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跟了上去,何二叔见状,大概独个儿留在屋子里也害怕,便也想要尾随过来,龙井却挥挥手,道:“你且留下来磨豆子,待本神归来,自要再吃豆腐脑的!”

何二叔听了,也只得收了脚步,可怜巴巴的望着我们:“小的……小的这个地方……”

“安全的很!”龙井说罢,带着我便追那鼓去了。(本书黒严谷;

那个鼓骨碌碌的穿过了紫玉钗街,一直在青石板路上转到了胭脂河畔,便停了下来,龙井将那鼓捧起来,左右看看,却也不见什么线索,我奇道:“怎生会是河边?”

龙井答道:“自然是因着这个鼓,大概是搭船来的,将这鼓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丢在了这里了。”说着捧着那个鼓,转了转眼睛,蹲下身来,敲门也似的敲了敲地面。

瞬时,那地面传来了“咔啦啦”的声音,渐渐的出现了一个裂缝,裂缝之中先是出现了一只瘦骨嶙峋的青白色手指,接着,又从裂缝之中露出了一个毛蓬蓬的脑袋来。那脑袋往上一抬,是一副奇怪的面孔,巨目阔嘴,不曾长着嘴唇,只露出了两排参差不齐的黄牙。越看倒越像是城隍庙里的小鬼。

那个小鬼看见了龙井,怯怯的自土里爬出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以一种十分粗哑的声音问道:“却不知道龙神爷寻小的何事?”

龙井笑道:“这一阵子,你可瞧见过这个鼓?”

那个小鬼弓着身子,仔细端详了端详,忙道:“啊呀,小的见过!这个鼓,大概是一艘胡人的小船之中跌落下来的!嗯嗯,再没错,小的见过,一个胡人寻过这个鼓来!”

“是么?”龙井忙问道:“那是个甚么人?”

那个小鬼嘴里发出咀嚼东西一般喀拉拉的响声,似乎考虑了一下,道:“像是……像是一个神仙……可是又不大像,那种灵气,小的从来不曾瞧见过,只怕,是番邦的神灵,也说不定

。”

“番邦的神灵么?”龙井咂舌道:“想来是往中土来交流学术的,也罢,本神便代了这中土神灵,来会一会这胡神。那胡神去哪里了?生的甚么模样?”

小鬼忙答道:“老态龙钟,一部长胡子,嘴里叽里咕噜,也不知道喃喃自语些甚么,来胭脂河边有好几次了,全然是空手而归,走起路来左摇右晃,像是一只大白鹅。”

“难不成,这位地精,说的便是老朽?”一口十分纯正的京城口音从我们背后响起,我回头一看,却是从那芦苇荡中,连滚带爬,出来了一个老态龙钟的胡人。

那个胡人瘦瘦的,看上去七八十岁一般的风烛残年,可是童颜鹤发,气色却是极好的,身上穿着一条宽松的白袍,垂着长长的灰白色头发和几乎遮盖了半张脸的灰白色胡须,很有些不服气的问道:“老朽何处像白鹅?”

那被称为地精的小鬼忙尖锐的嚷道:“龙神爷,这便是那个寻鼓的胡人!”又对那胡人反驳道:“小的乃是河里泥鬼,可不是甚么劳什子地精。”

“哎呀,糊弄糊弄得了!”那老胡人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仿佛说错了的是那河里泥鬼一般,他反而是宽宏大量不计较的。

“你……”河里泥鬼忿然道:“龙神爷,您瞧着这个胡人可是可疑的?”

龙井笑道:“这位同仁来这里,便是要寻那个鼓的么?”

“鼓?”那个老胡人的眼睛闪闪发光,道:“那个鼓,你们寻得了?教老朽这一番苦找啊!自打上次老朽乘船上了岸,这鼓便不见了,受人之托,理应是忠人之事,老朽急的是五内俱焚,所幸这鼓与老朽的缘分还不曾断……”

龙井饶有兴致的望着那个胡人,扬起了手中的鼓,问道:“这位兄台,难不成,是番邦神灵?”

那个胡人连连点头,如获至宝的看着那个鼓,答道:“啊呀呀,真真儿是一个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鼓啊鼓,你可算是回来了

!”

说着便要将鼓取回来。龙井却将鼓点在指尖儿上旋转起来,笑道:“在下乃是中土的神灵,吞天神兽饕餮,不知这位异域同仁如何称呼?”

那老胡人这才发觉自己失态,忙讪讪的缩回了手,答道:“啊呀,是老朽一事情急,还不曾自我介绍,着实是失了分寸。看来这位,便是传言之中,镇守这片玄阴地的龙神爷了!久仰久仰!所幸这鼓是给龙神爷拾取了,要不然,合该会酿成大祸!”说着两手抱拳,行了一个再正宗不过的中土礼仪,道:“老朽这便自报家门,老朽来自西域,乃是一个小国家的守护神灵,汉文名字,唤作贾二爷。往中土,乃是前来交流研习法术的。”

这个贾二爷看起来大概在这京城待了不短的时间,中土礼仪谈吐,全数学的惟惟肖,连一点胡人的奇怪口音也不带。

“有礼了,原来是贾二爷,”龙井拱拱手回了一个礼,问道:“却不知道这个鼓,究竟有何来历?”

那贾二爷摇头叹了口气,问道:“这个鼓里的胡姬,不知道龙神爷见过了不曾?”

龙井摇了摇手鼓,答道:“见过了,但是那胡姬一口西域话,连本神也无计可施。不过嘛……本身瞧得出来,那个胡姬,倒像是个有冤屈的可怜人。

“龙神爷说得不错,”那贾二爷郑重其事的点点头,道:“大概龙神爷早瞧出来,这个鼓是用甚么东西做成的?”

龙井点点头,答道:“这个,好像是个人皮鼓。”

“不错……”贾二爷连连点头,道:“这个人皮鼓,便是那个胡姬身上的皮做成的。”

“人皮?”我睁大眼睛,这……还是头一次听说……

“西域的禁忌,习俗,多是这样奇诡莫测的,”龙井摇摇头,道:“也怪可怜见的。”

我忙问道:“这个女子,该不会是因着某种因缘,给囚禁在这个鼓里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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