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时,司徒君荣才明白,原来母亲口中所说的毁容,竟然是因为这盒胭脂,这是她万万未曾想到的。若是这样,只消停用了胭脂,稍微用些药,六妹妹的脸便可好了。

若是这样,她想到这儿,心里就堵得难受。

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如今母亲被关在祠堂,她又身染重病,如此情形,她是何种心痛。可即便这样,她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呼唤自己,不,不能就这样倒下!

若是这样,她往后还有何脸面嫁人?若是母亲不能出来,往后还有谁为自己撑腰呢?

胸中的火气不由的蔓延到脸上,她怒视司徒君宁,愤恨道:“如今谁胜谁败还不一定呢?我劝妹妹莫要高兴的太早。”

司徒君宁并不因她的话生气,倒是笑的十分自然,“姐姐的话忠言逆耳,我当然是会听的

。今日已是探过姐姐的病情了,我这病还没好转,这会子也该回去了。还望姐姐要保重身子啊!”

说完,她转身从容的走出了内室。

今日的天色尚好,湛蓝的天空漂浮着朵朵白云,让人顿时间觉得心旷神怡。司徒君宁伸手遮住阳光,抬眸看着天空,足足片刻后才回过神来。

“小姐,您还好吧?”青黛小心的询问。

“甚好,过几日,我的病就会好了,你说我能不好吗?”她诡异的笑笑,并不多做解释。

一些事情,只消她自己知道就好,并不需要告诉所有人。

回了凝香阁,司徒君宁便找人寻了大夫过来。既是往日府里流传她病重,这病自然不可以一日就好,如今请来大夫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今日令大夫奇怪的是,六小姐的病不再那么严重了,而且看起来更不像是生病,倒是像过敏。

“六小姐,您今日可是食用了一些不常吃的东西?”大夫紧蹙眉头,慎重的询问了几句。

司徒君宁却是轻轻摇摇脑袋,淡淡的目光看着大夫,半会后询问道:“大夫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这病,是不是很严重?”她故意装出一副担忧的申请来。

“无碍!”大夫眉头舒展开来,取来药箱子,在一张宣纸上写了个药方子,继而递给司徒君宁,道:“小姐按照这个房子去取药,估计不需半月,病情便可好转,最多一月,便可完全康复。”

司徒君宁听闻,几乎是高兴的跳了起来,双眸中闪耀出惊喜的光芒,重重的谢过大夫,哼着小曲儿到了院子中。

这一切,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她是何曾不知自己是什么情况,完全不需要大夫,更不需要什么药方子!

凝香阁知道内情的也不过是几个衷心的人,其他人都在说六小姐得了一位神医,本来并入膏肓的六小姐这一次是起死回生了

如此一来,司徒府上下无不在流传,六小姐病情好转了。

只有司徒君荣知晓缘由,可她如今却是气愤的不得了。这究竟算什么事?明明就是司徒君宁的一个诡计,竟然全府上下都被她骗的团团转。就算如今她知道实情,却是不敢说出一个字来?

若是祖母知晓她暗中谋害那个小贱人,她还有什么好日子过?刚从祠堂出来,她可不想再陷入那种地方。

如今,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但是,她断然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

“清灵,你去寻了陈妈妈过来。”她挥手叫了身边的丫鬟。

竹青本是她最得力的丫鬟,可那时候她却不知道珍惜,只凭着自己的小脾气怀疑她的不忠心,以致于最后眼睁睁的看着竹青死去。

如今,荣欣阁还有几个衷心的呢?她懊悔的想着。

不多时,陈妈妈便到了,她看上去十分焦急的样子,快步到了司徒君荣身前,弓着身子小心翼翼的问道:“五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了,老奴定会竭尽全力去办。”

虽是这样说着,可夫人的话她却铭记在心,五小姐向来做事不稳妥,她定然是不会轻易按照五小姐的去做。

司徒君宁却是冷笑一声,瞪了陈妈妈一眼,道:“妈妈您可是衷心的,这会子怎不在祠堂陪这母亲,倒是整日清闲自在,权当自己是没事的人儿!哼,奴才果然就是奴才,主子有难,这会子就巴不得有多远离多远了?”

陈妈妈微微抬眸,怔怔的看着五小姐,却是一个字都不能说。

待司徒君荣奚落完了,这才叹息一声:“只可惜母亲不在,如今那个小贱人又要兴风作浪的,你可有什么法子?”

陈妈妈听闻,愣住不解的看着司徒君荣。片刻后,依旧想不出缘由,六小姐不是病了吗?而且都没有多少日子了,她还能兴什么风,做什么浪?

司徒君荣看出了她不明缘由,从床榻上起身,缓步走到陈妈妈身边,睨了她一眼,道:“想必妈妈已经有所耳闻了,那个小贱人的病情有所好转

。其实,她根本就没病,估计用不了多久便会完好的站在你我面前。到时候,她非但不会死,只怕是不会轻易饶恕任何一个人。”

越说越是十分,待说完,司徒君荣早就是满腔怒火,恨得是咬牙切齿。

她真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祠堂没多久的日子,府上竟然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说她嫉恨母亲不曾将自己救出来,可那日母亲明知犯错,也要求了祖母将她放出来,她多少有些谅解母亲了。可那个小贱人,却始终骑在她的头上,耀武扬威的做给谁看呢!

陈妈妈闻言,心下十分慌乱,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五小姐的意思是,六小姐如今已是安然无恙了?”她惊异的看着司徒君荣,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点异常来。

她可是亲眼瞧见六小姐毁容过后的面容,怎么可能就好了呢?

司徒君荣摆摆手,叹息一声道:“如今倒是没有,不过那也是早晚的事情。只是我不明白那个小贱人不过是花粉过敏而已,为何大夫查不出来?”

陈妈妈不解的摇摇头。

司徒君荣见状,冷冷一笑道:“如今母亲身陷祠堂,这才是最为不妙的事情,我自觉能力有限,全然不是她的对手。”说到这儿,她抬眸看了一眼陈妈妈,眨眨眼睛询问道:“不知妈妈可有法子,杀杀那小贱人的威风?最好能让她永远消失。”

她一面说着,脸上浮起一丝隐隐的愤恨,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涌动着肃杀的气息。若是可以,她恨不得立马去杀了那个小贱人。

“五小姐,您别动气,这事情还得从长计议。六小姐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夫人不知道吃了她多少次暗亏,五小姐您也吃过她的亏,这事不可着急啊!”陈妈妈想起夫人的叮嘱,果然一切如夫人所说那般,五小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司徒君柔冷哼一声:“我不动气?我如何不动气?一切都是因为她。”

她说着迈着步子缓缓走向院子,一边走一边道:“若不是她,我就可以和华成君两情相悦,兴许早已商议结亲之事了;若不是她,我也不会遭人闲话,成了燕京城内别人非议的对象;若不是她,我更不会遭到祖母的厌恶,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

气愤、嫉妒、羡慕,此时的司徒君荣早已忘记自己身染重病。

这一动气,她不由的轻咳一声,赶紧用帕子捂住嘴巴,只觉得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从口中而出。她下意识的看了看帕子,只见帕子上沾染了血迹。

此刻,她双目无神,直直的盯着帕子。她不敢相信自己如此病重,更畏惧死亡。若是此时就死了,她岂不是成全了那个小贱人?

陈妈妈并未瞧见司徒君荣帕子中的血迹,只是如今五小姐这样不理智,早晚会出事情。

她心底里深深叹息一声,为夫人所不值。然而该做的事情,她仍然要去做。

“五小姐,您如今身子尚未痊愈,还是好生歇息才对。不然就辜负了夫人的一片苦心。”说着,她上前一步,扶着司徒君荣去了内室休息。

司徒君荣并不打算将自己身体情况告诉陈妈妈,若是那样,遭人阻止,她怎么才能去报仇?若是命不久矣,她亦是要与那个小贱人斗个你死我活!

司徒君荣的病并不是普通的病症,是自小打娘胎带来的。若是衣食无忧、平心静气的活着,也并不是什么大碍。这病最忌讳的就是动气,但凡屡次动气就会伤筋动骨,最后就连贵重的药材也无法救治。

这些当然司徒君荣并不知晓。

这也是尤氏愧对她的另外一个缘由。

当时,尤氏为了能生下孩子,用尽各种法子,但是有一个法子虽然能让她如愿,却是极其损伤身体,而且会危及孩子。

然而当时一心想最求富贵的尤氏根本不会考虑太多,最终得了一女,做了姨娘。也是从那时起,司徒君荣的身子看似无碍,可却经不得任何风吹雨打。

若不是嫉恨,她自然可以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