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姑嫂二人应了一句便起身整顿衣裳,领着各自的儿女出了书房,并肩移步往正堂而去。

来的正堂上,就见老太君与郎舅二人齐齐在座。除此之外,就连几位管事妈妈、大丫鬟们,也全都退到厢房中,不曾象往日那般束手而立,一旁伺候。

“你们也都听说了吧,那暂歇在东偏院里的小公爷,已是让人往京城送信去了,说是不消三天便能请了他家长辈,上门求亲。”老太君看似平和,但言语间也是隐隐有一份犹豫在眉间。

才刚落座的姑嫂俩,也是不约而同点头示意,那旁的玥娘也不由接着了一句应道:“原本那小公爷就是稳重的性子,祖母当年也曾见过他几回,却不想今日跳脱之举,不免有些莽撞了……。”

反倒没料到,上座的老太君只是微微摇头,轻笑道:“记得当年这位年纪尚幼时,便是个懂事稳重的孩子。真要是与这等的门第结成亲家,哪有不愿的道理,说来还是咱们家有些高攀了才对。”

闻听此言,却是叫人莫名不解起来。看似老太太对于此桩婚事也是愿意的,那为何眉宇之间那一丝犹豫之色,又是所谓何来?

倒是无需旁人问起,就见老太君低低叹了一声道:“按说如今皓儿也已是在年前升任了户部员外郎,正经的从五品之职。但比起那家的爵位来,我们诸葛家若是尚有祖宗的世袭爵位在,倒还罢了,可是仅凭于此。却是远远不及的。”

与舅兄并排而坐的皇甫靖,显然也是才明白了老太君的担忧,原却是为了这桩。不免已是浅笑着接了一句道:“老太君虽是常在京中居住,到底不曾与我家那位县主表姐见过几回。莫提我姑母家的表姐了。就是司徒家的老国公爷,又哪里是那等浅薄之人。”

“我家到底不比从前了,不免总觉得有些高攀不上咯!”听得孙女婿一番实言。不禁也是由衷一叹。

就是那旁的诸葛皓都不免,颔首附和了一句道:“若是他家也与我们家一般,只不过是个五、六品的官职,反倒是更稳妥些。毕竟我家就这一个闺女,可不敢为得攀上高门大户,而叫这丫头受委屈。”

“夫君说的在理。我虽是有郡主身份在,可毕竟不比那些本就在京中。有根基的世家名门来的扎实,不过是挂了个虚名罢了。”听得诸葛皓的言辞后,那旁的郡主也已是重重点头,顺势便接了一句到。

此刻,就是刚才由老太太口中。听得满意之言的玥娘来。也觉得确实有些道理,但毕竟自家才是那个,唯一能将两边亲戚联系起来的中间一环。何况,即便是抛开家事而言,那司徒小公爷的人品、性子都是百里挑一的。

想到这层,玥娘也不自觉抬头与自家相公对望了一眼,显然在对方的眼中,也能看出与自己同样的心思来。本就是觉得这门亲事无论从哪方来看,都是无可挑剔的。再得了夫君的认同,更是极力想要促成此桩好事。

“既然祖母也觉得,司徒家的小公爷性子好,不过只是担忧家事门第之事,不妨听孙女一句,可好?”

“哦。玥丫头又话要讲,那便听上一听就是了。”

得了老太君的示下后,玥娘已是清了清嗓子缓缓道来:“祖母与兄嫂,皆是担忧门第之事,但依孙女看,反倒是有些过虑了。一来,哥哥如今尚不满而立之年,却已做得这从五品的户部员外郎,便是难得一见。”

环顾了一眼,在场座上众人,才又接着直言道:“二来,却是我们家原本就是侯府的嫡脉一系,也是无可争辩之实。就算是眼下遭人算计丢了封爵,但谁人又敢断定有朝一日,我兄长便不能再为自家挣一个回来哪!”

听到此处,莫说是刚才还掩不住犹豫之色的老太君,就是玥娘身旁就座的郡主嫂子,都不由心头一震!不由自主已是脱口而出:“对呀!想我家夫君,不但是二甲进士出身,更是短短数年间便已是屡建奇功,哪里就不能再光明正大的挣个更好的回来!”

好似晨曦的第一缕阳光,破开久久不散的昏暗,透出全貌后更是令人不由得心头一片清明。这会儿,老太君也不免笑出了声来,直点头道:“我们都是怎么了,却是还不及玥丫头瞧得长远,看得透哟!”

“倒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这旁的诸葛皓,已是一句点明要害。毕竟自己身为人父,只一想到女儿将来出门后,却是要因为自己的官职过低,免不得要在婆家受气,便不觉已是愧疚起来。此番妹妹玥娘的言语,却是直击心中所忧,却越发使其下定了决心,更要在功绩上再接再厉,才是正理!

见孙儿一句言明要害,老太君也不住颔首应道:“想我诸葛家祖上传承而来的爵位,也是当年你太祖凭着自身的功绩,挣回来的。而你原就是二甲出身,比起你太祖当年来也是不差分毫。”

说着转而一指玥娘,又含笑提醒道:“再则,你妹妹方才所言着实在理。你如今尚且不满三十,比起你太祖、祖父当年来,却是更胜一筹不止。”

却听得这旁一直不曾开口的皇甫靖,此时更添一句道:“与其忧虑没门第悬殊,倒不如也学我与娘子当初一般,待过上几年孩子们长大几岁后,再订不迟。”

此言一出,反倒是老太君忙摆手拦道:“岂能这般行事。既然这门第之事,已不是阻碍,这事就此订下才是正经。”说着不由转向孙女婿直言道:“当年也不是家门不幸,出了那档子事,只怕你与我家玥丫头,便是青梅竹马自小就识得的,又有何不好?”

被老太君一言提醒到实处,漫说是皇甫靖了,就是对面的玥娘也已是怔怔片刻。虽说祖母口中那句家门不幸,是意指二房的叔父与族中那个如今已举家出了京城的叔公。但又何尝不是,隐晦点到了那时皇甫大将军府中的种种情形。

要知道,当时大将军府上却因正房夫人,去得突然,也曾乱了好一阵子。不但后院为争宠相互较劲的姨娘们,就是分管府中各处的管事、仆役们,也是忙着各投明主,纷纷扰扰中总也免不了,将个原本平静的府邸,搅成了一锅粥!

当场京城中,可是差不多人都惊叹过,这皇甫大将军自从得娶正室后,便再也不曾纳过一个小妾。更是在夫人仙逝后,也再无出一个庶子、庶女,便是大将军与夫人情深意笃的最好力证。

然而却是伊人早逝,又怎不叫人扼腕叹息!与此同时,原本仅仅有条的偌大大将军府内,也是被后院众位,好容易看到了出头之望的姨娘小妾们,搅得人仰马翻。若是当初皇甫靖再能长几岁,倒还好办些,但当时也不过未及十岁的他,却是无从插手一二!

见众人不禁回想起往事种种不堪来,玥娘也是忙拉过身边的嫂子笑着问道:“小公爷早已言明,此番定是要寻了他家外祖母一并前来求亲的,想必他家祖母老国公夫人,到时也会同行而至。嫂子可得帮着将我家这小庄子,妆点一二才好迎接贵客到来,不是!”

被玥娘这一提,显然已是引得众人齐齐转了心思,往这边来。看得上首的老太君,不由朝自家这个伶俐的丫头,侧目投来个欣慰的眼神,眉间含笑,暗暗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自然一大家人都在喜庆之色中忙碌不已。就连暂居于西偏院水榭之中的,玥娘师傅一家子老少,也在得知此事后恭喜声不断。

若不是要赶着回京中,料理药铺诸事,指不定还要多留两日,跟老太君讨上一杯喜酒来吃,方才不枉此行哟!就在送走了,小了一旬往自家而回的师傅一家,山庄便在隔天晌午才过,已是引来了匆匆由京中赶来的司徒家一行,数位长辈们。

这边玥娘将空出的水榭重新布置一番,便准备留给远道而来的姑母家母女们暂居几日。却是才起了头,就被郡王妃姑母冷不丁噗嗤一声,笑指直言道:“你可是忘了什么?”

这旁玥娘尚在不明中,却听得那旁县主表姐忙是努了努嘴,也是笑着提醒起来:“表弟妹怕是多年不曾回京,早已忘了吧?想我家母亲当年与你们家这庄子上,合办酿酒作坊时,便已将紧挨着你们家最东边的那片,置办下了小二十顷地。”

“庄子更是比咱们家的多出两进来。”此刻已是推门而入的皇甫靖,不免更是补充了一句道。

“呀!”这旁的玥娘却是不免惭愧低呼一声,自己怎么把这桩给忘得一干二净了。想当年姑母家置办田地之时,自家虽是已随着夫君在往赴任途中,却也曾听闻过一二的。

“想来,还是尚未去做上一回客,若是不然就凭你这好记性,又哪里会忘却得如此干净哟!”听得姑母再度开口,更是羞愧不已。

却只见那旁的表姐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后,就听郡王妃更是满眼喜色的直言一句追问道:“可是真又怀上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