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宁致远看了这个一脸好奇的小伙子一眼还没说话,王永志过来拉了儿子一把训斥道:“警察查案,你多什么嘴。赶紧给我回家。”宁致远嘴角挂上一抹微笑说:“二位留步,我想问你们最近几天有没有发现刘丽珍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王永志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说:“这丫头不常在家,这几天倒是没看出来有啥不对劲的。昨天早上我在门口碰着她,看着还挺正常的,不象是要寻短见的样儿。”

“昨天晚上你们听到什么动静没?”宁致远问。王强刚要开口说话,王永志连忙抢言道:“没什么动静,挺正常。”手却在下面悄悄拉了王强一把,这个细小的动作并没有逃过宁致远的眼睛,看来这对父子肯定是知道些什么,但因为某种原因不愿意说出来。

宁致远打量着父子二人,只见王强在父亲身后冲宁致远挤了挤眼睛,宁致远心下了然,不露声色地说:“那好吧,我们先去办别的事情,如果你们爷俩再想起什么,随时给我打电话。”说完递给父子俩一人一张名牌后转身离开。

“宁队,看来这里面有事啊!”陈锋伏在宁致远耳边低声嘀咕了一句。“嗯,回头再说。”宁致远说完又提高音量对宋明说:“咱们先去县公安局,赶紧办完事儿,下午争取早点儿回来。”

上了车陈锋问:“宁队,那小子真能打电话给你?”“放心吧,”宁致远微闭上眼睛靠在车座上说,“他得趁他爸不注意时再联系我们。”

到了县公安分局,宁致远刚一下车,等在门口的于志就迎了上来,“致远,刘丽珍的母亲和继父已经到了,听说要进行尸检,他们说啥都不同意,现在正在接待室里哭呢。”

“这不是他们同意不同意的事儿,”宋明冷哼了一声,“不尸检怎么能确定是不是自杀。”“还是先跟他们好好谈谈,”宁致远叹了口气,“尽量争取让他们同意。”

县公安分局的接待室里,一个五十多岁农民打扮的男人正在和两个民警理论着什么,旁边一个身材略显瘦小的农村妇女正在低声抽泣着。显然这就是刘丽珍的母亲和继父。

两个民警见于志和宁致远几人走进接待室赶忙过来打招呼:“于队,你总算来了,跟他们根本解释不通。”于志摆摆手,走到刘丽珍的母亲面前问:“你是刘丽珍的母亲?”“对,我们是丽珍的父母。”刘丽珍的继父抢先答道。

“刘丽珍现在死因不明,必须要进行尸检才能弄明白。”于志也不绕弯子,直奔主题。刘丽珍的继父一脸不高兴地说:“有什么不明白的,孩子心眼小寻了短见,人已经死了,说别的还有啥用?”

“谁说没用,”于志冷眼看着刘丽珍的继父,“难道你们不想弄清刘丽珍的死因吗?”“死因不是明摆着吗?”刘丽珍的继父态度依然强硬,“丽珍是喝农药自杀的

。”

“是不是自杀我们谁说得都不算,”宁致远拦住正要发火的于志,“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现在从刘丽珍的尸体表面看,她不仅仅是死于单纯的农药中毒。所以必须要进行尸检,才能得出结论。”

说完宁致远又对刘丽珍的母亲说:“做为一个母亲,难道你想让自己的女儿死得不明不白吗?”“我……”刘丽珍的母亲暂停了哭泣,抬眼看着宁致远,“我不想……”“她不想让自己的女儿死无全尸!”刘丽珍的继父粗暴地打断了自己老婆的话,“她是丽珍的亲妈,她都说不同意了,我看你们谁敢在丽珍身上动刀!”

“我敢!”随着铿锵有力的声音,张维信步进了接待室,“我专程从D市赶过来就是来做尸检的。”“你是谁?”刘丽珍继父的暴戾在张维一身正气的压制下有所收敛,上下打量着张维问。

张维扬了扬嘴角说:“D市公安局法医张维。我告诉你,宁队长是看在你们是死者家属的份上,体谅你们家里刚有人过世,情绪不好,才这么客气地跟你们商量。根据我国相关法律规定,对于死因不明的尸体,公安机关有权决定解剖,并且通知死者家属到场。现在死者的死因存在诸多疑点,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我们都有权进行尸检。如果你再这么纠缠下去,小心我告你妨碍公安机关办案!”

刘丽珍的继父张了张嘴,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刘丽珍的母亲在旁边轻轻拉了拉丈夫的衣角,低声说:“你别再惹事了,警察说咋办就咋办吧。”“你懂什么,一边儿呆着去。”刘丽珍的继父说不过张维,只能拿自己的老婆撤气。

张维也不再理他,转身对站在门口的民警说:“劳驾带我去你们局的法医室。”说完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离开了接待室。宁致远冲于志笑笑说:“别介意,他人挺好的,就是脾气有点怪。”于志呵呵一笑:“我知道他,省内最年轻的主任法医师,当然跟普通人不一样喽。”

于志让周鑫带刘丽珍的家属去办理相关手续,自己把市刑警二队的人都带到休息室去等待尸检结果。中途周鑫送来了痕检报告,报告上显示农药瓶上有刘丽珍握过的掌纹,和被擦拭过的痕迹,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的指纹。大门上的指纹是孙旺媳妇的,而门把手上有一个戴着手套的印迹,从印迹的形状和纹理来看,是棉线手套。地上的足迹除了孙旺媳妇还有两个分别是王永志父子的。大门外因为人员来往比较多,所以没有提取到有价值的印迹。

于志接过报告浏览了一遍递给宁致远,“看来真象你说的,农药瓶上被人擦干净后塞到刘丽珍手里的。凶手挺狡猾呀,还知道掩盖痕迹。”

宁致远看着报告,挑起一侧的嘴角说:“处理得太干净,反而露出了马脚,农药瓶经过生产、装瓶、销售,不知道会留下多少指纹,再洁癖的人自杀前也不会把瓶子先擦干净再喝吧!”

“可是一点儿痕迹都没有,无从下手呀

!”吴力涛低声嘀咕着。“别急,”陈锋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尸检结果还没出来呢。另外说不定有人会主动提供线索。”

有张维这个主任法医师出手,尸检工作不到下午两点钟就结束了。张维一进休息室就迫不及待地推着宁致远说:“我饿了,致远,赶紧给我买饭去。”“我去买,”靠门口坐着的周鑫赶紧站起身,“张法医想吃什么?”

“给他来个回锅肉,一个西红柿炒鸡蛋,再加小碗米饭就行。”宁致远拍掉张维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说。周鑫暗自吐了吐舌头,小心翼翼地问:“张法医刚做完尸检能吃这些?”

“吃什么跟尸检有关系吗?”张维疑惑地看着周鑫,“拜托,小哥,你能快点回来吗?”“行,马上就去。”周鑫点点头,一路小跑地出去了。

“小赵正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报告一会儿就能送过来。”张维坐到宁致远身边,“我现在饿得没精神,等会儿你自己先看报告,等我吃饱了再跟你详细解释。不过可以先给你透露一个重磅消息,死者怀孕两个月了。”

宁致远虽然吃惊,但他知道张维的个性,他不想说的时候问也没用,索性也不追问。其他人却不能象宁致远一样淡定,议论纷纷,大家最好奇的是孩子的父亲是谁。

尸检报告送来时,周鑫也把饭买了回来,看着张维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周鑫跟于志对视了一眼,很难理解一个刚摸过尸体的人怎么能吃得这么香。

等张维把饭吃完,尸检报告已经在众人手里传了大半圈了。张维掏出纸巾擦擦嘴,又喝了口周鑫给他泡的热茶,满足地呼了口气,才缓缓开口道:“死亡时间昨晚十一点到今天凌晨一点之间,没有受到侵犯。死者口腔和食道有灼伤的痕迹,脑部和肺部有轻微水肿,有中枢性呼吸衰竭现象,但并不严重。胆碱酯酶活力下降。环形软骨处有勒痕,眼结合膜下和锁骨附近有出血点。勒痕从形状上看不是绳索类造成的,至于是什么东西不好说,象是某种软质物体的边缘。另外死者有两个月的身孕,这个我之前跟你们说过了。”

张维说完拿起茶杯吹着水面上的茶叶,慢慢喝着。宁致远睨着他说:“报告上写是呼吸衰竭导致死亡,可眼结合膜下出血那是窒息的症状,你啰嗦了这么多,到底想说明什么?”众人也都用疑惑不解的目光注视着张维。

“难道我解释得还不够清楚吗?”张维喝着茶,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谁说窒息一定会马上死?”“你的意思是,窒息后喝下农药中毒死亡?”宁致远拧着眉想了想,“或者可以说是窒息昏迷后被人灌下农药,所以有窒息的症状,但最终的死因是农药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