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问道:“怎地啦?灵枢姑娘,这个傀儡有什么不对劲的么?”

灵枢姑娘忙摇摇头,道:“不曾有,不过是失而复得,有些个,有些个出乎意料。

”说着,便将那个傀儡拿在了手里,精心的摆弄了摆弄,重新搁在了盒子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疑,只觉得灵枢姑娘的双手有点微微发颤。

待我还要多问几句,小蝶却拉着我,道:“梅菜,不然咱们先回去吧,发生了这样让人不愉快的事情,还是让灵枢姑娘自己静一静的好。”

其他的丫鬟们也纷纷附和着,把我拖了出来,我怕那傀儡当真不对劲,忙道:“灵枢姑娘,若是你遇到了甚么妖异之事,记得一定要告诉梅菜,梅菜好……”

“行了行了,这次不算妖异之事,明明是人为的,你便是斩妖除魔多了,看着哪里都是妖异。”鸾儿拉着我便走,絮叨着:“这灵枢姑娘初来乍到,你可万万不要吓着了人家。”

只见灵枢姑娘微微冲我点了点头,眼光却依旧落在了那个装着傀儡的盒子上。

这件事情,八成便与那纠缠不清的林公子有关,我寻思了寻思,又觉得奇怪,若是那位林公子做出来的,那他又怎么在从不断人的烟雨里做到的?而且,若是真心不想让这灵枢姑娘演傀儡戏,为何不把傀儡烧掉或者扔掉,而是剪断了牵线,四处乱扔的?

奇怪,当真奇怪。

不过所幸隔了一两天,这傀儡便修好了,而且也不曾听闻灵枢姑娘的傀儡班子出来了甚么异事,烟雨又开始紧锣密鼓的敲打起来,傀儡戏又一次热热闹闹的开始上演了,这一次,依旧是观者如云,戏目是著名的《负荆请罪》,因着傀儡人物众多,演出来也别致,叫好声此起彼伏,纷纷称赞灵枢姑娘操纵傀儡那出神入化的绝技

尤其是廉颇背着荆棘,朝着蔺相如下跪,蔺相如起身去搀扶,此情此景,虽说是傀儡戏,可是当真教人为之动容,这出傀儡戏一落幕,喝彩声经久不息。

灵枢姑娘的脸色比傀儡损坏那天好多了,得心应手的让手中扮演蔺相如的傀儡行礼致谢,当真礼数周期,若是不瞧着那牵线,只以为是一个小小的真人在鞠躬呢!

而且,这次的演出异常顺利,那口出恶言相威胁的林公子,想来心虚气短,也不曾再来闹事。

一时间,灵枢姑娘成了比那花魁娘子还要受追捧的人物,多少达官贵人往烟雨来,也不再为了与姐儿们打茶围,而是专程来看灵枢姑娘的傀儡戏,说灵枢姑娘名动京城,也不为过。

其中几个特别捧场的公子,每次也都竭尽全力的讨好灵枢姑娘,大概也是相中了灵枢姑娘的姿容与灵秀,只想做灵枢姑娘的甚么“良人”,梅菜我也不大明白凉人热人,大概这是人家的交情深浅程度罢。

这些公子们各出奇招,有的是开金铺子的,每日必定带来不同款式的时兴首饰,一件件金光璀璨,价格不菲。

有的是开绸缎庄的,送来的衣料流光溢彩,艳若云霞,还有的是风流倜傥的读书人,必定书写了感人肺腑诗的词歌赋来一讨美人欢心,可是灵枢姑娘却似乎对那些东西不闻不问,看都不肯多看一眼,更别说进一步的深交了。

只见她与每一位客人总是大方得体,偏偏又带着些距离,并不见与哪一位公子走的特别近一些。

说起来,那苏捕头近日里也时常往烟雨来看戏,偶尔还是跟往常一样出言调戏几句,但是灵枢姑娘除了因着上次的解围之情多应酬几句,也没有特别对苏捕头好一些。

不过其中有一位公子,每场必来,从不遗漏,又因为那公子相貌气度,实在也是个鹤立鸡群的,所以就连我也注意到了

这位公子每逢这灵枢姑娘落幕,总要打赏一大块金子,话却不多说,只是痴痴的望着灵枢姑娘美丽的牵着引线的手,连声赞叹道:“落叶何翩翩,攘袖见素手……”

灵枢姑娘只是微微一笑,行了个礼,也不曾多言。

当然,钟爱灵枢姑娘技艺的不在少数,可是这位公子显然是最为狂热的一个。不管刮风还是下雨,总要在同一个时间,在同一个座位上,等着瞧灵枢姑娘开始演出。

时日久了,连灵枢姑娘也自人山人海之中记住了那位翩翩公子,小蝶她们早与这灵枢姑娘熟络了,直开玩笑道:“若是灵枢姑娘当真要寻找自己的良人,那旁的不敢说,若论起了诚意来,自然还是那位公子最最值得托付对我。”

灵枢姑娘却摇摇头,道:“这男子的感情,变化的比云彩还快,说是女人心,海底针,我却不信,男人心,变化无常,才是真的,薄情寡义,不能从一而终的男子比比皆是,若信错了人,误了终生,那还不如孤独终老,还少受许多折磨。”

小蝶她们只说灵枢姑娘吃了一次亏,便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灵枢姑娘只微笑着摇摇头,脸色神情,却只是十分坚定的,似乎心里早有打算,要将自己托付给所谓能从一而终的男子。

慢慢的,那些殷勤的公子逐渐也没有那么热络,但是那位吟诗甚么洛神的公子却只是锲而不舍。

这一日里又在演出,戏目是《武松打虎》,居然傀儡之中,也有一个精致的老虎,与灵枢姑娘操纵的武松打了一个热闹,正是叫好声此起彼伏的时候,突然一个醉客冲上了台子,一把抓住了灵枢姑娘的手,笑道:“你平日里,并不曾与我们这些客人多说几句话,今日里,若是再不陪着喝几盏酒,未免不够意思,大家伙为着捧你,银钱花的也不少,因何你便要如此的清高,可是瞧不起我们的出身,不及你那位翰林公子高么?”

灵枢姑娘脸色变了,忙道:“这位客人,灵枢不过是卖艺的,从来不曾饮酒,还望客人高抬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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