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大师兄摆了摆手道:“原本我初次来京时,并无此项的,许是最近这几年才出了这规矩吧?”

还未待车把式应道,就听得对面一位老者颔首相告说:“小哥说得没错,这规矩也是在五、六年前才开始施行的(诸玉在傍第十八章再回京内容)。至于究竟是为了什么,从那时起就是众说纷纭的,一直到如今我们也都只依照着朝廷的规矩办就是了,旁的哪个又敢多问一句的?”

车头的把式也满是赞同的连连点头附和着道:“就是这般的,我跑这条远路也已过了十个年头。要说还没这规矩的时候,咱们这些赶大车的那就只能在外城门前停车下客,你要是想进城还得自个溜达着进去。现在反倒好了,只要在京畿搭上马车就能直接送了各位进到京中,可不是更便利些(诸玉在傍18章节)。”

要论其中缘由,莫说是同车这些经常往来两地之人,就是从前还曾在京城中住过的玥娘都是无从得知的。何况那时的玥娘是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哪里又能出得内宅的,就更别提在内外城中走上一遭的。

听着两个熟识这条道状况的人将大致情形说了一遍后,原本还是头一回来京城的人也都明白过来,看来换乘马车入京已然成了惯例。余下的几天路程中,也开始逐渐能看到越来越的车辆同道而行了,显然皆是与他们一样是往京城方向去的。

如今离着京城越近,由心底深处不断溢出的许多回忆也是愈甚。当年的离去、父母在回京途中的双双殒命、接踵而来的又是自己差一点叫奶娘姑嫂俩……。

终于到了自己能改头换面再度入京之时,这一切种种也将随之而逐渐明朗;杀父弑母的大仇必定报之;而那些满心以为能安然取而代之的,自己也将一一揭露出来。

虽是早在心中有盘算待到了京城后,要用何种法子尽快与家中祖母说明其中真相才好,但对于一个外男而言想要入的内宅却是断断不能够的。所以在反复斟酌后,若是与一母同胞的长兄联系上,才是最为稳妥之举。

试想,眼下仅凭一个医馆的学徒身份若想要与那官家子弟攀谈上,犹如水中捞月,何其之难啊?转而往向一旁正与陆师兄论道医学的大师兄来,或许惟有借着尚可算是在京中有官职在身的程师兄,方能有一线生机!

但要如何行事,自己再思量思量,于是在剩下的几日中,玥娘便借着小孩子们大多有的好奇心,时不时的在程师兄口中打听起,这太医院诸事来,意在从中找出能与府上联系的法子。

原本自己的这个才刚认识不久的小师弟,凡事要同年纪的孩子懂事的多,现在显露出与旁的孩子一般的好奇心反倒让程仲文,轻笑不已,不由暗叹一声‘到底还是个半大孩子。’

正如那车把式所言,才刚进到京畿之地就见许多外来的马车都在此地转向掉头了,留下的客人也大多在客栈中休整一夜,隔天一早才搭上城中的车马直奔都城方向(诸玉在傍第十八章再回京内容)。

到了客栈才放下行李,师兄弟几个就与同车的人一起去了当地的车马行,想要约定明日一早进入都城的马车。这些日子大家一路同车而来,也都熟悉了起来,而且其中大半还都要在这京城之中留上不少日子的。

所以,索性大家便在好几日前就商定起这事来,但也不乏还有另一层打算。此时,所处的时代并不似玥娘前世某些朝代,出门远行需得有个官府衙门开具的‘路引’才能通行。

身处这大呈朝却未有此一说。旁的县府、乡镇,甚至于省城都可直接前往,惟有这国君所在的京城帝都与国之边境是万万不能贸然前往的。虽不若路引那般连同此行的目的为何都要写得分明,却已将要进城之人的身份记录的分外详实。

原来这京畿中的车马行压根是独此一家,想来朝廷之所以要在此地增设专门的车马行,也是为了更好的护卫城中一切。待校阅的身份牌后,再交纳了车钱后,大伙儿才出了车马行分头散去。

那车把式也是个有心人,知道今日大家定是要前去约定车马的。早上起一刻不停的快马加鞭,想得便是为大家多留出些时辰来,也好在这难得来一回的京畿之地转上一圈的。

逛了会子街市后,三人便找了一处小饭馆用晚饭,不想还待几人进门,就由里头被丢出个人来,着实把他们吓了一大跳。

“你小子摸钱袋子也不看看人头,我们家大少爷的也是你能摸得的!”只见,那个随从又往那偷儿肚子上补了一脚,才转身往店堂内回去。

再看那偷儿虽是一脸愤愤地抱着肚子爬了起来,满不在乎的瞪了一眼四周闻声探头的人群,才踉踉跄跄的走出几步外,仍不甘心的回头朝店家的方向啐了口唾沫才急忙掉头走了(诸玉在傍18章节)。

这情形不肖问的,显然是在行那偷盗恶行时叫失主逮了个正着。而店堂内此时,却是另一番景象,一旁歪歪斜斜靠着几条长凳,一张尚好的木桌也分明却了一角,看样子就像是刚才那偷儿还在这里动手了不成?

玥娘几个已是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这也太过嚣张了吧!毕竟也是靠近皇城,居然一个小小的偷盗鼠辈就胆大如此,就是搁在一般的城镇中也是难得一见的。

想到此处,就见自己身旁的两位师弟齐齐投来愕然的神情,莫说是师弟们就是他程仲文自己也是头回遇上。就在三人未缓过神来时,就听得刚才那个打人的随从正满脸笑意的给一旁的少年郎倒茶,而坐在中间的华服小公子也不时殷勤的给那位,往他面前的盘子里添着各种点心。

这又是怎么回事?原本出门在,外师兄弟几个早在临行前就被师傅叮咛过,要少管旁人的闲事,而且此地又离着帝都已是不远,谁知道哪个是官宦子弟、名门之后啊!

因而,也就跟着迎上前来的小二,往另一旁靠窗坐下。也许是刚才那一桌上将小偷丢将出去的场面太过抢眼,此刻偌大的店堂内,余下的三成客人皆是默默用饭。

一时间,除了跑堂的伙计上菜时还报几声菜名外,也就只剩刚才那桌的人旁若无人的说笑着。好在玥娘一行离得也是最远,又靠着半掩的窗户,不时会将外头街市上小贩们的叫卖声传入一二。

“师兄,咱们要不要换一家用饭?我看这里的气氛怪别扭的,压得人都不敢说话了。”使劲压低了脑袋,凑近位于中间的大师兄用极小的声量提醒道。

叫这般一说,原本就不时关注着那桌几位的玥娘却是直摇头道:“怕也无用,再说了咱们吃咱们的与他们什么相干,你们没瞧见大家不都还吃着呢?”说着还不忘朝店堂里剩下的几桌客人,努了努嘴。

两人中间的程仲文才要说道一句来,跑堂的伙计已端了冷菜过来,边摆桌边介绍道:“这是咱们家的厨子最拿手的……(诸玉在傍18章节)。”

才要将后面的菜名报出,直见玥娘由桌面上退了半把大子过去,问道:“小二,刚才那偷儿是怎么回事,你与咱们说道说道。”说着又朝自己那把大子上瞅了一眼示意到。

本来这做买卖的小伙计就最是会瞧眼色,况且此地是哪儿?可不是离着皇城最近的地界,漫说是商贾云集,就是那些个真正有身份的达官贵人也不在少数。

一见这少年后生穿得不怎么样,但那份轻松非常的神情却不像是刻意装出来的,要说这会儿店堂内的客人,哪里还有敢这般提起那桌上几位的。

笑着给三位布好了菜,才用托盘掩饰着右手扒拉铜钱的动作,低声告诉起来:“那桌上的主家是个省城来的小衙内,刚才那偷儿也不是一般的来头,想来今早出门没看皇历扒错了人。还未等他得手就叫那个生后郎两三下就给擒了下来,抬起一脚就让直接挑了出去,后来的事情想必几位小爷也都瞧见了。”

小二点了点头边道谢,边机灵的退回到了厨房里。而听明了事情缘由,几人都不禁多望了那桌上的少年郎一眼。还真是看不出来,就这么个清清瘦瘦的小模样居然一脚能把人挑得老远,那得有多大气力才使得?

“即便是个小个子的偷儿,也好歹是个男子,看来那小子是真有功夫在身的吧?”对面的陆师兄已是颔着首,轻声言道。玥娘也满是认同得点了点,就连三人中最是见多识广的大师兄也不由露出赞许的目光又看了那少年一眼。

但原本大家都以为只不过是个偶遇罢了,却不想待第二日起早用饭时,再次瞧见了这位功夫了得的少年郎,而且更为巧合的是,居然又赫然与他们同车之列。

本来这直接能送人入京城的马车都是大车,除他们原本那些人外再多加几个也是一定的,但却能在众多马车中碰上也可算是难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