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九月末,京中的这一**震荡,才得以逐渐平息。待到入了十月中旬,日益萧然的景象,也随着年节将近,而缓缓恢复了往常的繁华模样来。

期间,往来城中的车马也开始多了起来;各条街巷内的大小商铺里,已是越来越显出年节时的气氛;而连同这京中一场大震荡,眼下就是外城的零星乞讨之人,也已是不见了踪影。

“今年这般连行乞的都跑了个干净,实在是多少年都没有的事!”

“子然兄,可是不常在市井行走,哪里晓得这行乞之人,瞧着似乎毫不起眼,但消息却是最灵通的!”

“哦,如此说来,正因为这朝中……咳,咳,咳。”才刚要借着往下直言,却被对面那位同僚一个警惕的眼神,这位也忙不迭掩饰着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待到几人转入了茶楼的包间内,才摇头苦笑着长出了口气。

虽说此事,已过去不短时日,对于朝中各派势力而言,也都各自收敛许多。即便往日里最为得意的两派,皆是缩住了手脚,加倍的谨慎。更别提,那些原本就只会随声附和的小门小户之家了,愈发的不敢过多妄言。

一时间,京中各大戏院、书场中的生意,已是堪比先帝爷国丧期间咯!朝廷虽是未明令禁止,但那些耳聪目明的东家们,却是谁也不敢拿自家的脑袋,往这等要命的事上撞!

不说一万,但凡有个万一,指不定自己家老老少少就该跟着。一并丢了性命,还是宁愿少演几出不沾边的,才是要紧。

如此一来,无论是内、外两城中。还是离着更远的京畿境内,都是如同早已商量好了一般,俱是冷清了许多。出门无趣可寻。各地衙门所需审理的案件,也随之减少到了往年同期的最低点,却是让各位大人们颇为意外。

“今年这赋税收得,可真是特别的顺当,你说怪不怪?”这边书案前,边说着边将手中才整理好的帐簿,递了过去。

那边接过帐目的书吏。却是笑了笑便道:“哪里不顺哦!眼下就连一向在京里敢横着走的那几位,也都没一人在街面上闹事的,还有哪个敢胡来的?”

随即抬手指向,外头方向低声补充了一句道:“原本那些个克扣农户们税粮的衙役,却是再不敢在这上头动手脚了。你这些天可曾瞧见巡街的那几个。如往常那般,整日里尽往铺面打转的?”

摇了摇头,已是直言哂笑道:“虽不晓得能安分多少日子,但咱们这衙门无事可做,却是要命的事。只怕今年这节,有些难熬咯!”

听得他这般一提,这头的书吏也是苦笑着轻叹一声:“哎!就是这么个说道。大人们固然日子不比往日,可咱们这些个本就是再无多余进项的书吏,更是苦不堪言哦!”

“谁说不是。近些日子还是小心些为好。可不敢旁生枝节的,毕竟家中还得几亩薄田的收成,不过是少吃上几回酒,好歹也能熬到来年不是?”

屋里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的互相调侃着,外面才刚办差回转的另一位。推门进来。便苦笑着接了一句道:“只怕咱们这顺天府里的差役、书吏们的日子,又得再紧上一紧咯!”

“怎么了,可是又出了何等大案?”

才放下手中一摞帐目,便径自倒了碗热水来喝,几下饮尽后,才顺了顺气道:“嘿,别提了,原先那些商铺的日常孝敬,听庄师爷悄悄透话来,只怕也得略减了上一减咯!”

“啥,这项也得减,那咱们这年可真是没法好过了。”

“我说哪,刚才瞧见庄师爷就是一脸的愁容,原来得了这么个糟心的消息。哎,朝廷肃清贪官,咱们这等本就是没多少油水的小书吏们,也都跟着勒紧裤腰带,到哪天才是个头哦!”那对面的,同样苦着一张脸,直摇头。

却不想,传消息进来的那一位,不禁讪笑着摆手,压着嗓子告诉两人道:“天底下的衙役、书吏也不全都同咱们一个样哦!”

“哦,这话怎么说?”听出话外之音后,这旁的两人已是对视了一眼后,异口同声追问了起来。

“听传言说起,在那北地蓟阳州的两个县衙中,就有咱们此等不同一般的存在!无论是咱们这样,本就除了在旁人遇上棘手之事,需得帮村一二时,才能好歹有些额外进项的衙门书吏;就连他们那儿的 衙差们,都过得滋润着哪!”

“王兄可真能说笑话,哪会有这般的存在哟?”另一边的那位也是如出一辙的哭笑不得。

这下,那人却是颇为不甘,高了两分音量正色道:“我所言聚居属实,也不咱们明日寻那,如今改了贩布的李家兄弟,问上一问,便可得以验证!”

听得他提及那位,这旁两人同时一愣,那李家兄弟原本也是这衙门任职。只因家中尚算殷实,当日他家便与他兄弟二人,卖了两个虚职充作门面。而那位口中的贩布一事,就是指那李家名下的一宗大生意,实则却已买卖丝绸为主。

见这两人皆是一怔,那旁之人便又接着言道:“自打蓟阳境内每季产出,胡家丝绸……。”

“王兄且稍停片刻,你所言那胡家,可是咱们京中所指的那缂丝胡家?”

“不错,便是那缂丝胡家。”

还不待这王姓的书吏,继续往下告诉起来,方才那打断问话之人已是一个劲的摇头,大笑着转向对面的那人,朗声调侃道:“你听听果然是王兄他,与咱们俩逗闷子,说笑哪!”

可没等片刻时分,再瞧对面那人仍旧是一脸的平静,这位也不禁愕然道:“该不会…确有此事吧?”

对面那人也是微微点头,正色应了一句来:“北地养蚕一事,确实就在那蓟阳境内。至于是否如王兄所言,那两处县衙之中,人人皆能过得滋润,却是未曾获悉一二。”

当经过一刻时辰,听完了那位添油加醋的一番描述之后,这边两个书吏,都已露出羡慕之色,脱口而出道:“都说北面是苦寒之地居多,却是哪里想到,反倒是过的堪比咱们京里的普通之家。”

“恐怕还要强上几分才对。毕竟咱们这京城之中,无论哪一样花销都比那等小地方,要贵上许多才是。”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若是咱们也能,有他们那等稳固地干净银子挣,谁有愿意担惊受怕的,每日里还惦记那私底下地外快哦!哪个不乐意,正儿八经地拿着那正路上的进项?”

就在顺天府中的书吏们,小声议论起那些幸运的北地同行们,却哪里会料到,那些年间给衙门中人带来,这番改变的当事之人,就要在不远之时后,被调来顺天府衙任职了。

而此刻,已是得了此等大好消息的诸葛侯府,没错就是诸葛侯爵府。昔日的一等伯的封号,如今却已在诸葛家嫡长孙的手中,又更进了一级,直接晋升为侯爵府了。

数月前,将祖上传下的产业尽数收回,还顺理成章的拿回了昔日的伯爵府所在。并有工匠们按规制修缮、翻建一新后,诸葛一家才特意选了个吉日,居家搬迁回到了老宅中。

如今又得知,已是离京足有八年之久的胞妹一家,不消月底前便能顺利回京,全家人更是欣喜异常!

早就命了经年的老人,将新改建一新的东偏院全都布置停当,就等着玥娘一家回府,小住上一段才好。

此时,正在从自家山庄登车的一家子,更是齐齐靠坐在同一辆大车内。已能说会走的小女儿,正大着胆子踩在车内的小矮桌上,看着窗外不时掠过的风景。还不时回头与身边小心扶着她的哥哥,提出各式各样地问题。

瞧着小兄妹俩的一问一答,就连这旁的夫妻二人,都不免相视好笑。自家这个小闺女,本就是个活分性子,比起她这个偏于了老成的兄长来,反倒更似男孩儿的好动性子。

“如今是一抱她骑马,这小丫头就乐个不行,怎么瞧都该是个男孩子才对。难怪,就连我家老爷子见过后,就一个劲的只嚷可惜了!要不等十六后,又是咱们黄埔家中的猛将一名!”

“还不都是你们父子俩,整日尽带这小丫头往郊外遛马去,打小还没学说话哪,就知道要骑马了!害得我闺女头一个会说清楚的字就是‘马’,你说我这心里是啥滋味?”

一把搂过妻子,皇甫靖忙是瞥着嘴,自嘲道:“没学会头一个叫娘亲还算不错。你没听见这小丫头,自打会说一个‘马’字后,每每瞧见我这个做爹的,就一个劲的朝他爹爹我身上招呼。敢情是瞧见了我这爹爹,她就想到了骑马那档子事!比起这个,娘子你就知足吧!”

正说着,就见那旁的小兄妹俩,已是睁大眼睛齐齐望向过来。那小丫头更是一见,娘亲看向自己,忙不迭已是直接由矮桌上下来,投入母亲的怀中,甜腻腻的问道:“娘亲,一会儿让馨儿自己喂马吃草可好。馨儿保证,晚上一定好好吃饭,听奶娘的话,白日里也不拿挖来地龙吓唬,隔壁家的小姐姐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