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歌来找冯楠并没有特别的事情,只是代表金丽公主再来到个别。原本金丽公主是打算亲自来的,但是临行又说怕‘别时伤感’,所以就委托亦歌来一趟。

冯楠虽然觉得此举算是情谊周全,但也纯属多余,这不他才觐见了回来嘛,因此并没太往心里去,但亦歌最后提醒道:“殿下确实很喜欢你,甚至可以说有点爱上你的,但是她毕竟是公主,你若是没那方面的意思,最好不要过于招惹她的好。”

这句话一说,冯楠立刻明白了这是给自己提醒呢,刚才自己和金丽见面行吻手礼的时候确实有些轻薄了,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居然也就那么做了,今后还是要庄重些的好。

其他就没别的什么事了,但冯楠一想到明天自己就要回国,这边的事情还是多安置周全一点的好,于是就和亦歌商量,又请了阿诺维、郭慧和时长震来开个非正式的会,安置一些冯楠走后的事项,但最后闲谈的时候郭慧倒是提出一个问题来,让大家隐隐的有了一些担忧。

郭慧的专业是情报分析员,但自从加入了77分队,本门的专业才能就一直没有得到什么发挥,而且情报分析员的工作也是有章程的,一般最少也要三人一组,而且这三个人必须是那种在专业理念上针尖对麦芒的那种对头,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能形成统一的或者形成大部分人统一的分析意见,通常都是非常精确的,而如今郭慧只是一个人,又习惯了以前的工作方式,因此说话也不是很有底气。

“我感觉现在不是少校回国的最好时机。”郭慧说“现在的情况有些诡异,我们都知道望东城和叛军一直都有私下接触的谈判,而叛军修建了水上基地,并且一直在大量的集结兵力和囤积弹药,我觉得叛军正在准备一场大规模的进攻,目标就是望东城。”

亦歌听了笑道:“我还巴不得他们真的这么干了,望东城的后面是以色列,而以色列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国家,那时就等于给了我们机会啊,说句不好听的,我可是一直想把望东城拖下水的。只是可惜,叛军对望东城一直还算忌惮,而望东城也不愿意这座号称为非洲威尼斯的城市沦为战火之地,所以双方都暧昧着,谁也不愿意打起来。”

郭慧说:“可是我总是觉得不对劲儿。”

冯楠一向对郭慧的专业技能是百分百看重的。

郭慧或许不是个优秀士兵,也不是个优秀的外勤特工,但说起情报分析,即便是在人才济济的特勤局内部,也是一流的。于是他说:“小慧,我要回国,这事已经是定下了,不过你如果有什么话,最好也都说出来,因为兵无常势,水无常形,随机应变也是兵法的精髓,而且你不说出来,憋着也难受吧。”说完大家都跟着笑了一下。

郭慧于是说:“是这样的,这段时间我也算是了解了一些情况,叛军自从驱逐了王室,但并没有完全的建立起一套完整的国家机构来管理这个国家。其实一个国家,跟一个公司也有相同之处,就是要创造效益,让人民或者是员工。而叛军夺得了全国大部分地区的控制权后,基本没有从事国家生产,他们的财政来源主要有依靠三处,一是金矿,但是福特纳原有的两座金矿已经开采了将近两百年,特别是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起,随着现代化设备的引入,使开采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但同时也使金矿储量迅速下降。我查了,近几年年两座金矿的开采成本在不断上升,而开采量却在连年的降低,这中间的利润空间越来越小了。”

冯楠点头说:“这一点我也注意到了,这也就是叛军开始出售新金矿的空头股份的原因之一。”

郭慧说:“是的,你说的也是叛军的第二处财政来源,依靠出售空头股份和邻国借款;最后一处叛军的财政来源就是掠夺民间资产,他们依靠没收和劫掠民间百姓的财产来充实腰包,其间还伴随了大规模的种族屠杀。他们采用‘并村’策略,建立平民的集中营,不允许个人财产的存在。这几种财政策略让叛军在之前的几年里资金充足,并迅速的以此打败了福特纳王室军队。”

亦歌说:“这些都是过去发生的事情,我们都知道。”

郭慧笑了一下说:“是啊,你们都知道,可是这些政策现在还在执行着,只是正在迅速的失去效用。金矿前面我说了,已经榨不出太多油水来,民间财产早被劫掠一空,而外国的借款也因为国内越来越糟的经济形势变得越来越困难。同时叛军还在不停的扩军,购买武器,这使得叛军的财政有可能已经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冯楠说:“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叛军其实是在慢慢自己弄死自己。”

亦歌笑道:“早点弄死才好呢,早点死了,我们也可以省很大力气。”

郭慧笑了一下说:“可是困兽犹斗啊,濒死一击也是相当凶狠的。”

亦歌问:“你就以此认定叛军可能会进攻望东城?这可和自杀差不多。”

郭慧说:“可以说是自杀,但也是险中求胜的一招。望东城号称是非洲的威尼斯,聚集了大量的犹太商人,肥的流油啊,而叛军又面临财政危机,试想一个快饿疯的人,他的邻居正抱着大鱼大肉的狂吃,他为了能不被饿死,那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亦歌说:“中尉,从战略上说,你的想法百分百的正确,可这只是理论,你也知道,因为望东城和叛军的暧昧,我们王室也差点面临了吃不饱的问题,前段时间望东城甚至冻结了应该付给王室的租界款,还多亏了你们为我们搞来一笔钱呢。而租界款的冻结如果不是向叛军示好,就是他们和叛军谈判的一部分,我们都有理由怀疑我们已经被望东城出卖了。”

郭慧说:“你分析的没错,但是你别忘了一点,望东城的犹太人商会不是以色列本国,他们是商人行政,没有专职的政治家。商人最怕的是什么?最怕就是自身卷入战火,一旦自身卷入战火,这生意就没有办法做了。所以别人打仗动乱他是不在乎的,如果自身卷进入了就是大麻烦,因此只要能让自身不卷入战火,他们是什么都可以做的,甚至出卖同盟。”

亦歌说:“所以他们可以答应叛军提出的任何条件,只要不打起来。”

郭慧微笑着说:“可是打不打不光是望东城说了算呀。更何况对面的是叛军,我们一般分析情况,都是按照逻辑,规则来分析的,并且都假设对方也是按照逻辑规则来办事的,可是这种方法对于毫无理性疯子一样的人不起作用。”她一边说,一边拿出从不离身的平板电脑给大家展示说:“我设法搞到了一些内部资料,结果让我大跌眼镜,叛军在和望东城的谈判中非常的不明智,甚至肯在关键问题上大幅度的让步,真要是按着这个样子谈下去,谈到到最后叛军几乎得不到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试问天下有愿意做赔本买卖的人吗?”

听了郭慧的这段分析,冯楠的眉头皱了起来。亦歌也不说话了。阿诺维原本就是个部族战士出身的军官,水平有限,又听不太懂郭慧的话,亦歌也不专门给他翻译,因此他来基本是个摆设。但是从几个人的面部表情上他也看出了一些东西,于是站起来哇哩哇啦的说了一通,亦歌听了一笑对冯楠说:“阿诺维说他也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希望禁卫军能和77分队协同训练,并且多分配一些装备和弹药,他本人誓死保卫公主殿下。”

冯楠听了笑了,赞许地拍了拍阿诺维的肩膀,阿诺维也憨笑了一下。然后冯楠对郭慧说:“小慧,你的意思是叛军现在面临财政和政治的双重危机,所以在与望东城的谈判中故意让步,借以麻痹对方,然后……”他说着,右手作了一个捏碎的手势。

郭慧点头说:“是啊,只是这只是我个人的分析,不能算数的,按照情报分析员工作规则……”

冯楠说:“就别提什么情报分析员规则了,你现在不是情报分析员了,等我招了工兵连回来,我推荐你做禁卫军的参谋长吧。”

亦歌笑着也附和说:“很好的建议,我也可以投你一票。”

郭慧也是一笑,然后说:“这玩笑就别开了,谁都知道,殿下不待见我。不过少校,我真的希望你最好留下来,至少暂时留下来,工兵连什么的,我和孙局在讨价还价一下,由他们招募了给我们送来。”

冯楠摇摇头,又看了亦歌一眼,然后说:“不行,大家都在,我也不妨明说。殿下是希望这支工兵部队能和特勤局的关系淡一点,而且以后的后续部队还要继续淡化这种关系,而特勤局呢,也默认了这种做法,但出于什么目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政治……总是很肮脏的,我是军人,就只做军人的事情好了。所以这一次,我是非回去不可的,我能做的就是快去快回,在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之前。”

郭慧想了一下,说:“也是,你若不回去一趟,王室的力量也很难得到加强,到时候即使是叛军自己弄死了自己,殿下若是没有力量收复胜利果实,接下来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切不说福特纳和邻国之间一直有着领土上的纠纷,即便是现在宣布效忠王室的那些军阀,恐怕也不会消停的。”

亦歌觉得郭慧这回是真的说到点子上了,现在有的军阀武装只是在口头上宣布效忠金丽公主,但既不听调,也不听宣,只是想打个王室旗号,如果叛军真的很快自行崩溃,这些人拥兵自重,难保不会有觊觎王位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