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陈锋瞬间有一种旧社会大宅门里的小厮护送主家正房太太出门的感觉,他嫌弃地冲谢玉芳的背影撇了撇嘴,一脸不满地看向身边的宁致远。

宁致远却是无奈地勾了勾嘴角,冲陈锋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跟在谢玉芳身后一起出了别墅大门。

到了市公安局,宁致远和陈锋直接将谢玉芳带到了存放藏品的工作室。谢玉芳对于陈列在操作台上的那几样东西只是瞟了一眼,便驻足于墙上挂着的那幅山水画前,她久久地凝视着那幅画,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当她的目光再次扫过画的右下方时,突然眉头一皱,脸上出现了诧异的表情:“宁队长,这不是我们家的那幅画!”

“哦?”宁致远当然知道这不是之前挂在“宝兴画苑”厅堂里的那幅画,却是不动声色地问,“容太太何出此言?”

“这里,”谢玉芳指着画的右下角,“那天把这幅画取下来后,我在卷画的时候,不小心指甲划到了画轴上,这里被我弄出了一道划痕。虽然不是在画上,也不是很明显,但我还是想着等收藏展结束后,让俊生修补一下,如果修补不好,就把这幅画再重新装裱。可是,你看,现在这里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容太太的眼力不错。”宁致远微微扬了扬唇角,冲陈锋示意了一下,“这幅画的确不是你家里的那幅。”

陈锋把从龙剑飞房里搜出来的木盒拿了出来,展开里面的画挂到墙上。谢玉芳面对两幅一模一样的山水画,惊诧地瞪大了眼睛:“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容太太,你看看这幅画是不是从你们家运到青云艺术馆的那个?”宁致远反问道。

谢玉芳凑到近前,仔细地看着画的右下方:“是的,你看这儿,有一条划痕,是我不小心弄上去的。”

宁致远和陈锋凑到近前,果然在画的右下角有一条大概两厘米长,很细小的划痕,如果不是近距离去观察,是不容易被现的。

“谢谢你,容太太,你提供的信息对我们很有帮助。”宁致远微微颔道。

“可是……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为什么会有两幅画?”谢玉芳疑惑不解地看向宁致远,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这一幅是龙剑飞临摹的赝品,”宁致远指着其中一幅画说,“他在藏品运到青云艺术馆的途中将画调了包。”

“这么说,真画被他换走后又被你们找回来了?”谢玉芳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问。

宁致远轻笑一声:“容太太,你的思路是正确的。但问题在于我们从龙剑飞住处搜到的那幅被他调了包的画,也就是从南山‘宝兴画苑’运往青云艺术馆的画也是赝品。”

“什么?”谢玉芳不可置信地凝视着宁致远,“宁队长,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容太太,你认为我有必要拿这种事情跟你开玩笑吗?”宁致远拿过一份鉴定书的复印件递到谢玉芳的手上,“这是d市博物馆的张教授出具的鉴定书,这两幅画都是临摹的。只不过其中一幅我们知道出自龙剑飞的手笔,而一直保存在‘宝兴画苑’里的那幅是谁的作品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张教授说,从笔法和技艺上来说,这个人要比龙剑飞高明老练得多。”

谢玉芳从今天上午宁致远和陈锋去她家里拜访开始,就被一个又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撼着,此时她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握着那份鉴定书复印件的手不停地抖着,双眼毫无焦点地落在那页纸上。

“容太太,容太太?”宁致远轻唤了两声,“还是去外面休息一下吧。”

谢玉芳茫然地跟着宁致远去了会议区,直到陈锋将一杯水放到她面前的会议桌上,她还是没有缓过神来。

“容太太,先喝点儿水吧。”宁致远一直观察着谢玉芳的反应,看来这个女人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好一会儿之后,谢玉芳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她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掐着自己的太阳穴,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

她突然抬起头问:“宁队长,现在可以保释龙剑飞吗?”“很遗憾,容太太,还不行。”宁致远面带歉意地说。

谢玉芳咬着下唇想了想说:“青云艺术馆丢的东西都是我们容家的私有财产,现在东西都被追回了,我们家没有什么损失,我们不追究龙剑飞的责任,这样他是不是就可以免受处罚了?”

宁致远摇了摇头:“现在不是你们追不追究的问题,龙剑飞的行为已触犯了法律,他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那我现在见见他总可以了吧?”谢玉芳依旧不死心,她现在急于见到龙剑飞,想当面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致远思索片刻道:“容太太,原则上现在龙剑飞还不能被探视。不过……”“宁队长,我求求你了,就让我见见他吧。”谢玉芳听宁致远的语气中似乎有缓和的余地,连忙放低了身段恳求起来。

“好吧,”宁致远点了点头,“不过,只能五分钟,时间再长就出我的职权范围了。还请容太太不要让我们太难作。”

“行,五分钟就行。谢谢你,宁队长。”谢玉芳露出感激的微笑。

探视被安排在了问询室,龙剑飞被带进来的时候,他看到坐在屋里的谢玉芳时,神色有片刻的惊讶,随即又平静地说:“师母,你来了!”

陈锋将戴着手铐的龙剑飞按坐在椅子上,冲对面的谢玉芳指了指腕上的手表,示意她要注意时间,然后退出了房间并带上了门。

谢玉芳与龙剑飞隔着桌子对面而坐,她在看到龙剑飞的那一刻,尽管努力控制,眼泪还是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她拿出手绢拭了拭眼角,声音哽咽道:“剑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想去偷那幅画?”

龙剑飞瞟了一眼屋顶角落里的摄像头,冷峻的面孔上不带丝毫感情:“师母,你别问那么多了。我知道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和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