺大力布施,重重酬谢了这慈悲寺的高僧们照顾大小姐多年的恩情,也在龙神祠大大酬神,三牲五畜,吃的龙井和瓜片满嘴流油,后来征得了高僧们的同意,把荷花池附近挖开,果然找到了大小姐的尸身。

做了法事,将大小姐迁徙回了西川,据说老太太也打算给大小姐塑一个像,在西川为大小姐单独建一个祠堂,鲜花供奉,找了修士居住,继续让大小姐聆听真经。

老太太终于得偿心愿,这倒是一个非常好的结局,只可惜依菡小姐仍旧看我很不顺眼,临走还揭开了那马车的帘子,瞪了我几眼。

不知道我和这依菡小姐,前世又有怎样的深仇大恨。

龙井听说了,则笑道:“有因才有果,不过不是每一个果,都能知道因在何处,也或者这依菡小姐是嫌你抢了老太太的恩宠,吃了醋,也未可知呢!”

我想了想,觉得茅塞顿开,可不就是这么个道理么!不想龙井虽高高在上,倒是也洞察世情。

彩条法师私下里,也朝我致谢,说我解决了一件慈悲寺的大事,慈悲寺上上下下,也感念我帮上大忙呢!

荷花池现下里也清理好了,荷叶荷花依旧亭亭随风舞,只再不见了那绿衣女孩儿了。

越来越热,已然到了芒种时分,早熟的嫩茄子上市了

茄子是夏日里常吃的美食,做法多样,又因为医书上说,茄子味甘、性寒、吃茄子可散血止痛,去痢利尿,消肿宽肠,所以热天吃茄子,是最合时宜的。

茄子吸油,做好了肥嫩嫩颇有肉味,若是再加了肉做,自然丰厚无比,回味绵长,众多茄子的做法里,时下最受欢迎的,要数炸茄盒。

炸茄盒要挑选应季的嫩茄子,细细削了皮,露出白嫩的茄子肉,再以刀切成不薄不厚的圆片儿,再给拦腰一刀,但稍有余地,留下几分不切断,好夹上馅料。

炸茄盒的馅料可荤可素,荤的可选上好的里脊一方,细细切成肉末儿,倒入去腥的料酒,提味的芝麻香油,上色的酱油,再撒上些葱姜蒜沫儿,细盐,稍稍腌上一腌好入味。素的可放入抓碎的豆腐等。

接着准备裹在茄子外面的面糊,以新麦粉调上鲜鸡蛋,搅打均匀,以茄子夹上馅料,再给均匀的沾上一层面糊,油锅烧热,缓缓滑入,待炸成两面金黄,即可捞出来大快朵颐。

这样的炸茄夹外酥里嫩,香脆的外壳配上嫩滑的馅料,带上茄子特有的清甜,实在是苦夏时逗引食欲的最佳良方。以刚出锅的馒头夹上茄盒,更是绝配。

今日里往烟雨送点心,在云舒姑娘房中,见到了一个愁眉苦脸的公子,正心不在焉的跟云舒姑娘下围棋。

我细细一瞧,那个公子是紫玉钗街上古董店宝德斋的少东家,姓徐,也是家资丰厚的公子,来烟雨的次数虽然不多,每次必来捧云舒姑娘的场。

云舒姑娘瞧得出那公子魂不守舍,便细心的停了手,取出丝帕擦那个公子头上大颗大颗淌出来的汗,笑道:“徐公子,这是怎地了?尚且不到三伏天,你便热成了这个样子,夏日要怎地过?”

那徐公子摇摇头,颤声道:“也不知道,小生还能不能活过这个夏天了。”

云舒姑娘一愣,笑道:“徐公子说的这是甚么玩笑话?口无遮拦,当真是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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