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户籍系统中三个符合条件的林舒平，只有一个与林舒平本人所说的经历相符，但这个人却在两年前已经病逝，而且三个人的照片都不是宁致远他们看到的那个林舒平。看来她是套用了病逝的林舒平的身份，这一现让宁致远倒吸了一口冷气。
而方建业从营业厅带回来的信息更加证实了他们所见到的林舒平确实是一个冒牌货。手机号码确实是用林舒平的名字开的卡，身份证的复印件也有，身份证上的信息与户籍系统里两年前病逝的林舒平完全一致，连照片也确实是那个林舒平本人。开卡时间是真正的林舒平去世半年前，由此可见假林舒平与真林舒平是认识的，并且在她去世之后冒用了她的身份。
没想到做了这么多年的刑侦工作，居然被一个钟点工老太太给蒙蔽了双眼。这一点让宁致远多少有些沮丧，他深吸了几口气，避免这种情绪影响到自己的判断力。他把目光重新投向电脑屏幕中林舒平的户籍信息上，社会关系一栏中记载着林舒平在d市还有一个妹妹，她妹妹叫林舒丹，今年五十一岁，是d市造纸厂的一名检验员。
宁致远和陈锋一起来到d市造纸厂，却被告知林舒丹已于半年前办理了病退手续，原因是她有严重的类风湿性关节炎，已经无法正常工作，只能提前退休。
按照造纸厂给出的地址，宁致远和陈锋找到了林舒丹的家。她家位于d市东南的一处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小区内。这里曾经是d市重型机械厂的家属区，房产改革后房屋所有权卖给了个人，有不少住户已经将房子转手卖了出去，所以现在这里只有一少部分是原来重型机械厂的职工，而林舒丹的丈夫正是在重型机械厂工作。
林舒丹的家在小区最里面一幢的三楼的四单元，一层楼有三户人家，陈锋敲响了门牌号为四三三的门。过了好一会儿，正当宁致远和陈锋都以为家里没人的时候，对面四三一的门打开了。一个满头白的老头从开着一条缝的门里探出头问：“你们找谁？”
“大爷，我们找林舒丹，她是住在这儿吧？”陈锋赶紧露出小酒窝客气地问。
老头朝四三三呶了呶嘴：“对，是住这儿。她腿脚不好，你再多敲一会儿，她才能出来呢。”说着也不等陈锋接茬，老头便关上了自家的房门。
陈锋耸了耸肩，继续敲四三三的门，又过了一会儿，屋里才传出一个孱弱的声音：“谁呀？”“是林舒丹家吗？”陈锋大声说道，“我们是造纸厂的，来做家访。”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音过后，四三三的门终于开了。门内站着一个五十多岁又瘦又小的妇人，她穿着件旧T恤和花布长裤，一只腋下架着根拐杖，脸色蜡黄，面色憔悴，唯独一双眼睛乌黑亮，否则会让人觉得这是一个处于弥留之际的人。
陈锋未等妇人开口便问道：“请问你是林舒丹吗？”妇人点了点头：“我是，你们是造纸厂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们？”
林舒丹警惕性很高，狐疑地看着二人，没有让他们进屋的意思。陈锋拿出自己的证件，压低声音笑了笑说：“我们是d市公安局的，刚才是怕邻居有什么误会，所以说是你单位的人。”
“公安局的？”林舒丹看了眼陈锋的证件，又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番，这才往后挪了半步，让出门口的通道：“进来说吧。”
林舒丹家是一套老式的三居室，她等宁致远二人进屋后，关好房门，指了指最外间充当客厅的那个房间说：“到这屋坐吧。”说着便架着拐缓慢地朝屋里移去。
陈锋扶住了她没有拄拐的那只胳膊：“你小心一些。”林舒丹咧开没有血色的嘴唇对他报以一个微笑：“没事儿，我自己能走，只不过就是慢了点儿。”
这个当作客厅的房间里摆设极其的简单，一组半旧的布艺沙，一个玻璃茶几，对面是老式的板式电视柜，上面摆着一个现在商场里已经绝迹了的电子管电视机。靠近门的一侧的墙边是一张木头桌子和三把掉了漆的椅子。
林舒丹在离门最近的那把椅子上坐下，指了指沙说：“你们也坐吧。”她的表情很平各，丝毫没有因为警察的突然来访而显现出疑惑和慌乱。
待宁致远二人坐下后，林舒丹又缓缓开口道：“我这走路不方便，就不给你们倒水了。”“不用客气了，我们问几个问题就走。”宁致远微微颔，“林大姐，我们来是想了解一下你姐姐林舒平的情况。”
林舒丹略皱了眉：“我姐都没了两年了，她的情况有什么好了解的呀？”
“是这样的，林舒丹在去世半年前曾经在营业厅办过一张手机卡，这张卡现在还在使用，我们想问问你知不知道用这张卡的人是谁？”宁致远说。
“手机卡……”林舒丹想了想说，“我姐是在前年年初换过新的手机号，她去世之后这个号码就没人再用了。会不会是时间长了，电话局又把这个号码卖给了别人？”
“不是，”宁致远摇了摇头，“这个号码一直保留着，机主还是林舒平。”
林舒丹咬了咬嘴唇，不可思议地看着宁致远说：“现在拿着身份证就可以办张手机卡，谁用她一个死人的号码干嘛呀！当初她刚住院时还用那个手机，后来病越来越重，说话都费劲儿，更别说打电话了，她那个旧手机就扔在床头柜的抽屉里，连电都没充。”
“那部。
林舒丹摇了摇头：“不在了。她那个也不是啥好手机，还挺旧的，她走了之后，让我跟其他旧东西一起处理掉了。我姐一辈子就自己一个人，本来我父母去世后留了一间平房给她，动迁时因为房子太小，动迁款也没多少钱，房价又那么高，她也买不起，就一直租房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