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开春时节，这县衙原定再划出的那座荒山，已是被一早得了消息的农户们，争抢一空【诸玉在傍第二百一十二章开春伊始（上）章节】。漫说是专管此事的张主簿了，就是知县大人也不免有些吃惊。
“今年咱们县衙可是不再赊给粮米了，只帮着垫树种、鸡苗的银子罢了，为何还有这许多农户争着往山上去？”看着手中的账目，皇甫靖不解问道。
接过账簿颔首解释起来：“到底是年前新山村里的情形，农户们也都瞧在眼里。就连咱们也都没料到，老村长是年节才过，便亲自领着人直接拉了一大车的鸡苗回山。”
反手一指向自己，笑着接道：“就是下官家中，也跟着早早地便养上许多。原本咱们那新山村里能培植出山珍来，已是叫农户们艳羡的紧。如今还不待春耕时节，便已是忙活上这等挣钱的差事了，哪里还能不触动山下，那些少田耕作之人的心境！”
被张主簿这般一提，知县大人也不免轻笑道：“确实就眼下而言，我郦县境内的田地尚不足农户们耕作之用，这般能再多分流出些许去才是正理。”
那旁的张主簿，亦是一脸欣慰地附和道：“前些日子，县衙里已有不少人家中来往的亲朋好友，便已是络绎不绝，为得可都是能在开春前抢得先机，也好植树、种山珍去。不过说来也亏得，那老村长此番先行置办鸡仔一事，着实是选对了时节。”
忙又顺手指向城外的方向：“要不怎么说新山村里的老村长，当初还真是定对的人选。我让专管府库的老书吏，按着老村长递来的新法子只粗略算了一算，只怕单是今年这鸡只一项上，又能给每户少说也得多添上三、四两银子的！”
“新法子？”吃了口茶，不觉也被张主簿口中的新法子一说，吸引了过来。不由开口询问一二。
笑着点头应道：“说来倒不全然是老村长自己想出的法子。年前这新山村里的鸡只，那几回都卖得不错。但到底不能如同商铺上的货物般每日都有出产，可供给食铺里的鸡只也好、鸡蛋也罢，总不能也是隔上一段时日，再开张做买卖的。”
“倒是有理。那这般看来老村长的提议，便是将鸡只也比对着食铺的供给之需。每日送下山去？”
“大人果然是一猜便中。确实正如大人所言这般，今年自初七开始。咱们新山村里的各家也是每隔上半月，就让那专供鸡苗的老农户送上一茬来。如此一来，只要鸡只轮动养在林间，那山下的食铺中便可天天都有新鲜的鸡肉售卖。”含笑着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脸上更添几分笃定之色。
被他这番话一提醒，皇甫靖不免想起了另一桩来。拿过一旁的图册来，指给张主簿言道：“你且来看，今年划出的那座山头虽是不及忘忧出行更为便利，却是多了不少可用的山林之地【诸玉在傍212章节】。”
“这几处原就是山涧流经之地。单是此一项比起忘忧而言，更能多安顿下三成的农户。”在图册上迅速指出几点来。
反倒将一旁也随之凑近来看的张主簿，分外不解道：“想当初大人就不曾将忘忧住满，可如今这情形却是今非昔比了。为何还要留出这许多空旷之处来？”
却见知县大人微微一笑：“其实说来倒是与老村长的轮养一事，颇有异曲同工之处。年前便特意教授山民们，要学着轮换林地用以放养鸡只，便是为了休养生息。所以初时就早有定夺，可是不敢安顿过多人口，想必张主簿你们也已是看出这其中的不同来了。”
“倒是下官考虑不周，亏得大人明示，若是不然还真要犯下无可挽回之过！”不免已有三分愧色显露面上，忙又收敛了几分，静下心来接着了聆听大人之言。
这旁的知县大人摆了摆手。才又接着言道：“这只是其一。其二嘛。却是想到了若干年后，这山村上每家各户都不免要添些人口。现下虽说瞧不出有何不妥来。但到时再提却已是晚了些，那留出的三分林地，便是有此作想。”
听得大人这番言语后，那旁的张主簿不觉脑中停顿了片刻，才慢慢惊醒过来。记得年前大人这般定下后，众人也未曾有过多言，毕竟是初试林药套种之法，谁都不敢肯定必能比耕作薄田强上半分。
可时至今日，却是大大的不同，但知县大人任是一如既往，并不将人口定满，倒是让大家不免暗自摇头。此时回想起来，更觉自己眼前这位年纪尚轻的大人，眼光所及之处却是深远的很，远非常人堪比肩一二的。
主辅二人又将，即将到来的春耕诸事商议一番后，才见张主簿收好了账目，起身往回。而皇甫靖也不免想要亲自走访一遍，今年新开辟的山林，于是便又寻了牛师爷同往。
“当日虽是在半山腰上立足片刻，到底不如今日这趟看得仔细。”说着又拿过图册来，示意一旁的师爷道：“不曾想这荒山头上，还有偌大一片可耕作之用的空地。”
“学生虽不精于农事，却也是觉得可行，比起忘忧山上仅有的几亩菜园来，却是强上数倍。若是开垦得当的话，少说能够三、四户人家一年的粮米了，即便用来种植菜蔬也足以供给这一山的林户们，整年取用不尽的。”
漫说是走在最前面的两人，就是一路随行而来的几个衙差们，也不觉停顿了片刻。不由自主的对视两眼，这里原是荒山，就是常常上山伐薪的烧炭匠们，也现少有往这处来的。当然便无人知晓，原来在这荒山近顶之处，还有这么大片空地可用。
转念想起，如今自家所在新山村中，即便是无有农田可耕作，也足以过上和美的小日子，那些许的别扭、不甘之情，不待半响过后，就已然随之烟消云散了！
而事实上，这等的大好事不胫而走，确是意料之中的。所以不待明日一早，新开辟之地竟然还有可开垦农田，小三十亩之广的消息已是传遍了县城内外。
“可是真的吗？你们没听差咯，那山头上还有耕田可用？”已是铁板钉钉就要在开春后，举家改了林户上山去的那婆子，面上的惊喜之色此刻再难抑制。
被拉住屋里说话的这妇人，忙是一把接过海碗来，吃了两口粗茶，才又接着告诉起来：“哪能有差哟！当初我们家也是实在无法了，才卖了家里仅有两间木棚子，跟着老刘叔去了新山村。这不一年下来，可是过得比先前的十来年都强些。”
“那倒是真的。唉，要是年前也跟着你们一并去了忘忧山，眼下哪里还用这般担心。年节里又听得你们去了那山上的人，都说比起往年强上不少，就更叫我老婆子心里没着没落的。”
这妇人却是放下海碗，拉过那婆子手安慰道：“二婶娘且宽心，照我看那山头也就是比起咱们忘忧山来，不过远了些，道上不怎么好走，旁的倒是都不比咱们新山村里差去哪里。”
说着不免也是笑了笑，又接着道：“说来咱们村里那条碎石山道，也是老村长领着全村的男人们，修了整整几个月才完工的。等你们都往那山上住了，也学着修上一条便好，指不定还没入秋也就成了，到时候咱们娘俩串门也便利多咯。”
就在农户们欣喜搬迁往那座荒山之际，却是不知县衙中的几位大人们正围桌而坐，商量起修缮连通两座新山村之间的便道一事。
“毕竟这两者之间相距着实不近，且又隔着大大小小足有十余个山包。若是余下的这些也能同样安顿些农户也就罢了，却又是不怎么合用的，倒是叫人为难啊！”那旁的牛县丞，不觉已是深锁眉头，低声轻叹起来。
轻啜了口茶水后，知县大人已是微微颔首附和道：“如今看来修不修通路确实无碍，可一旦等山上有众多产出，要及时送进城来之际，恐怕就为时已晚了。”
“大人所言甚是。只是这段便道确实不算短，而今新迁入的农户们也是已无余力，再多添这项的开支。倘若全由咱们县衙赊账，也是不妥，单是年内要修缮衙内房舍的款项，虽以得了准信，可真等批复到衙，怕是五月以后之事咯！”
听得牛师爷的提醒后，一桌众人也都不免跟着摇起头来。这修通道路虽是要紧，无奈大家俱是手中无银可使，一想到若是等送货物出山之时的窘迫来，不由更是焦急万分。
散了众人，各自往回后，皇甫靖也是满面的愁容的转入内衙来。才刚接过娘子递来的点心，不过略略尝了一口，便无心再用。倒是叫玥娘不免好奇道：“相公，可是今日的点心不适口？”
不由摇头忙道：“却是因为无钱修路一事烦忧。说来若是在地处要道之上，还好寻人来筹措一番，可眼下那片却是……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