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闻名而来的客商们,也是络绎不绝,原因无它,便是听闻得此两县的蚕丝成品,不等两年间便定能见与胡家铺内【诸玉在傍第二百四十八章蚕桑兴起章节】。一时激起千层浪,不但是客商们欢喜不已,就是早得了消息的两县衙的官员们,也无不暗自咋舌的!

原赋税之中就有栽桑以四年起科一说,然也不知这胡家,究竟是哪来寻来这许多,来年便可采桑喂蚕的苗木。再加之,他家原就专懂侍弄桑林的老把式们,更是得心应手。又逢这一年,雨水充足之利,使得这两县内才新栽活的树种,愈发显得长势喜人了。

看得此刻正立在那旁半山腰上,举目远眺的杨知县很是欣慰非常,不住颔首微笑。时而与一旁的邵主簿感叹上两句,引得那位也是不时的含笑点头,满面的欣喜更甚。

“别看昔日我邵杨境内,原就可谓是水泽密布之地,但多为不便加以利用的所在。而今是托了这胡家之福,将这错乱排布其间,足有七成之数的无用之地,改作了深塘养鱼,却是再合宜不过之事。”

背负双手,很是信心满满朗声道来。不免让一旁相陪左右的邵主簿,忙不迭连声附和起来:“自从三分合建那码头起,邵杨境内也因多方往来不便,陆续将那数条早已弃用的河道,重又整顿一新。”

转而指向远处,感叹道:“倒是将原本在那条河道中,以捕鱼为生的渔户们,不得不迁移别地。哪里想到,不待数月后这桑基鱼塘之事。便已是定下章程。”

顿首,更是微微躬身正色道:“大人此举不但是将本县中那等无用之地,变作眼下人人艳羡,更胜于良田的所在。已是大功一件。因此又得了谋生之道的渔户们。更是无不对大人的此番大举行事,而交口称赞的。”

原本已是对自己眼前的一片好风光,颇为得意,耳边又听得如此奉承更是洋洋得意起来。不免捻须朗声笑道:“相比那郦县的荒山改善之举而言,我邵杨如今的变化。才可称得是造福百年之大举。”

“大人所言在理。”

“虽说年前也是得了。那郦县的皇甫知县善意提示一二,但能如此之快将我邵杨改观之人,却也是你我二人勤于政务所获。”

“哎,下官岂敢与大人的英明之举相提并论的。如今邵杨的盛况却是全都仰赖大人的勤政,方得如此佳绩。”撇了一眼,更是笑得眯起了眼的主官,忙又添补了一句道:“下官得辅佐大人左右。已是沾光不少,哪里敢与大人并肩的。”

这两句听得杨知县越发觉得通体舒坦,要说其不知是主簿奉承却是不实,毕竟主辅两位官员,连上此任已有三任在一处为官了。哪能不明白,刚才这位是有意溜须拍马几句【诸玉在傍第二百四十八章蚕桑兴起章节】。但比起整日的忠言逆耳,谁人又不喜此等好听之言,对于本就奢望再进一步的杨知县更是如此。

满意今日亲眼所见,心中对于当日那胡家的出手相助,也不觉更喜三分。转念再一想到,这郦县一方也是早早,便再未曾提过半句有关当初提议之事,更是令他宽心不少。

但与原蓟阳的知府不同,毕竟那位不但是前任知府,如今更是身居北地要职,自然有那等扣下下属功劳之能。而自己不过与那郦县主官一般而论,皆是七品之职,却是不敢妄动半分。但若是我主动将部分利益出让与他管辖之下的郦县,又当如何?

答案自当是不言而喻的,正所谓吃人最软,拿人手短。反复思量,更是暗下决心,不免喃喃自语起来:“也惟有此法,方能将这等大功绩,安然归于我邵杨知县名下。”

心中决断,也不再犹豫半分。倒是将先前数月间,紧锣密鼓之势延续了下来,办事的效率也是随之显著提升。隔天才与邵主簿两人在内衙书房中,详谈多时。

次日一早不及辰时,就见邵主簿亲自坐上了衙门的车马,赶往郦县方向而去。听闻是那邵杨的主簿到来,这旁三位官员皆是一愣,该不会是他县的桑田之策有变?

待等四人坐定下来,再瞧那来人的面色,异常的平静之中,隐隐还能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喜气,却是更为不解起来。见为首的知县大人客套几句,那旁的牛、张两位,也只得四目悄悄对视两眼,便作聆听之状,并无接口多言半句。

再见那急匆匆赶来的邵主簿,反倒不存旁日里的说话绕弯的架势,很是直截了当的阐明来意。一番简短异常,直奔主题而来的言语很是异乎寻常。

不外乎两层意思,一则是,想用邵杨多出的桑叶,换取鱼货的减半征税进郦县之法;二则是,既然这郦县已有新修集市一座,那邵杨便不会再另一同样的所在,摆明凡货卖一项上,更是以郦县为先。

然而隐约中,却已是透露了一项最为要紧之事。那便是郦县从此后,便与年前所提议桑基鱼塘之法,就成了邵杨知县最先所提,用以改善民生之法,而并非听旁人提点而得之物。

等送走了那位在郦县主官口中,得了肯定的应答,才满是欣然而归的邵主簿后,那旁两位不免纳闷起来。“大人为何,要将此等大好的考绩拱手与人?”

被对面的最是老于世故的牛县丞一句追问,这旁的知县大人却是不恼,反而微微一笑道:“自打三年前,我郦县以荒山改林地后,已被许多地界视之为洪水猛兽。若如今又是一个提议,便转眼更是将那昔日恼于水泽密布,而无法广积存粮的邵杨一举改观,又当如何?”

“这……!”听得大人此言一出,莫说是为之一震的牛县丞,就是另一旁的张主簿也已是不觉,后背有些发凉!

“没错,想来这几年间,咱们郦县确实可谓的风头正劲。若是再不出个可以取而代之的县城,只怕离祸端再起也已是不远咯!”不自觉已是联想起,那十数年前的往事来。

牛县丞也已放下心中执念,频频颔首应道:“却是下官太过着相,还自不知!唉!”

却被这旁的皇甫靖,轻笑着拦道:“若不是本县一心求快,只怕也不能叫旁人瞧红了眼。要说究竟是哪个有过,追根溯源到底还是本县之过。”

见那旁两位忙不迭就要出口相劝,不免又是笑着摆了摆手,接着直言道:“这也是本县初次为官,才不免有些急功近利了,但如此一来反倒将郦县带入了是非之境,实在不妥。”

转而又笑指着,刚才那位离去的方向:“如今与郦县百姓而言,反倒是好事一桩。咱们往后是既有了蚕丝生意可在集市买卖,无疑有利于县衙的商税一项。又得那等新鲜桑叶之便,这尤甚与别处货卖而来,想必即便是咱们城中的普通之家,那能因此得些许进项贴补家计,已是注定之事了。”

“哦,大人此话的意思莫不是,也叫城中的百姓们,也跟着兴起养蚕一事?”那旁两位更是不免双双一征,有些转不弯来。

这等农桑之事,难不成还有城中的百姓们,愿意尝试一二的?想如今这县城之中,不说多了,也至少有超过三成的人家,都是有自家铺面,用以货卖各色物件而设。即便是租了铺面与商户的人家,也大多在郊外有些田产的,哪里还会有许多人家,想要以此帮补家用的?

疑惑管疑惑,可知县大人之令还是在隔天一早,就被眷写整齐后在每每张榜之处贴了出来。如今这郦县张榜之时,便有人先朗声诵读一遍,再逐一解释与乡邻们听明白之举,已变得司空见惯之事。

此刻听得这等新鲜的消息后,已有街坊四处奔走相告,更是让城中的百姓们来了兴趣。

“啊!这县衙的告示上真是这般说道的?”本还坐在屋里织布的老妇人,听了邻家媳妇的话,好容易才回过神来。这是县太爷给咱们普通人家,指了条生钱的明路哟,那蚕丝可是好东西,关键是养好了之后,便能卖得上价钱。

不免转念又多问了一句道:“年初是同那邵杨县一起栽桑养蚕,不是就曾听说那缂丝胡家,会将这两县的蚕丝都收了去。那又怎么会这个时节,邵杨还愿意拿多余的桑叶与咱们县中的百姓哦?”

得此一问,邻家的媳妇已是忙学着,刚才听衙门差役的解释,说与这老妇人道:“这也是那胡家当初估算不足。原想着邵杨境内不过就半数的地界能用来栽桑养蚕,却哪里晓得最后却硬生生多出了三成的样子。这一下子,多出的桑叶叫他们邵杨反倒不好办了,与其摆在树上烂掉,不如便宜些与咱们郦县养蚕用,还能多少换回些碎银去。”

“哦,原来还有这一说的,看来咱们也算是沾了他们地多的光了不是。待明年那时咱们也能跟上这一茬,就是给自家每人都添上一件丝绸的小衣穿,也是好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