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萧萧,人慌慌,尘腾腾。

一片乱如麻的戮匪盟队,有头无尾,有尾不见头。若非瘸脚,即是断臂,慌慌张张的往老巢挤挤归来。

明月与四爷纵下马,怒火冲冲往大帐篷走去,只见大胡子大汉坐在上座裹着自己的伤手。

四爷走到他前面,哼了一声道:“高清,你为什么要逃跑!以我们的实力,还怕敌挡不过那帮恶匪?”

大胡子大汉听而不闻,只顾裹着自己伤手。

明月向地“呸”一声,凑一嘴道:“你胆小如鼠也当老大,真不知‘羞’字怎样写。”

大胡子大汉为之动容,目光如炬横向他,道:“你算甚么东西?既然管到老子的头上了。”

明月肆无忌惮道:“那你又算个甚么东西?才是一点小伤,就怕得像老鼠一样逃荒。我看你没资格当戮匪盟队的老大,顶多当个鼠老大罢!”

他口中的鼠老大怒不可遏,抓起手中的沙布,向他扔过去道:“我是甚么老大与你无关,你给我滚出去,有多远走多远,不要在我面前出现,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明月向他吐舌翻眼,装个鬼模样,道:“谁稀罕跟你了,鼠老大。”

鼠老大怒色大增,拍腿而起,指着篷门口道:“给我滚……”

明月彪躯一转,毫无恋意道:“滚就滚吧,有甚么了不起,鼠老大。”

“蓬”了一声,他身影立即揭帐帘而出。

“喂!”在烈日下没走几步,便听到一个唤声。他一转身瞥见四爷正在唤着他,止步问道:“四爷有什么事吗?”

走到他面前的四爷,不答反问道:“你当真要走吗?”

明月含风一叹道:“我本来为了剿匪才加入戮匪盟队,谁知现在戮匪盟队反而被匪剿,你说我还有心思留下吗?况且我还要往永乐部落去找我师傅。”

四爷惊震一下道:“小兄弟别开玩笑了?永乐部落那个地方濒临北俱洲,而且还是恶鬼的老巢,你还是三思吧!”

明月耸耸肩道:“没办法,师傅之意莫能违,即使赴汤蹈火我也依然要去。”

四爷听得如此,也不好多劝慰,道:“要不我送你一程,路上也可有个好照应。”

明月拱手言谢后,道:“目前戮匪盟队的兄弟伤势不浅需要帮助,你就不必送我了,我自己一个人行的。”

四爷见他如此倔强,只好挥手送别。

明月非常自责,居然有眼无珠,跟上这样的色厉内荏的戮匪盟队。他再也不愿意回个眸,放快步履直前而去,离开了群龙荏首,离开了凄惨营地,离开了温馨的篝火。缓缓踏上秃沙大道,再次跋涉漫长的旅途。

走着走着,穿过几处旺盛阴树道,乘着凉风,聆听百鸟的歌声。随着又经过两旁无树的大道,受尽烈火的烧烤。

再走了一会,烈日倾下,凉风渐起,他趁此机会疾速往前多走一段路程。

黄昏已去,四处渐黑,他无法继程,只好来到一棵树下,放下弓箭与包袱,倚靠着树干,拿出春桃赠送的干粮往嘴啃了一口。霍然触觉到一股浓深的香味扑上了鼻吼,冲进了大脑,勾起春桃如花美的酒靥,又慢慢地转移到孩子们闹玩的笑容。因此他被感染,情不自禁地浮出了微笑。

这等愚痴的微笑,伴起四周虫鸣长夜的凄凉。

月色昏淡,乌云滚舞,骤风拂叶,瑟瑟叫寒。

夜雾茫茫,弥漫着满山遍野,拢罩着正在倚靠树干入寐的明月,使他双手紧抱着鸡胸,寒噤不断。

树上的鸟儿也不时吱了几声,怜悯他寒夜里的无助。可恨晚上的怜悯,早上却又烦躁,在树上吱吱喳喳地不休,打扰树下贪睡的明月。

明月美梦虽然给打破,却还留下一些残骸,诱惑着他恋恋不舍,自不由已的把睁开眼皮复合上去。不出多时,懒洋洋的他,再次踏上美梦乡途。

不过,由来好梦最易醒,“铿锵”聒噪的音声,连续不断,随风刺入他的耳膜,催动他沉沉的彪躯。他当下一颤惊醒,怨道:“大清早,铿甚么呀?”

埋怨间,微一错愕道:“咦!这不是打斗声音吗?”

自言自语毕,翻身而起,藏身树后,伸头窥视。便见二帮人正在打争,一班人着兽皮毛衣,脸面肮脏,如昨天那帮土匪不差毫厘。而另一帮衣冠整齐,长发有条不紊,持刀死守着那十几辆货马车,一定是受到土匪拦路打劫。

二兵交战,土匪凶猛,受害者顾着货物已落在下风。

明月又见一位握长斧身躯如彪的土匪,屡战不孜,挥斧一个。如此下去受害者伤亡自然不少。

此时,受害者中有位蓝衣的中年人,英勇神武,持着闪闪发光的碧剑,向长斧土匪滑来。犹如灵蛇速般直向长斧土匪胸口,长斧土匪以斧作盾遮着胸口。

长剑‘铿’一声又速收回。长斧土匪顺手还了一招‘千斤横扫’,扫向蓝衣中年人颈部去,蓝衣中年人倏地倾身僻开。

灵蛇敏捷,千斤力重,争斗各取自巧。相斗顷刻,千斤重斧‘主人’身强力壮,握斧如持剑般轻灵。而灵蛇长剑常受千斤重斧砸震,虽然宝剑不损缺,可是的粗手免不了疲软。

假若,在继续交战下去,那蓝衣中年人必败无疑。

明月与他非亲非故,就算他输了也是与自己毫无关系。只是这帮可恨的土匪干扰了通天渔村,现下又如此大胆放肆,居然屡次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拦路打劫。假设不拿一点颜色给他们看,他们简直不知死怎么写。

想到这里,明月当下挺起弓箭,对准那长斧土匪,但觉目标确定,即时松弦,箭棒犹如猛豹般,急速向那长斧土匪的雄背心腾去。

即时只见那长斧土匪颤抖一下,随着缓缓一转头,往背后瞅一眼,才知自己给人家暗箭伤到了。还没顾着转回头,前方的灵蛇长剑又向他胸口捅来。他当下奇痛呻呤一声,松开右手的千斤重斧,去捂着血愤愤的伤口。可是最终无济于事,因为这两道伤口皆是近于心房处,即使再大的大笨象也难于挺起,更不用说一个脆性的人类。

战斗混淆,马儿惊慌一个前窜,便见那长斧土匪从马鞍上滚落地。

土匪们见壮,嚷道:“二当家出事了。”说着,一面走去扶起那长斧土匪的彪躯,放在马鞍上挥鞭离去。

蓝衣中年人一方的人员伤势不少,何况他们是商员,非是官兵。得饶人处且饶人,没追赶上去,只暗暗想着刚刚那一支暗箭的出现出奇。勒住马儿溜目四方,却也没见到有任何动静,又策着马,轻轻一夹,向着那些受伤者的身边走去抚慰。

在一旁边的明月,眼见大战已去,无忧的背上行李,迈向秃沙大道,继续遥远的旅程。

经过商队之时,那蓝衣中年人灵目一转,只见他长虬卷发松蓬,在头右侧分条界披向后,后又束个小松髻,而前额左侧却是留着几簇发如卷蛇。整体看上眉目清秀,样子斯斯文文。而且穿着方面又是土衣粗裤。

“多谢小兄弟的拔刀相助。”蓝衣中年人见到他身上有弓箭,所以断定刚刚发箭的人是他。

明月没回答他,只觉着他们这么多商队员连土匪都打不过。当下联想起戮匪盟队的色厉内荏,不禁的生起鄙夷之色。漫不经心“嗯”了一声,继续踏前行去。

蓝衣中年人对于他的举动不解,唤道:“小兄弟何处去啊?”

明月依然如故,哑口无言,直前不回。

迢迢之道,无头亦无尾,行路千里,亦不知身在何处。虽说不知身何处,却可问过路人。

明月走近一位樵夫,恭敬的问道:“大叔,请问往永乐部落的方向该如何走?”

樵夫剑眉一皱,道:“永乐部落?未曾听过。”

……

问路虽然不能得到满意的结果,但是明月坚决着秃沙大道前进。走了一会,陡然听到后面传了马萧萧之声。他心中喜悦,如此多马声,应该是长途行者,也有可能知道永乐部落的去向。想到这里,止步在路边等待。须臾间,只见身后出现方才遇难的商队也随着大道而来。

他惆怅自语道:“唉!为何又是他们?真是靡费我的心机。”说着,起步继续直前。

在他身后的蓝衣中年人骑马腾来,道:“小兄弟,看我们是有缘份,居然能在这渺渺的大道中再次相遇。”

明月对于他们刚刚的色厉内荏,耿耿于怀道:“唉!有缘又无份,有甚么用呢?”

蓝衣中年人不知他所云,微微一笑,岔开话题道:“小兄弟为何一人行程?要往何处去?”

明月开口见山道:“我想去永乐部落,请问你知道这个地方吗?”

蓝衣中年人想了一想,道:“我们往马诺许城入货之时,途中有经过一个叫永乐部落的地方,不知是不是你所言的那个。”

明月续问道:“你所经过的那个永乐部落是在东北面吗?”

蓝衣中年人断然道:“是的!莫非你要去那吗?”

明月喜悦道:“是的。”

蓝衣中年人也喜悦道:“那我们真是有点缘份了,我们同一半路,若是小兄弟你歉弃我们的话,就跟我们一起走吧!途中也有个照应。”

明月想到自己对路途茫然不知,唯好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