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伙计哥哥,事情都不记得了,便自有那不记得的因由,还是莫要去想的好。”

伙计哥哥听了,一张白皙的脸面却微微泛红,道:“我……我却是很想着再见到那个姑娘的……”

哎,想不到连伙计哥哥,也给让那梦灵公主迷住了,说不定,要是给他们知晓了事实真相,他们还不愿意自屏风上走下来呢!

再经过惠甜的酒馆,那本来抬头就能看见的蜜丝,居然当真如同屏风之中一样,成了一块空地,我小心翼翼的问起了小叉和惠甜来,他们连蜜丝也不记得了,更不要提那梦灵公主了,蜜丝便跟无声无息的出现那时候一样,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好像除了我和李绮堂,根本也没有人记得它了,倒是那个失去了舌头的小狗子,不知道身负了多少幽冥蚁一族的秘密,想来如此叛逃,要给幽冥蚁一族记恨的,索性留在了龙神祠,做了龙神祠的看门狗。

见了我,时时摇着尾巴示好,可也怪讨人喜欢的呐!一声不合时宜的狗叫,便要给扯掉舌头的,梦灵公主却是也是一个可怕至极的人,难怪那小狗要做了叛徒。

只是龙井与幽冥蚁一族的梁子越结越大,不知道以后,会多添了多少乱子,但愿他能自求多福罢!

转眼到了中秋时节,月饼的香气开始飘散在紫玉钗街上。

月饼一般分成了甜的咸的两种口味,甜月饼以桂花五仁,茉莉莲蓉,玫瑰青红丝最出众,而那咸月饼则是火腿丁笋丝,咸蛋黄莲蓉,腊肉茭白独领**,作为节日上的吃食,一年一度打月饼的热闹,并不输给包粽子

只不过打月饼却比包粽子麻烦些,是以对自己手艺不大自信的,还是来我家铺子里买的多。

月饼不好做的一点,便是那一层起酥油皮,油皮与面皮是分开着的,合在一起,还要刀切成小剂子,再来擀开了包裹馅料,坐起来很有些个麻烦,在我们家中,自然是爹来操刀完成,伙计哥哥在旁打下手了。

今日里做馅料的,正是早便预备好了的红豆沙并蜂蜜桂花酱,打开了蜜糖腌制的桂花罐子,满屋子都是浓浓的甜香,做好了的月饼进了模具之中压好了,刷上鸡蛋液,搁在炉子里烤好,色香味俱全,摆放在粉彩盘子之中,又是花开富贵,又是吉祥如意,很能讨得彩头。

一般来说,为着月饼好贮存,总要重油重料,但是爹爹平素却做得清淡,因着卖的快,不大担心存货,是以吃起来一个个皮酥馅软,满口生香,颇受客人欢迎。

到了送宵夜的时候,我便带着满满一篮子的月饼到了烟雨里来,今日是十五,紫玉钗街上灯火通明,孩子们也举着花灯,兜里带着月饼,在街上一面看月亮,一面玩耍,倒是难得的热闹,孩子们口中喊着“月儿,月儿,月儿圆了,八月十五过年了……”在街上踢跳,让人的心情不由的也跟着欢快了起来。

我也跟着哼起了童谣,高高兴兴的跟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一路进了烟雨来。

烟雨里自然也是热闹非凡的,但见里面莺声燕语,花团锦簇,文雅的恩客们正诗词歌赋的显示学问,我却突然想到,这些人们在这里团圆,也不知道家里人独守空房,怎么样了。

也罢,横竖这也不是该我考虑的东西。

进了云舒姑娘的房里,将云舒姑娘一早儿便订下的点心搁在桌子上摆成梅花形状,留意到今日在云舒姑娘房里的恩客却是一个生面孔,以前一次也不曾见过的,便越发的小心谨慎。

那个恩客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紫水貂皮大氅,三十上下,苍白着一张面孔,腮边微微生着些个胡须,身形十分瘦弱,眼窝深陷,看上去像是没有休息好一样,相当憔悴,这个恩客正心不在焉的拿着一个烟袋锅子在抽着一管子烟,一双眼睛只是盯着那烟袋锅子,那烟的火星子时亮时暗,仿佛能听见烟叶子在烧的劈啪作响

云舒姑娘素来是个会来事儿的,这察言观色,大概估摸着这个恩客不好言谈,也不曾多话,是以今日虽然算得上是个热闹的节日,这个屋子却寂然无声,连烟锅子的动静都听的一清二楚。

云舒姑娘的丫鬟一见上了点心,忙取出了精致的海棠花五瓣儿小茶碗,恭恭敬敬的搁在了桌子上,倒上了一杯琥珀色的茉莉清茶,道:“客官用茶。这茶配点心,最有味道的。”说着便搁在了那个恩客身边的炕桌上。

那个恩客一味的出神,却是对那个丫鬟的一举一动不曾留心,不料,丫鬟这一奉茶,那个恩客却如同给火钳子烫了一下一般,豁然起身,仿佛受到了甚么惊吓,胳膊肘一抬,便将那小茶碗儿碰倒在地,当啷一声碎了,溅了满地的茶水。

“啊呀,客官恕罪!”那丫鬟一看,忙不迭的跪下了,虽说并不是那丫鬟的错,但是出于做买卖的情面,云舒姑娘还是呵斥道:“老大不小了,怎地还是这样毛手毛脚的,惊着了恩客,看我不告诉了罗妈妈,剥了你的皮!”

说着跟丫鬟使了一个眼色,道:“还不快快收拾起来,当心扎了恩客的脚!一点儿眼力劲儿也没有,白伺候人伺候了这许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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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丫鬟只得受着,口中还“是是是,好好好”的应了下来,忙不迭的把那碎瓷渣子捡起来,眼见着茶水渐渐自那恩客脚下的团花地毯上蔓延开来,那恩客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忙不迭的抬起脚,只要避开那水渍。

云舒姑娘忙道:“恩客恕罪,这个丫头却是不懂事,改日换一个伺候的……”

“不……”那个恩客的一双眼只是充满恐惧的盯着那茶渍,一把低沉沙哑的嗓子颤声答道:“不怨她,只是我害怕……”

云舒姑娘奇道:“恩客怕甚么?”

那恩客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费尽力气方才答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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