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面具倒是够奇怪的,不知是什么东西做的。[抓^机^书^屋”朱公子忙凑了过来,从我手中老大不客气的夺了过去,奇道:“一个美人儿……难不成变作了一个美女妖鬼,将那柳大的魂儿给勾走了不成?哈哈哈……”

红颜夫人不动声色的从朱公子手里拿过来那个面具,重新又交到我手上,道:“敢问龙神使者,这个面具,可有甚么蹊跷么?”

我想了想,道:“这个么……梅菜也瞧不出来,但是看遍了这些面具,倒是还没有看见出来作祟的妖物

。”

红颜夫人忙道:“相公说,那怪声音全是夜间出来的,若是可以的话,信女冒昧的求龙神使者能留在这里一夜,信女也会来作陪,看看相公口中所说的妖异之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将那声音来源查查清楚,给梅姑娘添麻烦也着实过意不去,但求梅姑娘能体谅信女这对相公的一片担心。”

我忙道:“红颜夫人不必客气,梅菜这便在这里留一夜,听听声音。”

朱公子忙道:“有这样的事情,本公子便也舍命陪君子了。哈哈哈……”

柳二公子忙道:“既如此能有寻得哥哥的希望,那小生定然也会来这里与大家作陪,人多势众,又有龙神爷护佑,也不怕它甚么。”说着目光落在了那个面具上,喃喃道:“也不知道这个面具是哥哥从何处买到的……”

柳家好像是个钟鸣鼎食的大家族,吃饭的时候济济一堂,倒也热闹,我是随着红颜夫人在偏厅里吃的,隔着珠帘,只见外面人声鼎沸,不过吃一餐饭,仆佣们来来往往的穿梭,也算声势浩大。

本来大家都安安静静的吃着自己面前的东西,大概是遵从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片寂然无声,连喝汤的声音也听不见。

坐在正座上的柳老爷一张枣红脸膛,一双丹凤眼,一部长胡须,猛的一看,倒是有点像是关帝庙的关老爷,穿着一件赭石色袍子,看上去威风凛凛的。

才吃了不大一会,突然柳老爷声如洪钟的开了口,问道:“柳源,你哥哥出去研修院帮着老儒生断字,怎生这么久也不回来?”

柳二公子一听,像是噎了一下,忙慌慌张张的说道:“这个么……哥哥给他那先生急着唤去批注文典,大概忙的很,过不了几天就回来了。您没见走的那样急,连个招呼也不曾打,可见是十分要紧的。万事还是学问为重嘛!”

柳老爷听了,只得点点头道:“是么……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且随他去罢,横竖是正事

。”

柳二公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却不知爹怎生想起来问起哥哥了?”

柳老爷抚弄着长胡子,有点出神的说道:“咳……人老了,一家子在一起习惯了,少一个都不自在,这不是几天不见,便梦见了你哥哥了。”

“梦见了哥哥?”柳二公子一愣,忙问道:“不知父亲梦到哥哥什么事情?”

柳老爷豪爽一笑,道:“说来也怪奇特的,只见你哥哥突然只剩下一张面孔,给压在了甚么东西下面,宛如五指山下的孙猴子一般,怎么也出不来,只口中嚷着:“父亲救我,父亲救我!”我便急急跑过去,想要拖他出来,不料这一伸手,却是甚么也摸不到,我一着急,便睁眼醒过来了,还出了一头虚汗,可不是个怪梦么!须知我这许久不曾做梦了,一做梦便做了个怪里怪气的……”

“啊呀,这不是托梦么!”朱公子唯恐天下不乱的说道:“也不知道柳大他……”

“啪嗒……”只听话说到这里,红颜夫人手中的汤勺却突然掉在了地上,一下子摔了个粉碎。

“夫人,且万万不要动……”红颜夫人身后的一个丫鬟忙着手去收拾,一众人全听见了,一个夫人模样的中年妇人皱眉抱怨道:“这样毛毛躁躁,当真没有样子……”

红颜夫人也不计较,只是脸色变了。柳二公子心下好像也慌了,只拿话来转移大家伙的注意力,道:“这个么……父亲自然是惯常照顾保护我们兄弟的,不过是哥哥甫一外出,父亲心有挂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那是自然!”柳老爷大手一挥,十分洒脱的说道:“儿行千里母担忧,父亲何尝不是,过几日也该回来了罢!”

柳二公子忙点点头,搪塞过去了,却兀自留着一脸忧色。

若是柳大公子有了托梦的能耐,那只有他成为鬼魂之后的时候了……我心下一紧,偷眼望了望红颜夫人,但见红颜夫人的面色越发灰敗了。

我赶紧劝道:“红颜夫人也莫要担心,也许只是柳老爷一个梦境罢了,也不一定能代表甚么……”

红颜夫人忙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道:“这个是自然,梦又怎么能当得真呢

!信女不过是一时疏忽大意,才跌落了汤勺,教龙神使者见笑了。”

我赶紧点点头,道:“若是运气好,说不定今晚便要水落石出也说不定呢!”

“但愿如此罢……”红颜夫人微微低下了头,只望着汤碗,却再也没有多吃一口。

这顿饭的菜,有山蘑菇,干贝汤,清蒸鱼,虽然都是精致非常的珍馐美食,可是好像大家全吃的没滋没味的。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我随着红颜夫人告退,往那文玩室内去了,夜风萧瑟,院落里的竹子也簌簌作响,更衬托的人心惶惶。

红颜夫人不曾带着丫鬟,只亲自点上了灯火,忧心仲仲的盯着那满墙的面具,喃喃道:“也不知道相公现下里怎么样了……”

我只得劝慰了几句,留心着窗外的漏声,等着深夜的异事。不多时,一脸憧憬的朱公子和同样忧心仲仲的柳二公子也来了,四个人只是瞧着那满墙的面具发愣。

大概朱公子根本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氛围,道:“也不知道那柳大怎地想的,有这样好的妻子,居然还整日里只与这怪里怪气的面具同处一室,简直是匪夷所思。”

柳二公子皱眉道:“人各有志,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朱公子也是满腹诗书的文人,怎生这样的狭隘。”

朱公子冷哼一声,道:“你知道甚么?这《增广贤文》有云:

“乡党和而争讼息,夫妇和而家道兴”,你不是也自幼苦读,难道不知道?”

红颜夫人却答道:“我虽只是约略读过几本书,可也明白“妻贤夫祸少,子孝父心宽”的道理,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少给夫家多些烦扰就好了。其余的,并不敢要求许多。”

“哎呀,像嫂夫人这般贤惠的女子,还有何处可寻!”朱公子又两眼发亮的前来讨好道:“有嫂夫人这般的娘子如此,已然是柳大此生最大的福气了……”

“咳咳咳……”柳二公子好像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只拼了命的咳嗽着。

红颜夫人也不曾答话,只是低了头不知在想些甚么

我都替这个自以为是的朱公子臊得慌,便自顾到那面具墙下,挨个儿去看那面具,倒是越看越新奇,只觉得是大开眼界。

有些面具大概只是要拿在手中赏玩的,连眼睛处也不曾开孔,灯火一闪,那黑漆漆的瞳孔映照着光,仿佛在眨动似得,越发像是一个个活人了。

我正看得出神,冷不丁的,却当真发现一个面具的眼睛,像是眨动了一下。

我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又仔细一看,但见那个面具的眼睛不但活人一般的眨动了起来,连那嘴唇,似乎也勾了起来,做出一个诡异无比的笑容来。

面具,活了?我再揉揉眼睛,盯着那个面具,可那面具突然又变得死气沉沉,了无生机,我简直要疑心自己看错了。

那个面具是一个看上去凶神恶煞的模样,本便是接近人皮肤的肉色,面上青筋毕露,脸颊横肉喷张,大概是一个武士模样。

我忙踮着脚,指着那个面具问道:“红颜夫人,柳二公子,且不知道那个面具,是从何时买来的?”

柳二公子闻言,忙过来细看,见是那个面具,便答道:“这个么……小生倒是刚好知道,这便是哥哥收集的第一个面具,就是因为这个面具,哥哥才会对面具上了瘾,一个接一个的买回家中来的,是以印象深刻,梅姑娘怎生问起它来了?”

我哪里好把那面具方才活了过来的事情说出来,只好说道:“不过是瞧着,真人似得,才多嘴一问,柳二公子不要多心。”

“原来如此……”柳二公子只道是我发觉了甚么线索,一听没有甚么用处,颇有点难以掩饰住的失望之色。

我只得讪讪的又回过头来瞧面具,心下只是想道:难不成,并不是最后一个面具带来的祸患,而是第一个面具便有蹊跷,才招惹来这么多的事情么?

还在出神,只听耳边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一句话:“少了一个,这下子少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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