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现在倒是全好了。”季天泽无奈地说,“当时在**躺了半个多月。这倒是让我更能体会到病人的痛苦。所以你要是感觉哪儿不舒服马上告诉我们,找我、找肖医生都行,千万别忍着。”陈锋点头应着,季天泽又寒暄了几句,带着医护人员离开了陈锋的病房。

下午安静跟着季天泽做了一台手术,结束后早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办公室里只剩下齐放一个人还在伏案写东西,见安静进屋,他放下手里的笔对安静说:“怎么样,站了一下午够累的吧!晚上值夜班行吗?太累的话我替你。”安静微笑着道:“谢谢齐医生,我还行,值夜班没问题。”

齐放刚要再说些什么,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起了清脆的铃声,他冲安静笑了笑,边接电话边向外走。安静接了一杯水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慢慢喝着。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安静一抬头就看到宁致远提着一个保温饭盒走进来。

见安静脸色有些憔悴,宁致远不禁心疼地问:“累了?”“刚下手术,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安静摇摇头,强打起精神笑了笑,“给陈锋带饭了吗?”“带了,”宁致远眉头一皱,“管好你自己,别的事儿不用你操心。”

几声轻咳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齐放笑眯眯地进了办公室,“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收拾下办公桌就走。”宁致远转过身微微颔首道:“齐医生,你好!”

齐放这才恍然大悟地说:“你是陈锋的队长吧?刚才看背影没认出来你!”宁致远微笑着点点头,“市公安局刑警二队宁致远。陈锋手术的时候我们见过。还得感谢你们对陈锋的及时救治。”

“宁队长客气了,”齐放温和地说,“是肖医生主刀,我只是协助一下而已。”随即看了一眼旁边的安静,满面带笑地点点头,“原来你就是安静的男朋友呀!”

宁致远含笑不语,侧头睨着安静,似乎在等待她来回答。安静脸色绯红低声道:“我们还只是普通朋友。”齐放呵呵一笑,“还不好意思了,这有什么的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象宁队长这样年轻有为的人你可得好好把握。”

齐放收拾好办公桌上的东西,拿着几本厚厚的医学著作和一个平板电脑说:“我去实验室,你们慢慢聊。”“好,你先忙。”宁致远微微点头。

晚上八点多,宁致远和陈锋在病房边看电视边闲聊。突然一个男人凄厉的叫声从外面传来,宁致远扔下一句:“你别动,我去看看。”一个箭步冲出了房间。

走廊里有的病人家属探出头,安静从办公室里出来一边安抚病人和家属一边快步往前走,宁致远跑到她身边,上下打量一番问:“怎么回事?”安静摇摇头,指着走廊尽头说:“不知道,听声音像是齐医生,应该是在实验室那边。”

到实验室门口,宁致远把安静护在身后,把手按在压把门锁上轻轻一压,好在门并没有上锁,他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隙,就看见齐放脸色惨白地靠着墙边的文件柜坐在地上,额头上渗出大颗的汗珠,身边散落着零乱的纸张。

宁致远环视屋内,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才推开门朝齐放走去。安静跟他一起把齐放扶起来,关切地问:“齐医生,你怎么了?”齐放目光呆滞地看了看两人,好半天才长出了一口气,颤抖着说:“我,我看见,看见马教授了。”

安静脸色一变,又把实验室打量了一遍,微蹙眉头问:“你是说你看见马宁,马教授了?”齐放点点头,惊恐地指着窗边说:“他就站在那里,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眼镜两边还有一条金色的眼镜链。见我看他,还摘掉眼镜冲我笑。”

宁致远走到窗边,把窗帘里外全部查看了一遍,冲安静摇了摇头。安静垂眸思索了片刻,冲刚赶过来的值班护士说:“你先送齐医生回办公室,我把这里收拾一下。”值班护士过来扶着齐放说:“齐老师,我们走吧。”

安静蹲下身整理地上散乱的纸张,宁致远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这间实验室不大,大概只有二、三十平方米,屋中央有一个小型的操作台,上面摆放着各种仪器,窗边有两张并在一起的办公桌,靠墙放着书柜和文件柜,书柜里摆满了各种医学书籍。

宁致远检查一遍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异常,他思忖片刻问安静:“马宁是谁?”安静把整理好的文件放进文件柜,转过头靠在柜子上说:“是退休返聘的一位老教授,齐医生和肖医生都是他的学生。马教授以前在省内外科界算是泰斗级的人物。我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但上学时上过他的课。”

“不在了?”宁致远拧着眉问。安静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我毕业前他就去世了。最近我听有些护士说医院里闹鬼,我还没当回事,以为她们吓唬人玩,现在看来……”安静的话还没说完,宁致远就走到她身边,抚着她的背安慰道:“一定是齐医生眼花看错了,别怕,有我在。”宁致远的话让安静眼中的惊恐减弱了几分,点点头说:“我们走吧。去问问齐医生到底怎么回事。”

锁好实验室的门,二人回到医生办公室。陈锋正在安慰齐放,齐放的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但握着水杯的手还有些发颤。值班护士见安静回来,连忙说:“安医生,有两个病人快输完液了,我过去看看。”

宁致远坐到齐放对面,轻声说:“齐医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能不能跟我们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儿?”齐放看了宁致远一眼,苦笑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最近正在写一篇学术论文,有几个论据还不够准确,这几天我下班都去实验室查阅资料。我们这个实验室准确来讲应该算是资料室,当年是马教授建起来的,里面收藏了大量的学术资料。”

“刚才我写到一半的时候想起来马教授以前的一篇文章里好像有我需要的数据,就去文件柜里找。我把那本资料拿出来想回办公桌,一转身就看见马教授背对着我站在窗前,那一瞬间我愣住了,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他就突然转过身,摘掉眼镜笑眯眯地看着我。当时我就觉得血往脑袋上涌,不受控制地大叫了一声,跌倒在地上,然后你和安静就来了。”说到这里齐放的脸上又显现出惊恐的表情。

“你别紧张,现在没事儿了。”宁致远安慰着齐放。陈锋皱了皱眉,试探着问:“齐医生,你说的这个马教授是不是腿脚不好?”齐放抬眼看着陈锋,很是疑惑的样子说:“他有风湿性关节炎。可是,你怎么知道他腿脚不好?你认识他?”

陈锋与宁致远对视一眼,连忙解释道:“没有,我只是以前听别人说过中心医院有位老教授医术高明,但是腿有点毛病。”齐放点点头:“马教授确实医术高明。但医者不能自医,他的关节炎很严重,平时走路很慢,要是赶上天气变化,有时候连路都走不了。”

“马教授是怎么去世的?”宁致远问。“唉,急性心肌梗死,就是在实验室里突然发病的,当时我和肖玉平肖医生都在,我们赶紧采取抢救措施,可是还是没能留住他。”齐放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哽噎,眼角也有几许湿润,“马教授把一生都献给了外科医学,他过早地离开是医学界的一大损失呀。”

“齐医生,你也别太难过了。”宁致远想了想说,“我觉得你会不会是因为最近过于劳累,再加上实验室曾经是马教授工作的地方,睹物思人才产生了幻觉?”

齐放微仰着头闭上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才缓缓开口:“也许吧,不过当时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真切了。我看我是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要不,我送你回去吧。”宁致远关切地说。“不用了,”齐放摇摇头,“我家离医院不远。我坐出租车回去就行。”

宁致远把齐放送上出租车后回到外科病房办公室。安静正在催陈锋回病房休息,陈锋坚持不肯:“安医生,我只是胳膊受了点儿小伤,用不着整天卧床吧!况且今天这事儿有点太蹊跷了,我得好好和宁队研究研究。”

“有什么蹊跷的,就是精神紧张产生幻觉了呗,也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的?”宁致远趁安静没注意冲陈锋使了个眼色,陈锋立即会意,咧着嘴嘿嘿笑了两声:“我就是这两天在医院憋坏了,想找点事儿做。”

“我看你就是没事儿找事儿,赶紧把伤给我养好,回去上班。”宁致远嗔怪地冲陈锋瞪着眼睛,随即拍拍安静的肩说:“别理他。刚才齐医生说了,他最近赶论文太累了,总想着如果老师还在多好,所以就产生了幻觉,你不用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