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知县那句,将被邵杨同郦县压制许久的感叹,虽是不甘之意颇重,却是早已看到了问题的根源【诸玉在傍第二百二十四章获益匪浅(上)章节】。原本他管辖下的鹤鸣,曾是独揽两州之间的要道所在,而与其接壤的两县皆是独自为阵,互无往来。这般一来,更是造就了鹤鸣的地形优势。

郦县是出入无通途,而再往邵杨的驳船,也在早年间便销声匿迹了;另一边的邵杨缺了来往郦县的通路,倒是尚还算得能应付自如,只不过往返官道途中,便要多绕行一段不近的水路罢了;由此一来,原本地处更为偏远的内陆县鹤鸣,反倒成了得益的那方。

另两县衔接通路一断,无意间便拱手将各地商贾们,硬生生让与了惟有一条山道尚可全线通行的鹤鸣县。然而,也正是借此之际,鹤鸣便自此后便得繁盛起来。

不但使得原先郦县境内诸多的商户,纷纷转投来此,更是引得隔壁屏谷州中不少商家,也把此处变作了中转货物的所在。一时间,已俨然取郦县而代之,反倒成了邻近几个县中最是首富之地。

而且,谁不知道这鹤鸣背后,可是还有蓟阳知府大人,那座硕大的靠山在其后摆着,任伱再不服气,也是万万不敢!长久以往,邻近几县更是都以鹤鸣的贡知县,马首是瞻,从不敢有半句怨言传出。

可如今这邵杨县竟然,跳脱出鹤鸣的授意,反倒与早年间颇为不合的郦县携起手来,共建码头。此等大事,又怎么不在邻近各地,引得人们纷纷猜度起,这其中的缘由来。

不论是外人的众说纷纭也好;还是在此一桩上,得到实惠的船工们而言;俱是没有得益颇丰的商贾们,感慨最深的。

“都快忘了已经有几个年头了。早该修通这一路的便利了,咱们又能省下多少银子哟!”

同样依在船栏旁的另一位商户,忙是点头应道:“谁不是,到底是省时又省力的大好事。原本咱们每回都往鹤鸣多绕上两日,也是无法可想的事。眼看着这郦县的车马便道修通了后,咱们就曾有人打过主意。也转到走水路往邵杨那条道上去,奈何早没了码头的影子。才只好作罢。”

“哟!咱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啊。甭说伱们家有过这念头,就是咱们家的二掌柜也是一早,便打上了改走河道的心思。一来行得稳,也不担心山间时常出没的走兽;二来,到底还是雇船行货确实便宜过马队的银两;最要紧的还是装得货实沉的很,足够抵得上走上三、四回山道的哪!”

被后面掌舵的艄公听得入耳,笑着接了一句道:“各位客官说得在理的很。如今这新码头可是能停更大的船,单是咱们村里就有两条新船正忙着赶工,算来不出秋后便得下水咯!”

说着又是两臂一张。比了大概忙又解释道:“那船可是不小,比咱们这条来足足能再添上一倍的样子哦!”

“那敢情好。眼下才重新开启这条道,咱们是谁都没敢来回多倒腾货【诸玉在傍第二百二十四章获益匪浅(上)章节】。真等那大船用上了,定会有更多的商户愿意雇船走这一路。平稳不说,再不必小心那山间的猛兽,才是最要紧的!”

听到这位提那山道上的艰险来,另几人也是不由面色一凛。可是吓人的紧,要不是为图挣上银子,哪个愿意每次往返于那条,即陡又险的山间小道上。

“虽是难得有听过,真有行商的在那条道上出事的,可走在山谷里到底叫人揪心的很,到底是份受罪的差事哟!”

其中最是年长的那个。倒是直言道出了其中的缘由来。同行之人。也无不纷纷点头应合上两句的。随后又被那艄公一句:“咱们这一路原就最适宜行船,不说没有激流。就是河道里的暗礁都从未见过。”

听得艄公的一句提醒,大家伙也是更为安心起来。其中一位更是颔首接了一句道:“原先,我也曾跟船走过下面那段,却是有些惊险的。单是弯道之多,就让人转得眼晕,更不敢提那一路上,多得惊人的有明、有暗的礁石来。”

听得他提及下段变幻莫测的河道来,那艄公忙又笑着直点头:“客官倒是说得实在。少说也得行过十年船的老艄公,才敢领着客人们往后面那段去的。要不是这十多年来,这郦县边上的小码头废弃了,指不定还真没人愿意冒险,撑船去那一处挣这辛苦银子。”

瞧着艄公熟悉的样子,怎么也是老把式了,竟然连这人也这般提及,更是令众人心中感叹。亏得这两县合建了码头,又修好了与郦县车马便道连成一气的碎石路,可得少受多少罪!

不时攀谈两句,又一路赏着河道沿岸的山景,平缓行驶在微波粼粼的水道上。若是不知情的瞧见这等惬意情形来,定会觉着不怎么象行商运货的船家,反倒更似沿途出门游历之人。

远远立在码头末端的县衙几位,也是不由的相视含笑点头。其中最为动容的,便是那已年逾古稀的牛县丞了。不觉脱口而出:“若不是当年那邵杨主官,忽然断了我们县里的驳船摆渡之事,这郦县又怎会贫困这许多年哟!”

“牛县丞也不必挂怀。如今咱们不单是新修了码头,还有那再无惧风雨的便道两条,更是为咱们郦县往后的富足日子,又添上了浓重一笔。比起当年那只能停靠两艘渡船的小码头来,如今这般的才是真正的大好事!”

“对,对,对!”一连三个对字,更是把同行而来的几位,都是逗笑了起来。

位于中间的皇甫靖,更是指向河道两旁的山势,直言道:“若不是咱们这一片,几乎都是山连着水,水又绕着山转。本县还真打算也效仿那烨州一般,在码头一旁多修筑个集市来,也能将来往与这码头上的商户们,多留几日的。”

闻言,再顺着知县大人所指的方向一路望去。的确除了为新建码头,留下的那一段空河滩来,此处再无多余平坦之地,可供另修集市之用的咯!

“若是再花人力,平整出一大片地界来,少说也得数月的时日,何况这许多的大小石头,又该堆至何处去?”说出此句后,张主簿也是不免苦笑着,摇了摇头。

“哪里还有比咱们县里,那条车马便道与眼前这条碎石新道的接壤处,更为合宜的所在哦?”刚才还颇为伤怀往事的牛县丞,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没错!这旁的两位大人,还尚未脱口而出,心中皆是欣喜不已。此刻正是郦县百废待兴之际,若能更在车马便道旁,另修上一处专司行商们贸易往来的集市所在,却是再好不过之事。

此桩倒是不用多思量,无论与相邻的邵杨而言,还是就郦县自己来说,都是百利无一害的。而那筹集修建银两的法子,更是不用过于担忧。如今即便没有现银,但随着来往这条新通路上的商户们,与日俱增后,定是不待修筑消息放出多日,便能迎刃而解。

而事实上,也是果不其然。首当其冲,赶来的便是原本郦县的首富沈地主家,接着也是眼下才新入驻县中的缂丝胡家,也不甘落人之后,踩着点的上门来问。

若不是,那邵杨知县手中真的无银可使,指不定也得插上一脚才觉得没浪费了,自家有份新修的码头那桩。紧接着便道与码头开通之后,县城西南角上的大段坍塌城墙的修复工程,也到了收尾之际。

本以为难在秋日里,寻到新差事可做的工匠们。原打算打点好了行装,趁着入冬之前去县外忙活上一段,也好给家中再添补些进项好过年节的。今儿听到县衙的衙役,赵明口中所提那档子新差事来,一个个都惊得直愣神。

“怎么,咱们县太爷,又给大家伙寻到好活计了!”还是老把式工匠头儿最先醒过神来,脱口而出,便是直接又追问了起来。

这头的赵明忙是笑着,连连点头:“而且咱们知县大人说得明白,这一回修的是市集,所占的地界可是不小嘞。单是两旁的商铺就得百十来家的样子,更别提门帘的大小了,还有的商贾直念叨要修两层的样式哪!”

“啊!呵呵呵,那敢情好,。啥都不说了,还得辛苦赵班头,先领咱们老伙计几个瞧瞧那地去,才是正劲。”那对面的老把式们,忙是纷纷拾起了,一旁石墩子上的单布褡裢,作势就要跟着赵明去瞧。

倒是那句赵班头,把还没正式当上班头的赵明给吓了一跳。赶紧苦笑着解释道:“老叔几个,可不敢乱了这称呼。我这不还只是个暂时的代班头罢了,哪里真当得起这‘班头’一说的。”

见他是真是惊得不轻,那旁的老把式们才齐齐点头,满脸正色的应了一声。而领在前头的赵明行出半里地后,却又回头笑着言道:“若是等那日托老叔们的吉言,我赵明真成了班头时。定是买了烧鸡、好酒来,请大家伙也吃上几杯。”

“那敢情好,想来定是不出年节,咱们大家伙便能给赵班……伱,讨上两碗好酒解解馋咯!”被走在最后的那个老把式一打趣后,众人也不由跟着朗声笑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