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日西斜平于江,隐隐红光照水面。粼光闪闪随风去,渔翁船筏入天行。江中水鱼踊空来,群雁横过在画中。

阵阵清风扑扑江面而来,吹动了小船,拂开在岸上明月的前额长发,露出他陌生的眼神,凝视在江边手忙脚乱的人群。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何我不在这里?明月无数的念头迎来了夕阳,人群开始各散自所去,但是仍有几个迟迟未离。

突然,一位中年男子提着鱼网,随着弯道而来。

明月俯头瞅一眼自己被无缘无故裹扎着的手脚,不禁暗问这到底发生何事了?思忖间一抬头,已见那中年男子步步盈来,他迎上去,不耻下问道:“大叔请问此地是甚么地方?”

那中年男子一听疑惑浮起,止步向他瞧几眼,道:“这里是通天渔村。往来都没有见过你,你是外地人吗?”

明月点头认是,续问道:“请问大叔知否往那何方向可去永乐部落?”

那中年男子容色突变,冷哼一声道:“自己去找!”说着很不客气的离去。

明月却不知怎么回事,伸手欲想继续追问,可是那中年男子不理不睬,直前而去。

霎时,又蓦见一位年轻女子,长发绾成鞭绕前来,前额丰满结白,蛾眉清淡,两颊藏小靥,显出她平易近人、可爱和亲的模样。明月心中暗喜,这位姑娘不会再像那位大叔那样了吧!

那年轻女子将近,明月正想欲开口询问,却被那女子捷足先登,问道:“你没事了吧?”说着双美目向明月上下打瞧。

明月愕然,与她从未谋面,她在叫谁?回头一瞥,却也没见有任何人影。

那女子嫣然一笑道:“甭瞎看了,就是和你说话呢!”

明月明知故问道:“我吗?”

“不是你,这里还能有谁?”那女子边走边道:“天黑了,我们回去吧!”

明月疑惑无数,起步跟上去,打探道:“我们像是未曾谋面,你怎样认识我的?”

那女子格格笑道:“你都在我家睡二天了,我还能不认识你吗?”

明月昏醒之时,发现自己已经卧在一个陌生的上床,却不知道睡了多久,半信半疑道:“不会吧!睡了二天?”

那女子没答,玉指指向离百步内的一座竹屋,道:“你否在那屋里出来的?”

明月点头认是。

那女子道:“那个屋就是我家,你就是在那睡了二天的!”

明月目前对于这个问题不在乎,只在乎往永乐部落去的方向。于是搬出刚刚与大叔对话的情景,向那女子倾诉一番,同时以期待的眼光向那女子求指明路。

那女子俏脸霍然失色,盯视着他道:“这里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生活安乐,你找出路为何?”

明月长吁短叹道:“这里风光的确不错,但是我有重要事在身,不便多留。”

那女子语气坚利道:“真对不起,这里是偏僻的地方,没任何出路!”

明月见她花靥枯萎,似乎对于出路这件事大大有隐情,便不好为难,岔开话题道:“多谢你这几天的照顾,你叫甚么名字?”

那女子脸色说变就变,笑道:“不客气,春桃,你呢?”

明月怀着失望的心情报出名字,暗忖这里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提到问路,各各犹如天上的不测云。唉!若是他们紧嘴不说,恐怕唯有在此孤独终老!

……

夕阳已去,屋内的淡光随之亮起,抚摸四周的浓雾,共伴凄夜的虫声。

明月孤身立站在窗户前,眺望着迥远的通天江,只见通天江直到天去,却不知何处方是自己的出路?层层的障碍使他挽出了绝望,压不着心中的忧郁,长叹了一声。

捧着热腾腾大碗汤的春桃从厨房出来,恰好听到,问道:“你为何无缘无故的唉声叹气啊?快来吃饭了!”

欲过山前路,需问过路人,可是过路人蕴藏神秘钳口不言,明月愁眉不展,淡淡答道:“没甚么!”说着回身踉跄入坐座。

春桃盯上他的脸面,询问道:“为何闷闷不乐?”未等明月开口,她的娇身已往厨房去,即使明月有苦也难诉。

霎时,春桃盘着二碟菜出来,见明月仍在愁眉苦脸,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是否有事?快说出来,好让我与你分忧。”

明月淡淡道:“没……”没说出几字,春桃的娇影再次隐匿明月的眼前,就算明月心中的千言万语说出来,也是自言自语罢!

顷刻之间,春桃提着一盘饭,玉手附夹着二个碗与几双筷子,千娇百媚的走出来,袅袅放下饭盘,盛一碗饭递给明月,道:“菜快凉了,快吃饭吧!”

明月伸手接过饭碗,以期待的目光瞅向她的靥花俏容,觊觎她主动出言问慰他,他也好口开倾诉苦衷。

果然,春桃在挟菜时发觉明月在睽视着自己,娇身不自然,靥容飞起红晕,嗫嚅道:“看着人家干什么?快动筷!”

谁知答所非想,明月不惬意的唉了一声。

春桃止筷,捧着饭碗道:“你究竟怎样了?总是唉呀唉呀!叫得我的心都烦了,有何事?快说出来吧!”

此刻正恰明月的心意,微笑道:“也没甚么,只不过是……”

出言未遂,春桃娇唉了一声,截言道:“没有甚么就吃饭吗?别想那么多了!”

百思一场空,她又歧开话题了。明月无奈绷起来俊脸,仿佛生气的样子,主动问道:“为什么你们不喜欢别人问出路?”

春桃一听,恍然大悟他的今晚唉声叹气的意图,原来是为这件事纠缠着不悦,若是不将其事说个明白,他定然不死心。于是她把事情的经过一一陈出。

明月听得剑眉一皱道:“不是吧!那你不是把我当做土匪了吗?”空穴来风必有因,原来通天村曾经受过土匪洗劫。

春桃打量他一番,娇哼一声道:“你看一下你,虬发松散,全身尽是刀伤,你若非土匪那是甚么?”

明月回视瞅自己一眼,觉得她所言有理,笑道:“那你捡个土匪回来干什么?”

春桃白他一眼道:“我看到你这副样子,我懒得捡你。若是我父亲从江里把你捞回来,你也没机会坐在我前面,别说捡!”

她这么一说,明月当下不禁暗忖侥幸,若非崖底是江的话,可能小命早已鸣呼。左顾右盼道:“怎么没见你父亲出来吃饭?好让我言谢他的大恩!”

春桃边扒饭边道:“出江去了,今晚方回来。”

他们渔夫的生活在水上不稳定,要说三更半夜归来也不足奇。

饭后,春桃收拾饭碗,在客厅上只留下明月一人。他忧心如焚,不禁往窗前去伴江中月。

这江实在太遥远了!在尽端是通向汪海,还是地岸?为何人类的智慧如此有限?往往无法摸索眼前一物,反而被感染的茫然生愁。

在莲花峰之时,师傅曾有说过人有第三眼,可眺望迥远星辰清析若在眼前,那是否纯实?据说在眉心,目前为何自己感觉不着?莫非老头儿在骗人?或者自己听错了,甚至道行不够?

江水借着星星闪闪发光,不知过了多少会,春桃倏地在明月身后,惊醒他的沉吟,唤道:“夜已深,该入睡了!”

明月点了点头,收回神思,往竹床走去!

……

江风飒飒,树叶飕飕,青蛙呱呱,争歌技整晚未曾休。

村鸡咕咕,步伐嗒嗒,笑声哈哈,怒破东云旭日又出。

……

翌日!

春桃在厨房里‘敲锣打鼓’,吵醒在床中的明月,他揉揉双眼,起身去找水洗漱。

不需多时,听春桃唤道:“好了,快来吃早点吧!”

明月拔足过来,随便吃点稀粥,啃几个包子。

早餐过后,春桃道:“整天在屋里也闷,不如跟我去江边透透气吧!”

明月一想觉得有理,点头默认。

到了江边,春桃向在忙得织网的妇女们打招呼,妇女们同一时回复。可是妇女们对明月不感兴趣,连一个目光都不愿意瞧。

不过他如此英英玉立,感兴趣之人自然是那青春时期的少女们。不禁把羞答答的目光集中向他,在一边互相有说有笑,令他羞不可仰。直到一群小孩子走过来,他才敢抬起头。

在小孩子们中,有位头顶绑系短毛像是个樽盖样的小男孩指着他,对春桃道:“春桃姐姐,他是谁?为何我们从来都没见过?”

春桃嫣然一笑,拍拍明月肩膀道:“他叫明月,日后就是你们的伙伴,我们可要照顾一下他啊!”

明月一听,强挤出笑容,表面淡淡说几句关照的话,内心却怨春桃令他难堪。

有位带贝壳的小女孩,打瞧着他,凑上一嘴道:“他是大人,怎能和我们玩嘛?”

孩子们异口同声赞是。

此时此刻,明月感到内疚之极,多么想撇头回去,可是又不想在孩子们眼前露出羞怯的马脚,唯有尴尬一笑混了过去。

春桃指向明月,笑道:你们看他像大人么?简直就是一个大孩子。”

明月一听,额头不禁逼出一滴冷汗,向春桃绽出一个苦笑,暗怨着不是吧!你别玩这么绝好吗?

同一时,樽盖头小男孩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向明月认真打瞧一番,只见他的面容果然像娃娃脸,爽快道:“好吧!就让他跟我们混吧!”

春桃轻松嗯了一声,向明月道:“我得去工作了,你伤势还没好做不了事,暂且跟他们玩玩吧!。”

明月表面点了点头,心下却是多么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免得被别人误会自己是大孩子。

春桃的娇影乘风离开。

在小孩子中,有位白胖的小男孩道:“明月姐姐你会玩什么?”

明月冷汗飙冒,暗忖你有没有搞错,我真的那么像姐姐吗?

为难间,幸好那樽盖头小男孩帮他解围,喝道:“你没看见么?他是男的,应该叫哥哥。”

明月松懈少许,勉强一笑,点头赞对。

白胖小男孩哦了一声,改口问道:“那明月哥哥你会玩甚么啊?”

明月一回忆不禁哂笑道:“罩蜻蜓……爬树玩鸟……浑水摸鱼……等等。”这可是他童时拿手的绝活。可恨岁月抓弄人,催残他的娃脸,拆散他与小白的主仆关系。

那贝壳小女孩瞪向他的伤口,凑上一嘴道。“我看你目前什么都不会,因为你有伤在身。”

明月若无其事道“这只不过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你们放心吧!”

那樽盖头小男孩起步,傲然道:“既然没有大碍,我们就走吧!去抓鸟!”

孩子们随之而去,明月亦然。

……

他们从江边随着猿啼声,踏进森林,东跑西颠,瞎逛了一会。在无意之间,瞥见棵大榕树,高大如伞,根须杂交,树叶茂密,果实盛旺,粒粒洒地,鸟粪涂抹黑白。

走在最前面的樽盖头小男孩指向地上的鸟粪,问道:“明月哥哥,这颗树的鸟巢一定多,是不是?”

孩子们一听,不禁仰首往树上左窥右探,可没发生任何鸟迹的现象。

同一时,跟后的明月不敢肯定,便侧耳窃听树上的动静一会,脸色霍地起色,向孩子们道:“你们听?听到甚么了吗?”

孩子们好奇,连忙耸耳探测树上的动静。

那贝壳小女孩惊叹一声道:“咦!好像是有“吱吱”的声音。”

其余的孩子左摆右侧,却摸索不到她所言的“吱吱”声。

明月微笑道“这正是小鸟的声音!”他不愧是大孩子,树上有什么动静难逃他的顺风耳。或者目下灵敏的听觉是在腾达训练营所学而获!

那樽盖头小男孩将信将疑道:“既然如此,我们上看看!”说着向树上爬去,几个顽皮的小孩子亦跟着抓根踏叶,涌涌而上。

地上余下小胖、贝壳小女孩与明月,昂首看上面那几个男孩在东掀西找,左听右看。

明月担当他们不留神,不时发警惕道:“小心点……”

……

过了一会,果然不出明月所料,树上的孩子们抓了几窝鸟巢下来。兴致勃勃,欢聚一堂,这搞那搞。

直到顷刻,那樽盖头小男孩似乎玩腻了,说道:“好了,我们拿它们去烧来吃,好不好?”

孩子们垂涎三尺,凝视着他,放出赞同的目光。

明月急道:“不能烧。”(保护动物人人有责)

樽盖头小男孩不解道“为甚么?”

明月解说道:“我们目标是来玩鸟,而非是烧鸟。若是把它烧了,它们就不能繁殖后代,日后我们还能玩吗?”

孩子们齐齐垂头,拿不定主意,只有那贝壳小女孩接上道:“是啊!我们还是把它们放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