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庄内库房大院里,不到晌午时分已是坐满了前来听讲,教习如何防火患与遇险自救之法。

本就不是枯燥的讲解,还配合着几名小厮的演示,倒是让坐下的农户们,都瞧得真切。时辰过半后,又是让底下听讲的那些,也都想摸象样的亲身试了一二。

待总管此项的徐妈妈,看到足有三四成的样子,已是能基本掌握今日所教习之事后,便散了课让佃户们各自家去了。

“难怪三年前,我家婶子好说歹说,也要劝了咱们一道来这庄子上寻活计。单瞧着一年好过一年的小日子,我家婆婆就一阵得意,不过确实与婶子当初来劝时,说得一个样。”

“可不就是。你们家还有亲戚劝了才搬来的,我们家回来却是上赶着回来的,如今看来实打实的半点不比传闻中差。”指向远处的芦苇荡,欢喜道:“早些年这片地界遭了大灾,能跑的都跑了,我们家就是那会儿出去的。”

听这中年妇人一提,也有那同样经历的不免应了一声道:“那会儿可真是没活路了,要不然,就算只有茅草棚子两三间,又有哪个肯舍得就这般丢了不要的?”

原本就都是佃户出身,谁家也不比他家强上三分,自是半斤八两相差无几。或许也就是因为京畿境内气候还算适中,比起那等贫瘠之乡逃难出来的要稍好些许罢了。

“再瞧瞧着一色的敞亮大瓦房,没来咱们这庄子之前谁家敢想,这辈子咱们也能住上一间的!”

一旁众人也是纷纷点头附和:“最先来的那几家。原来住的就是如今咱们庄子上,牲口草棚子上面的屋子。啧啧啧,就算是今儿已是改了草料库房,可单是瞧着结实耐冻的很。就知道咱们这东家老爷确实是个实心厚道的。”

“谁说不是哪!看看。才刚听说前头道旁那家客栈,叫场大火烧了个干净。这不东家老爷就特意编了章程,教习咱们大家伙防火、自救啥的,可不就是为了咱们想的。”

佃户们正一路走着,一边议论着,就瞧着那头道上扛着锄头,齐齐往这边过来。“瞧着不是咱们大管事,今早领了往后面山上去挖鱼塘的人吗?”叫那眼尖的一提,大家伙也是纷纷看向这边。

老远就听着那队中。领在头里的壮汉问向这边一句:“二叔,你们这可是听完救火的章程回家转了?”

“才刚散了回家哪,小六你们这是把桑园里的鱼塘挖好了。”

就见被唤作小六的青年汉子忙是应了一声道:“说是挖塘养鱼。其实到底还是咱们东家老爷担心天干物燥,要是哪日起了山火怕是了不得。所以修这鱼塘,多半却是为了能在山上多存些雨水,一但有个闪失,也好有个应对。”

得知这一消息,这边的人群中,不由又是一阵议论声起。

“那刚才徐妈妈提到要在,咱们佃户住地旁修水渠,指不定也是为了防火用的吧。”被这人略带犹豫的提及之后,四面的议论声也跟着越加热烈起来。

直到数天后。这教习之事全都结束后。由大管事临时组成的几个开挖水渠的队伍,便是由半围绕着庄子左右而建的佃户住地开始,整整齐齐修筑了前后,各一条宽约两尺的水渠来。

这下大家伙的设想得到了验证,更是感谢之情难以言表。就此便化作了前所未有的行动力。一时间。主动带着家伙什儿,赶着帮忙开挖库房大院外防火水渠的男女老幼们。却是猛得多出倍余来。还是不要东家一文工钱,只求能多出一份力,早日将其修缮完毕的,全庄子也好安心过个祥和年。

别看农妇们来的不少,却是一点不拖慢进度,毕竟这些可都是能下地干农活的熟手,对于开挖水渠一事哪里会陌生。纵是推不动移出多余土石杂物的气力,但是除了每日给自家男丁们送饭食之外,搭把手帮些力所能及的小忙,还是不在话下的。

而这边大山庄里,劳师动众四处修防火渠的事,也已是被好奇心起的庄外之人,看在眼中。原本这个时节就是农闲之际,更加上年关已近,此刻来往县城中置办年货的人家,也是络绎不绝。

在街头巷尾的这一消息,很快便传入了县衙内堂之中。

“老爷,你说那皇甫家的大庄子上,可是正赶着修防火渠,咱们家是不是好歹也备上几个大水缸才是要紧。”

说着又比了方向,接着告诉起来:“老爷可是不晓得,就是咱们家开在东三街上那家杂货铺的掌柜,也在三日前进了五十个大水缸来售卖。你猜怎么着?昨儿那掌柜的已是遣了人来禀过了,直接就叫城里的大酒楼搬回了小二十个去哪,另有零碎卖出的,也是不少。”

“哦!还真是都跟着搬了往家备着?”一听自家娘子的言语,这旁的知县不由一阵思量。倒是与之前师爷提点的那桩,如出一辙。再想到,自前次推委灭门惨案时,自己也曾与师爷二人,在暗中好一阵细查,这个皇甫家的大庄子却是不一般啊!

也难怪近日他们家满庄子的开挖防火渠,便会引得众人竞相仿效,绝非半点道理全无。当初两人颇不在意,哪里曾想却是越打听越是吃惊不小。

这山庄已不单单是一个大字,就能一概而论的。撇开普通庄子能出产的农货而言,其中就设了酿酒作坊,他家的竹木作坊在这城中也很是有名,居然还有一家专营平价药材而得名的小药堂,更是引得数十里外的好些贫苦人家,前去求医。

听说了此他家那平价药堂开设后,方圆三十里内有产妇的人家中,只要有求倒是来者不拒。以至于近几年间,自己这管辖之内产妇因难产,而一失两命之事鲜有发生。

起初自己听闻这一项时,当即就被震在了当场。后来却是由自家妻子口中得知,竟然就在自家内衙中,也曾有往那家平价小药堂,慕名而去的丫鬟、婆子们。

按妻子的言语,若不是碍于老爷的面子,指不定她也得去好好瞧上一瞧,听说那家的妇科比起京城新起那程记来,却是不差半分!

期间种种听闻传言,更是令他好奇心起,今日再闻此桩,哪里又会不上心的。放下手中书稿,应了娘子开口所提之事,便去到了书房并将师爷唤至跟前商议了起来。

“师爷觉得如何,此法可是能效仿一二?”

“大人高才啊!”轻点了一下面前的茶碗,又是笑着言道:“大人此法甚好。当日那桩悬案虽是推辞了往上,但毕竟案发所在,仍是被众人牢牢记在心上,若是咱们县中大肆宣扬谨防火患一事,便也可算得功绩一桩。”

说着,更是拱手上举提醒东翁一言:“想来当今圣上,此刻最为在意之事,便是安定民心。而大人此时行这等有利安稳民心之举,定是被途经此地御史,带了往京中圣上面前……。”后面的言语,已是无用他一介幕僚多提一二,想必大人也是自有定夺的。

余下之事,却是让满城的杂货铺掌柜,都乐得合不拢嘴!

这哪里是年关将至时的样子,任谁都预料不到这年底的最后一笔小财,却是应在这大小水缸之上!漫说是最初来订购的那些酒楼、食肆,多因厨房灶间防火患而来。

到了衙门中奉了知县老爷之命,一气在三、四个铺子里,同时订购了近百个大水缸。预将三个城门及其城墙四方之内,布满防火水缸之后,却是彻底将这一事件,提上了全城防患的要事。

就是当皇甫靖夫妻俩,得知县城内曾一度短缺水缸之事时,不由双双对视一眼,轻笑摇头。却丝毫不曾影响,百姓们对防火之事的懈怠,到底是连知县老爷都重看三分的大事,哪里容得自家坏了老爷心中的首要大事。

如此一来,人人重视,家家防患倒是在一整个年节中,都不曾出过一档子火患之事来。更令人叫绝的是,不但城中未出一桩,就是远近郊外,山林中也皆是如此。

这下却成了烨州知府大人的口头常挂之言,而朝廷对此也是褒奖了一番。这位原本还将留多一任的知县大人,也就此被提了一级,就等开春后,直上京城接任近郊的一座县城主官之位。

那可是正经的天子脚下,比起京畿之地来,更是升了一等。虽是品阶未变,但却是名正言顺归在了顺天府管辖之内。可见自己年前的那好一通忙活,所得回报还是颇为丰厚的。

而另一边,引发此桩的皇甫一家,却是热热闹闹的过完年节。只是因为要赶在春耕之前,接任那广坪同知一职,所以才过初七便已是整顿了行装,明日上路向东南启程了。

原本京城的老太君就曾提议,索性等玥娘生产完了,再由徐妈妈并侍卫们一路另送了往南。却是被玥娘写信安抚道:‘哪里就这般娇贵了;再则此去又是向南行,反倒更比京畿境内暖和多了;最后待出了京畿之境,便是一路行船赶路,却是惬意的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