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昨日陈妈妈受了责罚,尤氏脸面上着实挂不住,这还没到晌午时分,便遣了人来,来人是尤氏身边的一等丫鬟琉璃。

然,还没进凝香阁,便闻到菊香扑鼻,她不禁使劲的嗅了嗅,着实不错,是菊花的香味

。她那杏眼微微眯起,脸上挂起一丝诡异的笑来,小声的自言自语道:“真是天赐良机,我的机会终于来了。”

她止住了步子,不禁转身飞快的跑了回去。

半个时辰后,司徒君宁困意袭来,命丫鬟将自己扶着去休息。可她还未进入内室,便听闻院中一道响亮的声音传来:“你这克母的死丫头,这会子又要克死你的父亲不成?”

蓦地回头,司徒君宁一眼便看到一张狰狞愤懑的面孔,那漆黑明亮的眼眸中,似是发出了一道利剑向自己这边袭来。

她不明所以,浅浅一笑,上前福了一福道:“母亲,这正值晌午时候,炎热的紧,您怎么到女儿这儿来了呢?”

“死丫头!你真是个小贱人!”待司徒君宁起身,她嘶声吼道,扬手那一掌就要落下司徒君宁的脸上。

方才的一切,她看在眼里,不禁迅速伸手出来,用力的握住了尤氏的手腕,淡淡说道:“女儿不知做错了何事?母亲为何要这般发怒呢?”她的眼眸,清澈纯净,直盯盯的看着尤氏。

“哼!”尤氏冷哼一声,顺势放下手来,一用力,从司徒君宁的手中抽开。而她身旁一袭月白色素雅罗裙的司徒君荣却柔和的道:“母亲,莫要生气,六妹妹年纪尚小,许是不知这菊花乃是不祥之物吧!”

看似是为君宁开脱,可这话一出,尤氏眼中的愤恨更加了几分,抬高了声音严厉道:“她已是十三,怎会不知这菊花代表了什么意思!眼看着老爷刚刚醒转,你便不知从哪儿弄来这菊花,分明是想克死你父亲不成?”

听闻此言,司徒君宁微微转头看向那些盛开的菊花,只见这菊花有粉红、大红、淡绿、金黄,唯独没有白色,才淡淡安下心来。

她一手指着那些盛开的菊花,淡淡说道:“母亲,女儿绝无这个意思。您瞧,这菊花颜色纯正,香味清新,是女儿买回来装饰院落的,况且女儿并未买白色的菊花,母亲此言,女儿甚是觉得委屈。”

花香四溢,色彩斑斓,犹如秋色满园。

闻言,尤氏不禁环视凝香阁的院落,一切恰如君宁所说,并未见到白色的菊花

。她的心不禁一沉,转头看了一眼琉璃。

这目光如一道利剑,琉璃不禁默默的垂下头去。

尤氏心里却是气得不得了:琉璃你这死丫头,怎么没看清楚,就把我给找来了呢!看我回去,不好生收拾了你!

眼见着君宁就要洗脱罪名,司徒君荣微微蹙动了眉头,仔细的瞧了这摆放整齐的菊花。这靠近院门的花全都是盛开的,然而靠近闺房却有几盆并未开放的菊花。那几株菊花叶子颜色浓绿,因早上刚刚清洗过,在日光的照射下,更显得亮丽了几分。

她不禁迈开步子,朝那几株菊花走去。

驻足了好一会儿,司徒君荣转头看向尤氏,淡淡的说道:“母亲,这花女儿怎么觉得……”她轻轻叹息,黑漆漆的眼中分明是闪出了一丝光芒。

瞧见女儿的眼神,她不禁心头一喜,抬起步子跟了上去。

哼!这回我看你如何辩解!

尤氏喜上眉梢,却嘴里说出的话冰冷无比,“六丫头,若说你买来那些盛开的菊花自然是没有问题,那么这几株,你确定你知道是什么颜色?”她嘴角一撇,轻蔑的看了一眼君宁,又道:“你这死丫头,心怎么这般黑,表面上装作无辜,内里却比谁都狠,这未开得菊花,只怕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司徒君宁愕然的看着那几株含苞欲放,未曾开放的花朵,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然,她却从容的走了过去,仔细瞧了瞧这几株菊花。

昨儿她并未仔细瞧这菊花,今儿若不是君荣,只怕她也不会多看一眼。只这一眼,她便是明白了其中的奥秘,这也是前世她在宫中才见到的七彩菊。

微微抬头,她浅浅一笑:“母亲,五姐姐,这几株菊花是七彩菊,是宁儿昨日特意令下人买了回来的。这七彩菊又名变色菊,象征着金色的太阳,宁儿只盼望父亲能给早日康复,绝对没有诅咒父亲的意思。”

她的脸色渐渐平静,抬头对上尤氏的眼眸,并未有半点的慌乱。

尤氏不由得眉头一皱,轻哼一声:“你分明是起了谋害你父亲的心思,这会子却在这里空口狡辩,还说什么这是变色菊,真是好笑

!我怎就没听说这菊花还能变色!”冷冷的眼睛,狠狠的瞪了一下君宁。

司徒君宁欲要张口辩解,却听闻君荣说道:“六妹妹,别怪五姐姐不帮你。人人都知道这白色的菊花是用在丧事上的,你那些盛开的其他颜色的菊花也就罢了,可这几株……”她蹲下身子,动作利落的剖开一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渐渐露出了淡白色的花瓣。

司徒君宁静静的看着这一切,脸色稍稍变化,然内心平静无比。看来今日尤氏是指定了要在这儿做文章了,那么,她又有什么道理不陪着她!

而远处的琉璃,瞧见君宁面色有变,方才面上的惊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兴奋。六小姐,您终于还是让我抓住了把柄不是!

此时,尤氏心头爬上的是满满的喜悦,赶紧吩咐一旁的琉璃。

“琉璃,将这盆花搬给老夫人瞧一瞧。让她看看她整日护着的灾星,是如何谋害她心疼的儿子的!”声色俱厉,犹如晴空霹雳一般,字字落在司徒君宁的耳畔,灼烧着她的心。

“慢着!”司徒君宁一改方才柔和的语气,严厉的瞪了琉璃一眼,又道:“母亲,您也许不知,您没见过这种花并不奇怪,但您也不能弄清事实就冤枉了女儿!如今父亲身体尚未痊愈,女儿这是为父亲求得祝福。”

她的内心,一如湖水般平静无波,这会子更是镇定,如水的眸子上像是朦胧的多了一层雾气,令尤氏看不透。

见君宁这般一说,她不禁被眼前的小丫头镇住了。犹豫了片刻,却是冷笑道:“昨儿你砸碎了老夫人的镯子,怪罪到陈妈妈的头上,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今儿你就在这破院子里摆上了菊花,开始诅咒你起父亲来了!”

看来这是新帐旧账一起算了,君宁心里暗自笑着,只怕你这算盘打得太早了吧!

见君宁不再说话,尤氏递了个颜色给琉璃。琉璃意会,赶紧跑出了院子。

不多时,老夫人由罗妈妈扶着进了凝香阁,见整个院子里丫鬟跪了一片,不禁心中甚为烦躁,又见尤氏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更是心烦

“尤氏,这大热天的,在这里闹什么呢?方才听你的丫鬟说六丫头这儿有什么菊花,这大夏天的怎么会开了菊花?”她本是不信,可刚走进院子,便闻到浓郁的花香气息,不禁环视了一周。

许是在院门处,老夫人未发觉有什么白色的菊花。

“尤氏,我且瞧了这院子真真没有白色的菊花,是不是你房里的丫鬟又在胡说了!”老夫人叹息一声,又道:“如今,我儿子尚未痊愈,你们非但不安心照料,这会子非要搞得全府上下不得安宁才会安心吗?”

司徒君宁闻言,缓身跪下,垂下头去,低声道:“孙女知错,还望祖母息怒,孙女甘愿受罚。”

尤氏嘴角一撇,却瞧见老夫人缓缓走向君宁,亲自扶着她起来,“你们瞧瞧,这么大个人跟一个孩子过不去,这院子明明都是些普通的菊花!”

老夫人甚是爱怜的看着君宁,用自己随身带着的锦帕拭去君宁额头上的汗水,“六丫头别怕,祖母还在这儿呢!我倒要看看是谁跟你过不去!”

尤氏见状,自然是十分不悦,可碍于老夫人的面子,只得忍住。“母亲,不是媳妇有意怪罪于她,您瞧瞧,这株未开的菊花分明是白色的,她可这是在诅咒老爷啊!”说罢,锦帕掩泪,一副欲哭的模样。

趁着尤氏说话的空儿,琉璃赶紧搬上来那盆菊花。方才被君荣撕开的地方显露出来,老夫人一眼看出,煞是惊讶了半刻。

她不禁转头看向君宁,又看看那盆菊花,心里十分不是滋味。难道眼前的人儿,真的如尤氏所说的那般恶毒?她一时间不敢确定。

“母亲,您瞧,媳妇可真的没有乱说!她非但不念你对她的疼爱,昨儿不知怎么搞的,将您最爱的镯子摔成了两截,这会子就企图诅咒老爷了。”她的眼中分明掩饰了笑意,十分得意的说道。

“六丫头,你如何说?”老夫人像是未曾听见尤氏的话一般,等司徒君宁的解释。

司徒君宁却向前一步,淡然一笑。

尤氏,这可是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