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夜凉如水,世子府的书房之内,坐在软榻上讲述完自己的故事,如歌仿佛卸下了一只沉重的担子,浑身上下瞬间轻松了不少。    不过······    看了一眼坐在对面一言不发的男子,如歌心里又开始惴惴不安起来。这样荒诞的事实,他,能够接受么?    过了良久,看着身边的人依旧是一副愣愣的模样,如歌心头微微发凉。果然,这样的事他还是接受不了的吧!    在重生之后,如歌曾近为自己规划过无数次,在非嫁不可之时,找一个自己不讨厌他,他也不讨厌自己的夫君,相敬如宾,平平凡凡的生活下去,不牵扯感情,更不涉及爱。这样,当婚姻出现瑕疵,自己便能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然而,世间的事情往往容不得人去安排,感情之事也由不得自己去规划。当听到一生为妻,妻下无妾的承诺之时,当望见男子看向自己几乎要将前路的荆棘尽数烧化的炙热眼神之时,自己还是动摇了,因为说话的男子让她欢喜,让她忍不住向往这样一段带着爱与期待,相伴一生的婚姻。    然而事到如今,若是他动摇了,自己是不是还来得及转身呢?    如歌忽然间觉得眼睛里酸酸的,原本止住的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缓缓的站起身来,迈开步子想要向外走,却在下一刻,手被人紧紧的拉住。转身望去,对上的是一双充满疼惜的眸子,好不容易硬了起来的心瞬间瓦解。    在男子的拉动之下,如歌扑进了那温暖的怀抱,环住了男子的颈项,像灵蛇一般缠在了他的身上。    而坐在软榻上的萧夜玄亦是将怀中的人紧紧的拥住。大手划过小人儿的脸颊,接住那眼角流下的一颗晶莹的泪,放进了自己的唇边吮吸了进去。    她的泪是咸的,却也是让他心如刀搅的。    他的歌儿是因为在意,所以才不敢将这样的事情说出口吧。低头瞧着怀中人那犹如迷失的小鹿一般不安的眼神,萧夜玄坚硬的心几乎要化成了水。    虽说死而重生这种事实在是匪夷所思,却由不得他不信。因为只有这样的说法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才能有合理的解释。也许,他该感谢上苍,给自己怀中的小女人这样一个重生的机会,一个让他与她相遇的机会。    “歌儿,前生我没有及时的出现在你的眼前,无法与你相见相守,是我欠你。让你重生,是上天注定,要我将欠你的都一一补偿给你”。    听到男子低沉沙哑的话语,如歌浑身一震,片刻之后,却是笑得释然。    这个男人,已经将她彻彻底底的吃定了,连一丝退缩的机会都不曾给过啊!    看了看软榻边上已经燃了大半的烛火,如歌直起身,揉了揉早已经发红的眼睛,轻声说道:“天色不早了,还是早些歇着吧!要不然,明日早朝定然会倦怠了”,说话间,如歌从男子的怀中钻了出来,爬到软榻的内侧将厚重而温暖的棉被摊开,而后有回到软榻边上替男子宽衣。    解开那黑袍上的玉带,将外面的长袍放在一边,转过身,便见男子连里面的亵衣都褪了。望着男子坚实的胸膛,如歌的脸又禁不住泛起了红晕。    见此,萧夜玄的眸中有了深沉的笑,成亲半年,每次看到自己的身体,小丫头都是这般的模样。    将人拉到自己的怀中来,便是一阵缠绵之极的吻,直到怀中人快要喘不过起来,方才将人稍微放开一些。    将小女人放在软榻之上,解开女子身上一层层的衣物,望着那在自己无数次疼爱之后,显得越发玲珑有致的身子,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俯身在如歌的耳边叹息般地说道:“明日早朝,为夫定然要休沐了”。    说完,男子便将软榻边层层的纱帐放下,隔绝了外面的泛起的白光。    听了男子所言,此刻心绪方定下来的如歌哪里还会不明白,想到洪帝多半也不会怪罪于他,便由着他在这即将天明之时胡来了。    云覆雨收,缱绻缠绵之后,手指碰触着酣睡着的女子的唇,萧夜玄的双目中满满都是温柔。    在五年前第一次见到方才十二岁的她,他的心里便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呐喊,这个······就是他的妻子。当知道她离去之后,他不知有多么的伤神。仿佛丢了最重要的东西一般。    今日在听完如歌的叙述之后,他方才明白为何当初会有那般的感觉,原来他们曾经错过了那么的久。    他很高兴,这样的秘密,她愿意毫无保留的告诉自己而不是用其他的说辞来搪塞,这足以证明了,她与他已然亲密无间。    此时此刻,或许只有他心里最清楚:无论前生如何,今生,这个小女人是属于自己的,只要这一点不变,那么其他的对他来说不重要。    忆及书房之中碍眼的某物,男子小心翼翼将怀中的人放在软榻之上,替她掖好被角之后,走出纱帐,将放在一边黑袍裹在身上,而后向着书房的外间走去。    漫步于那一幅由他人所绘的画卷之前,男子随手打开书桌旁的镂花窗户,将画拿到窗户的边沿,稍稍用劲,片刻之间,手中的画卷变成了无数细小如同雪花般的碎片,随着冬日的寒风吹过,画卷的碎片洋洋洒洒地飘散在了皑皑白雪之间。    望着飞散的碎片与白雪相融合,男子从书房的一侧抽出一物置于书桌边沿,随后悄然转身,向着书房的内室走回。    随着金陵侯府夫人同嫡出的小姐意外身亡的消息在京城中传播开来,京城之内迎来了柳国公贩卖福寿膏事件的又一轮热议**。    “话说这金陵侯夫人与嫡女欧阳琳素日对下人是非打即骂,更甚者是随意处死,根本不得人心。也许就是这样,在马车在行经悬崖边时,四名护卫望着从天而降两人合抱那么粗的横木,潜意识便选择了闪避而不是护主。这几根滚动下来的巨木立时就砸中了侯府的马车。直将马车上坐着的蒋氏与欧阳琳砸得是脑浆迸裂,肝胆俱残,事发之后,四名护卫那是疯狂逃窜,踪影全无,最后还是法源寺的主持心有不忍才命寺中僧侣下山将二人的尸首送回了金陵侯府”。    京城的一处酒馆之内,说书先生将侯夫人的意外死亡事件绘声绘色的描述于人前,一把折扇的在那徐晃的扇了两下,又喝了一口茶之后,便又开了讲。    “又说那金陵侯与数日之前在驯马之时被野马撂下马来,身子本就不行了,在见到侯夫人与欧阳小姐那被砸得不成人形的尸首之后,当场便口吐鲜血,晕厥过去,醒来后已然是说话都说不清楚了,太医诊治这侯爷怕是也撑不到半个月后的年节。须知如今这侯府的庶子共有七位,这中了风的侯爷与枉死的侯夫人都没有办法说清楚到底立何人承嗣。大家说这侯府的继承之位当属何人呢?”    “自古以来都是立嫡立长,既然没有嫡子,那自然是立长子了”    “这欧阳大少爷自去年开始便被侯爷叫回了京城侯府,想来着接班人的位子是非他莫属了”    “这倒未必,三日后这侯夫人发丧,那六位公子已经相邀前来,想要为这侯爷同夫人尽孝,万一这侯爷又看中了哪个也未可知啊!”    酒馆之中的上座,听着众人的议论,一名留着两撇小胡子喝酒喝得满脸通红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来,走上前指着那名说了“未必”的酒客喝道:“这侯府的继承之位定然会是大少爷欧阳绍的,休得胡说!”    说完,中年男子拿着身边的包袱便摇摇晃晃的朝酒馆外走。    见离去的男子说话说得斩钉截铁,一脸肯定,一名酒客问一旁站着的小二道:“这是何人?”,    “谁知道呢,许就是个酒疯子!”    走出了酒馆的大门,喝醉的人被冷风一贯显然是清醒了不少。走到一处荒无人烟的废弃院落之中,将手中拿的包袱打开,看着里面一打厚厚的银票,当即笑得面上满脸都是褶子。    想他张天师行走江湖多年,还是第一次拿到这么多的银子,为那大少爷干了这么一件事,日后这银两定然是陆续有来。想那侯夫人蒋氏,不过是一介女流,竟然有了不该有的打算,能有这样的死法也是应当的,倒是成全了他的富贵。    虽说知道的多了,也容易死得快,可张天师却是丝毫不惧,为何?只因他想来有做两手准备的习惯,在办事之前便少不得提点欧阳大少爷这一点,故而,那欧阳绍也不敢随意懂自己。何况现如今他还少不得要他这个天师为他办事,比如说现在那六位公子出了金陵,自己便要在这半路上找一处合适的地方,将他们送去给侯夫人蒋氏真真正正的尽孝。    想到男子承诺事成之后避完风头回来的另外十万两,张天师细小的双眼中满是贪婪之色。    看了一眼四下无人,张天师走到废弃院落内一处灶膛边上,顺着灶膛边打开一个在地上挖的暗格,从中掏出一只密封的瓷罐,打开瓷罐将新得的银票放进去后,便又将瓷罐给放回了原位,把暗格重新给掩盖上了。    完成了一系列的动作,张天师拿起放在一边的包袱,数了数里面放着的要用的工具,哼着小曲儿走出了这间废弃的院落向着京城的大门走去。    在张天师离去之后,几道黑影迅速的在院落中飞略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