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皇甫靖便安慰起玥娘来:“娘子,且放宽心些。既然二舅父能让我们前去叙谈此事,必定已是进展颇多,而且若非那头暗中伏击之人已被擒获,哪里敢暴露形迹?”

被他这句一提,玥娘也稍稍定下心来,颔首附和道:“即便如此你们还需多加小心着些,毕竟牵连颇重。眼下就是在老族长家,所设的饵料都不成撤走,便知那常年隐在幕后之人,还未必一举擒获,你们好歹得防上一防,也是必要。”

伸手揽过娘子的肩头,低声点头应道:“我那二舅父本就是多年在京为官,旁的不敢多言拿手,可这办案的手段却是不弱。到底是刑部出身,圣上既能直接提拔其任了这左都御史一职,便可见一斑。”

此话倒是实打实的,向来能做上这都察院的最高之位,又是哪个不是最得圣心之辈。何况还是越级直接授命任职的,更是与那些徐徐升迁之人,不能同日而语。

转过天来,郎舅二人结伴来到都察院时,便被引领往一处隐秘的所在。两人对视一眼,心下已是了然,今日将他二人寻来定是有要事相告知,而如此谨慎越是将其中的利害,加重一份。

双双入座后,便听得都御史大直言道:“此案已有些眉目了。”一句刚出口,已引得那旁二人怔怔望向过来。缓缓点头后,接着便将案情的进展仔细说了与他们知道。

当年那幕后之人是早有伏笔,在得知原都察院任职的诸葛仁,也就是诸葛兄妹俩的父亲。被同年牵连丢了大好的前程,更是因此遭贬去了南方一处偏远之境为官。

正逢此时,那人看中了诸葛一族的时任族长,暗中煽动他将眼线布在其堂侄左右。为得就是在必要之时。将这曾是几次三番,察访当年事关自身的朝中大案的诸葛仁连根拔除。

待得知诸葛一家启程回京之际,便觉时机已至。相继出动了乔装改扮的人马,行了那刺杀之实。而另一方,也是极其小心的老族长却也未敢全盘信任那幕后之人。一面是卖了消息与那方,另一面却是命了自家小儿,一路紧随在后,试图暗中握住那方不慎留下的把柄,以备不时之需。

却是万万不曾想到。那方压根不是如先前约定的一般,是要借此良机,要挟堂侄妥协罢手暗中察访一事,而是直接起了杀念。若非是后面赶到的小儿一行,惊恐之下露了行迹。只怕全队人马便再不得生还一人了。

此事老族长才惊醒过来,为何那人一出手,就直接给了他家长子一个京畿大县的主簿之位。分明就是所图非小,而是当时的父子几人皆被这得来不易官位,蒙蔽了双眼。哪会料到,这却是用堂侄一家的性命做本钱,换到自家手中的。

事已至此,便是再无挽回之力。而逃离案发之地的那伙人,又返身寻上了自家小儿。怎不叫本就是惊魂未定的老族长,越发是不知所措起来。而后,不得不听命除去知情者,便成了当务之急。

此刻骑虎难下的老族长,到底知道自家已是罪孽深重,再则让自家儿子多背上一条人命。却是不敢。所以反复思量之后,便在那幕后之人口中,讨了个借刀杀人的两全之法。便有了后来,林五娘劝说嫂子冒名顶替之事,而已被拖下水的老族长一家,也就此开始盘算起谋夺祖业、家产一事的原因所在。

若说原本从未想过谋夺一事,确实不假。一来原本他这一脉,无论是比起那庶出的诸葛义,还是族长三长老而言,都要更远一层。二来其本身已得了族长之名,若再行那等不义之举,岂不是污了名头。

但此事使得他一家父子都做了那人的帮凶,再无退路可言,若不愿公堂自首,便惟有一条道走到黑了。有了此点认同之后,父子们便商议出了一渔翁得利之法,就此展开了徐徐图之的谋夺计划。

而本就是有愧在心的老族长,反倒是耐心十足的一方。此法若能得逞就是兵不血刃,稳稳将那偌大的祖宗产业,手到擒来之时。所以历经前后十余年之久,无论是被煽动着互相争斗的异常凶猛地两方族亲也好;还是岌岌可危,试图要为嫡孙守住那位子的老太太也罢,都不曾有丝毫的察觉。

想来并非是老族长的计谋有过高深,而是他有足够的耐心,用了此等近乎润物细无声之法,才使得众人都不曾留意一二。若不是六年后,出现了诸葛墨玥这个变数,只怕今日的诸葛府邸中,所居之人便是他们一家兄弟几个了!

“而此番,我们设计那老族长的小儿一家风光无限,便是寄予当年刺杀你岳父之事,他就曾与那幕后势力有过几面之缘。也惟有此人出头与其接洽,方能顺藤摸瓜,随即追查出那真正的幕后主脑!”

饮下半盅热茶后,才低声告诉两人道:“先帝爷久病不愈,想必你们也都曾听闻过一二。如今圣上又是如何登得大宝之事,只怕就是知之甚少了吧?”听到此处,那旁郎舅二人皆是惊诧对视了一眼,片刻后才逐渐恢复了先前的波澜不惊。

便又听得都御史大人的声音,再度响起:“当年之事,自不必言明尔等也定是略有听闻,只不过那时被先帝爷命其自缢的大皇子,是否令命自行了断却是桩,悬而未决的谜案!”

那旁刚端起茶盅来的诸葛皓,闻听此句已是直愣愣的定睛望向这旁的大人。就听得茶盅翻倒桌面的清脆之声,随即响起。早已忘了手中之物,出神地喃喃道:“如此说来,父亲当年就是为了暗访这皇家秘案的真相所在,才被刺身亡的?”

只见对面的都御史大人无奈颔首,低沉着应了一句:“那时圣上才初登帝位,时局已显不稳之象。无奈之下,便不得不将察访此案的官员数人,分往了各地暗访始末。但终究还是一无所获,由此可知那位即便真的已亡,其身后定是仍有血脉遗留在外。”

“那动手行刺杀之事的主脑,便是最有可能!”那旁的皇甫靖已是忙不迭接上了一句。

顿首轻叹了一声,复又颔首接着道:“当年因此案被刺之人,不仅限于你父亲一位,更叫人诧异的是,被外派去各地的御史之中,足有过半之人遭了不测。而后,圣上便停止了暗访之事,那方才偃旗息鼓收了手。”

顺势抬手指向院外的方向,更加重几分谨慎道:“文家兄妹那桩悬案,也是其中一环!”

听得这事也与皇家秘案有关,漫说已是露出错愕之色的皇甫靖了,就是刚才因一时震惊打翻茶盅的诸葛皓,也随之一顿。

怎么可能?“那私矿的主犯不是已被拿下了?还是那积年的老响马出的大力。”

被皇甫靖这一追问,身边的诸葛皓也应声侧目过来,却听得都御史大人,点头细言道:“拿下那人的确是案中主犯,但最初策划此桩的大案之人,却是那位被先帝爷赐死的大皇子,而那主犯便是他麾下的一员大将!”

今日的惊天秘闻是一个紧随一个,刚才得知了父母身死之谜的诸葛皓,更是惊愕的连连出神,即便是故作镇静的皇甫靖,也不禁瞪圆了眼睛,怔怔不能出声。

“还不止这些,这数月间不但已寻到,当年行使刺杀之事的凶徒三名,就连那披发道人也已被擒拿归案了。”说到这里,却是深深看了眼,另一边的外甥直言道:“更令人震惊的是,你们夫妻二人那次京畿便道上,所遇的灭门惨案也是他们一伙的手笔。为得却是盗用他人的身份,借此躲藏民间。”

“二舅的意思是说,那被发现挂在林间的残破尸首,被非是店主一家?”

“不错,真正的凶手才是那店主一家,而被害之人却是途经那处留宿的客商一家。若不是此番寻回那些人犯,恐怕这灭门惨案也将终究成谜。人人都只道是昔日仇家寻上门来所致,却不知那家路过的客商只因人口与那伙歹徒相当,便遭了这无望之灾!”

“那怪,店主家那两个孩子的尸首始终未曾寻到,原来根本不是他家被害,而是凶犯使得替身度厄之法!从此人死帐销,再无需担忧当年之事案发,呵呵呵,真真是好算计!那夕霞寺中同等手法的灭门大案,可也是那方人马所为?”

就见对面的都御史大人,已是一脸黯然的点了点头:“凶徒们见京畿处的纵火灭门案得以奏效,便接二连三使出同样的手段,索性助了同伙一并换了身份,就此‘人死帐销’便可隐秘行踪,再无忧虑之事可言。却哪里晓得,当年之事中的关键一人,因其相貌特意非比常人,才就此露出了破绽。”

“大人言及的,可是那被毁了半边脸的披发道人!”才刚说到此处,就听得方才醒过神来的诸葛皓,已是开言接了一句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