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所有的眼睛齐齐的向楼梯那边望过去。

在那边身着一袭纪梵希曳地长裙的厉珈蓝,在众人的注目下,温柔浅笑,款款而行的走下楼梯。

那边正忙于招待客人的南靖生,因为客厅突然静寂下来,才发现几乎所有人都被那边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二女儿,将眼光吸引过去了。当他也将目光落定在女儿身上,也是不由的心中一阵惊憾,只不过比起连自己女儿都认不出的华严凌,南靖生就淡定多了。

稍微的怔愣后,南靖生的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果然不愧是他南靖生的女儿,天生就是公主。

南靖生回过神来,看到旁边身穿佣人制服的和宛如,不去干活,在那里呆呆的望着他的女儿,不由的脸色一寒,低低的咳嗽一声,那边和宛如听到这一声咳嗽,才回过神来,有些慌乱的情绪,让她失手将酒桌上的一杯红酒都碰洒了。

“你干什么呢?”管家吴玲过来帮着慌乱的和宛如收拾弄脏的桌面,一边训斥着她,“看你笨手笨脚的,回后面干活去,别在前面丢人。”

和宛如低下头,嘴里迭迭的应着,然后退离。

有别的女佣拿了新的台布过来,帮着吴玲将脏了台布换下来,一边似是感慨的低声对吴玲说:“二小姐穿的那件衣服,是珈蓝小姐穿过的,做母亲的看到女儿的旧物,能不伤心难过吗?”

“是吗?”吴玲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下,已经走开的和宛如的背影,眼神中似是有几分的同情目光闪过,只是转回头来的时候,眼睛里已经什么情绪也没有了,对着那个佣人说,“别乱说话,老爷在一边呢,小心砸了你的饭碗。”

那个女佣偷偷的瞟了南靖生那边一眼,看到南靖生正愠面望着这边,吓得吐吐舌头,拿着换下来的台布,灰溜溜的走了。

这时,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对着南靖生说,“现在的孩子变化真是太大了,我是看着心怡长大的,现在若不是在家里见到心怡,在大街上见到她,我还真不敢认了嘞。”

南靖生转过身,望向他的那位朋友,“呵呵,我这个女儿长得平凡了些,淹在人群里,就看不到了,我一直都很遗憾,心怡人很聪明,样子还是丑陋了些,一直担心以后因为容貌上的缺陷,找不到好人家嫁。”嘴里这么说,南靖生的眼睛里却是倨傲得意的眼神。

“呀,你这是怎么说自己孩子呢?这心怡长得哪一分像你说的那样子了?都说你家大女儿漂亮,让我现在亲眼瞧着这妹妹,可是半点也不输那当姐姐的。”一个身穿名贵礼服身材臃肿的贵妇,不同意南靖生的话,争辩着,“你既然嫌二女儿丑,怕找不到好人家嫁吗,这样吧,你就将心怡给了我们家儿子得了。”

“呵呵,好啊,我大不了有人将我这丑八怪的女儿,赶紧要了去,免得我为了她愁出一头的白发。”南靖生这么说着,心里却在冷哼,就你家儿子,也想娶我的宝贝女儿,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的美。

“那么就这么说定啦,我可是先给我的儿子要了心怡了,大家伙都给我做个见证吆。”那个贵妇煞有其事的说着。

“你呀,想的美。”不知道谁对着那个贵妇评论了一句,“你倒是乐意捡这么个好儿媳妇,人家心怡心里头看不看的上你家的儿子,还两说着呢。”

“哼,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这不心怡过来了,我亲自问问她,我家儿子配不配的上她?”那个贵妇不知道是被激的,还是真正的对着南家的这个二女儿看上眼了,真的较真起来,看见厉珈蓝对着他们走过来,就走过去,一把拉住厉珈蓝,一边嘴里“啧啧”的赞叹着,一边对厉珈蓝上下打量着,“这孩子,真是半点毛病也挑不出来,我可真是爱死了,要是心怡瞧不上我那儿子,我就认心怡当干女儿,说什么也要让心怡跟我们家扯上几分的关系。”

“红姨!”厉珈蓝早就耳尖的听到这些人在议论她,心里头冷哼,脸上却露出甜美的笑容,亲切的喊着那个贵妇人。

“吆,心怡怎么还记得我吗?我记得我们就七八年前,见过一面的。”贵妇人吃惊的望着厉珈蓝。

哼,菁华耐火材料公司的总经理敬丽红!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呢?两个多月以前,还被你指着鼻子破口大骂的人,要是这么快就忘了您,那脑子还是人脑子吗?厉珈蓝心里一种情绪,脸上却另一番表情,“经常听父亲提到您的,父亲说像红姨这么了不起的女强人,是我们这些小辈要学习的榜样,我一心的也想做红姨这样的女强人,所以对红姨的事迹特别的关注呢。”

敬丽红为厉珈蓝这一番含着恭维的话,高兴的脸都笑成一朵花了,那胖乎乎的脸,本来就让肥肉挤兑了眼睛的位置,这一哈哈大笑,越发的眼小,跟没眼睛的女妖怪似的,挺吓人的。“靖生,你真是养了个珍宝似的好女儿啊,我真是越发的喜欢了。”

南靖生听到敬丽红夸赞自己的女儿,心里自然得意的很。嘴上却虚伪的说:“呵呵,也就你高看了她吧。”说完转而对厉珈蓝说,“心怡,别在那里傻愣着,喊人啊,这边都是你的世伯和叔叔。”

厉珈蓝乖巧的点头,对着那边一众人,逐个的喊了。

这时,一个男人大声吼叫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你怎么做事的?没长眼睛吗?”

厉珈蓝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被洒湿前襟的衣服,此时正对肇事的人恼火的大骂。而那个闯祸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母亲和宛如。

“对不起,对不起……”和宛如放下手里端着的酒杯翻倒的托盘,伸手用手帕想为那个男人擦拭染了酒渍的衣服。

“滚开,你的手脏不脏呀,你知道这是多少钱的礼服吗?现在被你弄脏了,量你倾家荡产也赔不起。你倒说说给怎么办吧?”中年男人一手打开和宛如想要帮他擦拭衣服的手。

那个男人——,厉珈蓝眯起眼,两道犀利的目光对着那个男人盯过去。她认得这个男人,玺林集团下属公司的一个小头目,他以前见到和宛如,每次身子都要半弓着恭敬的喊着董事长夫人的……

本来不管那个男人是什么身份,既然是南家的客人,被南家的佣人弄脏了衣服,身为主人的南靖生都要过去,想办法赔罪息事宁人,以免破坏了待客的气氛,然而此时南靖生却眼睁睁瞧着,那个本来连给厉家人提鞋都不够资格的人,对和宛如大肆羞辱着。

还有其他的客人,以前都算是和厉家有几分熟面交情的,现在眼看着故交之人受辱,一个个不但没有帮衬,反而一副睁眼看好戏的表情,在一边瞧着热闹。并且各自眼神和嘴角,都泄露着心里的鄙夷和嗤笑,似乎在暗恨着和宛如自尊和人格,彻底被践踏完才好。

和宛如也感觉到了所有人都将焦点落在她的身上,在这个曾经是她的大房子里,这些人何尝不是一副阿谀奉承的样子,高捧着她这个玺林集团的董事长夫人,如今,还是在这座的大房子里,物是人非,清晰放大的世态炎凉感,浓浓的笼罩在她的头上。“对不起,对不起……”和宛如卑微的道着歉,身子在那些奚落嘲笑的目光中,被那种从头到脚贯彻的刺骨寒意,冰的瑟瑟发抖。无助、凄楚,更有浓重的散不开的压抑……

那个中年男人还在那里对着和宛如谩骂着,所有人都冷眼旁观,没有人出面去中和那本来该有主人出面调停的场面。

“这不是以前玺林集团的董事长夫人吗?是她吗?怎么穿着一身佣人的衣服呢?”也有似乎是真不知道实情的人,在窃窃的私语。

“厉家发生了什么事,你真不知道呀?”

“知道一点,就是不明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是厉家一夜之间倒了,至于现在下贱到给人当佣人的份儿上吗?”

“就是下贱呀,听说看在以前两家人的情分上,南董事长给了她一家一大笔钱,哪里知道他们不知道好歹,还当做是以前的豪门呢,炫富耍阔,结果没几天就花完了,再有钱,也填不起这无敌洞呀,这个和宛如后来就索性赖在南家这里了,说要当佣人,这南董事长一家人好心,哪里敢拿她当佣人?将她当上宾一样的供着,这和宛如心里觉得不安了,所以才帮助做点家务的……”

这些话,全都听在了厉珈蓝的耳朵里,厉珈蓝本来粉粉的如玫瑰花瓣的嘴唇,已经因为被牙齿狠狠咬过,变得红肿一片。她默不作声的,对着那边走过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高扬起她的右手……

所有人都将视线落在厉珈蓝这只手上。

和宛如更是因为这只手的高高扬起,而吓的战战兢兢,脸色凄惨的灰白。

厉珈蓝的目光冷冽,卯足力气,将手掌击向一张面孔。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伴着那只白皙如羊脂玉的手落下,清脆的响起,盘旋在整个大厅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