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厢两位守将在议论此事,被他们提及的那边厢府衙之中,主辅几位又何尝不是,也对送来的那张名刺很是在意。只不过,却是不知原来是大将军家府上的公子爷,而是都转运使族中的子侄。

“单是去广坪赴任,便是不好多拦时日。若是春耕之日前不及赶到,朝廷一旦追究下来,无论如何应答总是不能推脱干净的。”

那边的也是一脸认同着,点头附和道:“确实不好应对。何况又是如此的出身,这般年纪就能做上一府同知之位,虽是下府所在,却也算是难得了。”

顿下片刻,再看向上首的知府大人正色道:“即便说是那皇甫氏族中,近年间才新起的俊秀,也不为过吧!”

前后听得两位辅官所提,上座这位有怎会不明。不觉已是放下手中的名刺,缓缓点头,接言道:“确实近些年间皇甫氏族中,已是出了不少颇有才干的文臣。虽说这位不过是都转运使的子侄罢了,但其身后的皇甫氏族,却不是一般门第!”

见知府大人言及此处,那旁两位已是明了,自当早早放了那船家--便好。步出院门时,两人又不禁对视摇头苦笑道:“但看这位被调去东南之镜为官,却不是什么好差事。想必其出身应当那都转运使更有所不如吧?”

“果然那等世家名门,更是讲究嫡庶之分的才对。不过比起你我这等小门第而言,却已是望尘莫及咯!”两人不约而同点了点头,才并肩出了院门。各自往回。

直到本地府衙将此案,移交与朝廷主理同类案件的那所在后,才与当地驻军首将一般,放下心中大石。同往府城最大的酒楼中订下宴席。围坐对饮一番。

不过,却是时隔许久,席间当两方人马再度记起,这位路过的皇甫公子时,才得以从对方口中获悉更多。

“真是……真是那皇甫大将军家的公子爷?怎么可能是哪府里出来的,怎么能……。”不免顿了顿,再度望向对面的首将一行,直言道:“想必几位也是清楚的很,那东南沿海一带如今的形势。即便是剿灭了海盗,却早已是今非昔比了。”

“百姓们四散逃离,就已是不少;又荒废了许多上好的良田;各处码头就更可谓是满目疮痍了。或被贼人入侵时所毁,或因战事波及而致,却大多已是不堪再用咯。”就听得对面那位首将,更是讪笑一声,便已是接了一句。

将满盅酒水一饮而尽,朗声苦笑道:“只怕此刻时分,这位皇甫家的公子爷,早已在任上,将春耕之事安顿妥当了吧?”就在一桌人对于,为何此等出身之人。还要去往哪等无望迁升的所在赴职,满怀不解之际,却早已时过境迁了。

此时已是四月初了,漫说是春耕事宜,就修复各地残破所在。也已被时任广坪同知的皇甫靖。排上了议事日程中。

月余前,领着家人抵达的牛师爷。也已着手将府衙中所存案宗整理出小半了。而一直留在京中等待候补之位的厉师爷,也已顺利在京畿境内一处较为偏远的小县内,穿上了梦寐以求的九品主簿官服。

不用多问,便已是明白,定是昔日的这位有心的东家,出面替自己安排的。除了无限感激之情外,却是未曾来得及再当面谢过了。只因其在年头上,才刚得知此桩后,便凭着当年出京赴郦县而去的记忆中,寻到了老东家的山庄时,却已是晚了月余不止。

如今能候补到这九品官职,虽说是靠着举人的功名,但仅凭自己的出身,却是绝无可能一气就入的京畿腹地任职。乌有昔日东翁出手相助,定是无法相信之事,何况还另有为自家长子所书的推举手札一封,更让他感动万分。

要知道,自己恐怕能得此一任九品之职,也算是难得。眼下对于自家而言,以有秀才功名的长子,才是期望所在。能被当年的三甲进士,如今又是一府同知推举拜访名师,哪里是普通出身之家堪能期冀一二的,无疑为儿子将来的仕途之行,省却了多少弯道!

当初郦县衙门中主官大人的两位师爷,也惟有钱谷牛师爷留在东翁身边辅佐。前次赴京科考也算得尽力,但比起早有举人功名的厉师爷而言,这位已是有所斩获了。

但候补之事,本就是极其讲究这论资排辈一说。所以即便是也有了举人之名,若想论上自家却不知何年何月,毕竟那厉师爷早于他足有近十载,才在今次东翁的搓成之下,顺利踏上了赴任京畿的道途。

与其说羡慕,此刻能在东翁帐下多留上些时日,却已是让牛师爷受用不少。单是东翁眼下的身份,便是一处;何况还是迁往离京畿更近的东南地,就又是一层;顶要紧的就是,这东南沿海之境,原就是名声在外的鱼米之乡。来此赴任,哪里还会担忧赋税一事,至于府城修缮、各地道路建设之事,更是早已有了规模!

却不想,当自己过完了年节,兴匆匆赶到地方之际,尚未进得城门,当即就傻了眼。哪里有半点鱼米之乡耕作繁忙的情景,一望无垠的稻田里,却只有零星的农户老少齐上阵,就连年过古稀的老苍头也是参与其中。

想到郦县本就因为不得足够耕地,才贫苦交加的农户们,此地的情景却是截然相反。就连身子已显佝偻的苍头老农,都在田间帮着春耕之事,便可见一斑了。

待到心事重重与东翁相见后,更是在其口中得知了,广坪此刻的情形有多么的尴尬。原本也是此番新上任的那位丁知府,却因要为自家乳母服丧,所以未能赶在春耕前接任新职。

这般一来,如此重担自然也随之,全都落在皇甫靖一人身上。而府衙之中的各处官员,也是新老兼而有之,一时间更是难以协调,更别说是提高办事之效一说了。

若不是此刻已身怀六甲的太太,提及可暗中让内院的几个媳妇子和管事们,帮着钱谷师爷一并整理协调诸事,只怕仅用这月余时日尚不得将其中十之二三,翻看完毕,至于这整理誊写成册一事,更是遥不可及之想哟!

单是牛师爷此处的麻烦,还算不得最为棘手的,那会儿最是要命之事,就是耕作农户短缺一桩,却是迫在眉睫。

一边是新上任的同知老爷,才接任第二日清早,步入府衙就命了各处的大小官吏,以及所有衙役齐齐到正堂之前集合。为得却是将其中本就农户出身之人,选定出来,去往境内各个县城,寻找无地可耕作的流民。以原先对半的地租,将他们留在广坪各地补足春耕,短缺人手一事。

而余下的户房中人,便人持一册名录,即可赶赴邻近各州府,以及偏远之境中,告示那些流落在外的广坪农户们,及早回乡耕作农田,以保秋后的产出。

虽说是杯水车薪,却也是聊胜于无,在多方的努力之下,好歹也总算是劝说回来大约十之一二,因倭患而奔逃在外的农户。反倒是各地流落在州府内的流民,却是不少,想来也是从别处沿海地界上,逃离而至的。

即便是心中急迫,却也没有草草了事,反倒是对那些原本非居于本地的流民们,管理的很是严谨。单独造好了名册还不算,一面是下令各地需专为他们,划出一片来由流民耕作。更是施行了最为严苛的五户一长的保甲制度,就是担心这些所谓的流民之中,会否有海盗余孽暗中潜伏在内,肆意破坏。

有此严苛制度做保,也使得整个春耕时节中,流民所在之处除了零星小事端偶有发生外,便不曾出现过大案件。而原本已是铁定保不住五成的耕作之困,也在各方的积极努力下,算是勉强保住了先前六成余的样子。

虽说不得尽如人意,可多少已是有所精进了。待到春耕忙碌已近尾声之际,那位因自家乳母在家,以緦麻服丧的丁知府到来时,也已算是恢复了些先前鱼米之乡的雏形。

落入那位眼中,却仍旧是一脸的平静之色。但其心中的震撼,却是不言而喻的,只是不愿叫身为同知的佐贰,瞧出端倪来,才强压着心头的怔怔,平淡异常的翻看着皇甫靖呈与他的帐目来。

但每每翻页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喜之色,又怎么瞒过目光原就敏锐与常人的皇甫靖。见他刻意强忍,却只是含笑应对,不曾多言半句质疑之词。

就接任半月间,不居功一说而言,以是赢得这位新任知府很是受用。何况在招揽流民补充人手一事上,不曾出现乱象,更是备受这位的赞许。

此刻各地流民乱象不断,无疑是让各地官府异常头痛之事,而今整个州府境内,却是鲜有发生,于他这位知府大人而言,以是功劳不小。也更是因此陆续又引得不少外来流民,愿意前来广坪地界上谋求生路之人,还在逐步累积中。(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