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请傅说(二)

来人正是梓德,临行前,子昭已经暗中告诉了他原委。梓德也明白现在朝堂上的大臣,能够真心真意为子昭做事的并不多,这次的围城右相去了,左相的声威也大不如前。子昭若不是与成戍故弄玄虚这么一出,估计想让傅说入朝,可就难比登天了。

梓德远远看着工地上拉拉杂杂的几个人,也不知道哪个是傅说,却不想让这随行的管理刑徒的小官员看了笑话,不动声色地走着。渐渐近了,这才看清这一堆人中,有许多穿赭衣的,不过其中一个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惶恐,也没有想要上前一探究竟的意思。大约这个叫“傅说”的便是他了。

梓德直接上前,走到傅说面前,长揖到地:“先生久等!在下梓德,奉王上之命,特以国礼迎接先生入朝!”

旁边一众刑徒早已被这样大的阵仗吓得匍匐于地,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千殇早就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根本不见人影。梓德如此恭敬,那官员也不好太过猖狂,也陪着作揖:“大亚代王上亲自来请你,傅说,这便随了大亚入朝吧!”

梓德听他这样说,眉头便皱了起来,喝斥道:“你是什么人?怎敢这样直呼先生大名?王上以国礼待之,千叮咛万嘱咐了必须请得先生入朝。先前想必是你这样无礼傲慢,才惹得先生生气,不肯去王都的?”

那官员立刻吓得面无人色,跪倒在地,连声道:“请大亚恕在下失言!”

“失言?”梓德冷笑一声,“怕是心里话吧?连太卜大人都说先生是上天为我大商选定的辅弼,你一个小小管理刑徒的官员也敢出言不逊?”见梓德动了气,身后随从中又快速走出一人,正是此地官长,此人倒是气度不凡,拱手道:“他对先生和大亚不敬,下官定会严惩。还请大亚息怒,及早请动先生,也好让王上不必每日忧心。”

梓德也想试试傅说为人,便把话头递了过去:“此人对先生多有得罪,还请先生示下,该当如何处置?”

傅说轻轻一笑,心道:这位大亚也不是一般人,前面又是恭敬又是斥责,一是给足了自己面子,二是为王上立威。现在要是我直接惩治了这个小官,必定会留个不够宽宏的名声;若是置之不理,又会说困于人情,处事不够果断。他略想了片刻,便亲自扶了还跪在地上的官员起来,说道:“自说来到这傅岩地方以来,官长就颇为看顾,并不曾苛待。今日言语,也是平日里叫惯了的,并不是不敬的意思。再说我一介刑徒,本就是低贱之人,为何要官长以圣人之态对之?”

那官长倒也乖觉,知道是傅说为他解围,可后面的话却听着不是滋味,却也不敢再多说多言,只管谢道:“谢先生宽厚!谢先生宽厚!”

梓德见他话说的滴水不漏,心中赞叹:果然是王上看重的人!接着便道:“还请先生等上车辇!随在下一同入朝!”

“且慢!”傅说却并不上前,摆手问道,“傅说在这傅岩地方做版筑之事也有些年头了,身为刑徒,并不曾离开此地,不知王上从何处知晓我的名姓?又为何请我入朝?说恐怕受之有愧!还请大亚详细说明。”

看来这是非要一个名正言顺啊!梓德也不好推拒,便朝东拱手道:“前些时候,王上日夜为国事忧心,一夜得一吉梦,梦中神人带了先生去见王上,说先生是国之圣人,并告知了名姓。王上醒来之后便举行朝会,与众臣商议,这才派出人马在大商之境寻找先生。不料,果然在这傅岩找到了先生,形容名姓丝毫不差,这不是上天所示,又是什么?还请先生不要犹豫,早登车辇,早日入朝为王上分忧,为百姓造福!”说着又朝他长揖到地。

傅说若有所思,忽然大惊道:“原来如此!前些时候,说也曾梦中身腾空中,向着太阳飞去,盘旋了三周这才离去。原来是要陪伴君王的意思啊!”

梓德心里虽然有些怀疑,可也不想当面说破,附和道:“先生之梦与王上之梦恰好相合,必定是上天给予大商的大吉之兆啊!先生必定能够辅佐王上,兴盛大商!”

身后的一众随从官员一齐拜倒:“请先生入朝,辅佐王上!兴盛大商!”

傅说这才点点头,似乎还有些勉为其难,说道:“也罢,王上如此相信说。我若再推辞,便是对王上的不敬了。”

“恭请先生登辇!”众人又道。傅说却摇头道:“这车辇乃是王族仪仗,说何德何能?可以乘坐?还请换了普通车驾便好!”

众人又是苦劝,这次傅说却十分坚定不肯受,只好改了乘车,这才作罢。随后,梓德又命了从人,去请了傅说的家眷——桑娘和千殇一同登车,队伍便浩浩荡荡地向着王都开进。

是夜,梓德夜访傅说。进入大帐,他微笑着朝傅说拱手,正要说什么,桑娘便起身敛衽:“见过大亚!桑娘下去准备些吃食。”之后她便欠身离开了。

梓德虽然与傅说算不上熟识,却也并不拘束,直言道:“傅兄日间真是好口齿,梓德实在是佩服!”

傅说却不太明白他的用意,也笑着说道:“大亚不知为何深夜造访?说也可有不当之处,请大亚直言!”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梓德见他还是十分戒备的样子,自己却这样随便,是有些失礼了。他重新行礼,之后才解释道:“先生与王上在傅岩结识的事情,王上都与我说了。此次请先生入朝,也是王上一直所盼。”

“哦?王上?”傅说心里有些疑惑,先前子昭走的时候,不是说是陛下吗?什么时候成了王上?傅岩地处偏僻,消息一时传不来也是有的。他看着梓德,却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梓德见他如此这般,心中又是赞叹:此人甚是谨慎,比之急躁的辛南要稳重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