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妇人之见,没有远见的东西!”司徒文远撂下这一句话,瞪了一眼肖氏,起身离去。

肖氏愣在那儿,一动不动。

半晌,知道她手上的绣花针扎痛了她,她才回过神来,将刺痛的手指头放在嘴里吮吸了一下,垂眸将身边绣的鸳鸯儿拿了起来。

“惠儿,母亲希望你是个争气的,这以后到了华府,可别忘了家里……”肖氏一边绣着花儿,一边自言自语道。

正当此时,司徒君惠不知不觉的走近肖氏,娇气的叫声了:“母亲!”

听闻此言,肖氏仰起头看着女儿,微微一笑,随口问道:“丫头,你瞧着这花样子可还是喜欢?若是不喜欢,母亲再找人去寻了来!”

说罢,肖氏便将手里绣的鸳鸯儿拿给司徒君惠看。司徒君惠只瞧了一眼,嘴角就绽放出一朵美丽的笑容,羞涩道:“母亲,女儿甚是喜欢!”

说罢,司徒君惠弯腰搂住肖氏的脖子,欢喜道:“母亲,女儿真心感谢母亲。若不是母亲,女儿只怕父亲又要阻拦了。”

说起这些话儿,司徒君惠心里亦是甜如蜜。

曾经,在华老夫人寿宴的时候,她就喜欢华成君了。可是后来,五妹妹欲要代价,最终弄巧成拙,那会子她心里甭提多高兴了,六妹妹对华大少爷又不喜欢,这才会有了她的今日。

只是此时的司徒君惠,并不知道,华成君根本就不同意这事儿

肖氏只听华夫人那样说,亦是不知道真相。

如今,见女儿高兴,她也不想扫了女儿的兴。

“母亲只不过是略尽绵力而已,其实啊……”肖氏微微一顿,笑着瞅向女儿,兴奋道:“其实,这是你与成君有缘,若是当日五丫头或是六丫头答应了,哪能有你的今日。这许是命中注定罢了!”

司徒君惠本来心头就乐开了花,如今听母亲这样说来,越发高兴,竟然翩翩起身,在院子里轻轻起舞。

肖氏看在眼里,美在心里。

她在盘算着,得了华府的帮助,往后二房在燕京城内的名气会越发大了。若是真到了那时候,老夫人还会不待见夫君吗?还会这样不将自个当回事吗?

司徒君惠舞毕,只身来到肖氏跟前,笑着问道:“母亲,你说这事儿要是六妹妹听到,会是怎样的反应?”

一想到司徒君宁的反应,司徒君惠就觉得高兴。

这华成君没有答应任何人的亲事,司徒君宁察觉不出来。但若是她不要的东西,别人却当个宝,那时候,司徒君宁会不会发觉自己错了呢?

肖氏却从未想过这个事儿。如今听闻女儿说来,眸子里闪烁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光芒,转瞬即逝。

“至于这个事儿,你暂且不要多言。此事你父亲不知,若是六丫头知道了,这事情一传开,到时候你父亲阻拦,那你可是连哭的地儿都找不到。”肖氏悠悠说道,心里渐渐担忧起来。

都说纸包不住火,这件事儿不知能够瞒多少日子。

但为今之计,只能瞒着,能瞒多久算多久。

这话说罢,司徒君惠伸手捂住了嘴,唏嘘一声,怅然所悟道:“母亲所言甚是,女儿真是疏忽,真是兴奋过度,竟然忘却了这回事儿。”

肖氏却是温婉一笑,安慰道:“这往后出嫁了,可就是大姑娘了,你这性子真的改一改了,到时候如何面对公婆可是一门大学问呢!”

司徒君惠听闻,微微蹙眉,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在府上经历的事儿,她算是明白了,即便这婆婆再厉害,但遇到厉害的对手儿,亦是只能让一让了。就如同大夫人,即便她做错了太多事情,老夫人亦是没有拿她如何。若不是六妹妹在的话,大夫人只怕仍旧逍遥自在呢!

然而,自己的母亲,司徒君惠却觉得复杂了。母亲在祖母面前唯唯诺诺,可是对父亲却是异常严格,这样的母亲,她想不透。

但是她心里所想,并不打算告诉母亲。

肖氏见女儿半晌都没有回话,转眸看了她一眼,又道:“这些话儿,我说着,你得记在心里,这往后可是用大用处的。不然啊,到时候你就算是哭,也没人为你做主了。这在夫家,可不比在娘家呢!”

这话,司徒君惠倒是认同,但是,她没有经历过,亦是记不到心里去。

半晌,司徒君惠道:“母亲,这些话儿女儿都明白。”微微一顿,司徒君惠看向肖氏,疑问道:“母亲,女儿及笄就要到了,华府准备什么时候迎亲呢!”

这个……肖氏还真是回答不上来。

距离司徒君惠及笄的确不远了,但是,华府始终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自从华夫人离开之后,就没了任何消息。

却说华夫人这些日子亦是在犯愁,对于儿子,她可真是软硬兼施,但并没有半点儿效果。就连这其中的厉害,华夫人都一字一句说了,但是华成君却是不为所动。

“母亲,这些道理儿子都明白,但是若让我以娶亲挽救华府,我做不到!”华成君细长的眼睛微微眨动,冷冷看着华夫人。

华夫人心头一怔,欲言又止,嘴唇微微**一下。

说起来,她害怕艳琴这个儿子,每每见到儿子,她心里的愧疚就在滋长。尤其是当儿子冷言相对之时,华夫人总觉得一切都是自己做的孽。

“成君,你这样想,母亲不怪你,一切都是母亲的错

。若是没有当年的事儿,你如今也不会是这个样子。”华夫人深深叹息一声,缓缓眯上眸子,她的眼角噙着泪水。

华成君只瞧了一眼,心里有所动容。

但是让他违背自己的心愿去做事,他仍旧是做不到。

说起来,他也明白母亲的无奈,但是一些事儿发生了,就再也无法改变。

就如同如今的自己,冷漠、高傲,但却十分孤独,更是心里难免有些悲凉。这些年来,他将自己屏蔽起来,独自在月君轩,谁人不见,那些日子受过的痛苦,又有谁人能知?

“母亲,这事儿我不同意。”华成君斩钉截铁道。

他细长的眼睛微微闭着,心里蓦然的疼了一下。

毕竟是华夫人的亲生骨头,即便曾有了隔阂,他的心却在慢慢融化。但是,他的原则却是不能改变。

华夫人静静观察儿子神态变化,半晌后,徐徐道:“成君,你的心思我明白。但如今真的到了华府生死关头,如今就算是你父亲,也是支持你这样做。”

怎样做?华夫人并没有说出来。

但是华成君却是明白。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父亲亦是如此糊涂。

父亲,身为皇上的御前侍臣,做了这么多年了,怎会答应母亲如此糊涂的决定呢!难道华府比自己知道的更加困难?

微微沉思之际,华夫人已是泪流满面。

她不愿勉强自己的儿子,但是这几乎是唯一出路了。华邵安即便不说,但他这些日子总在府里,肯定是秋闱的事儿有问题了,那样就断了一个经济来源。

“母亲,莫要再劝我。”华成君依旧坚持着,只是,他不明白父亲为何就这样决定。

华夫人怅然一叹道:“今儿我就不多说了,若是没事儿,你想想母亲今日所言,若是想明白了,你就知道其中的利害了

。”

换句话说,不过是娶一个女子,若是能换来华府的荣华富贵,那岂不是赚了大便宜?

这女子娶进门之后,怎么对待可就是另一回事儿。若是不喜欢,只将她束之高阁,也就是了。只是,儿子为何这样苦恼,华夫人真是想不明白。

对于华成君,这可不单单一个名分的事儿。

成亲,那是对爱情的忠贞,一辈子的守护。

如今,他只愿与司徒君宁成亲,但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亦是只能作罢。

“李然……”华夫人离去不久,华成君唤来了李然。

还不等李然到他身边,华成君就吩咐道:“这些日子,关于城里的消息你打探着,若是可以,帮我盘下一处庄园,这价格你不需要过问,只要僻静就好。”

李然微微一怔,华府这等地方难道大少爷就不愿意住下了?

但是这念头只在他心头过了一遍,就打消了。不该问的话儿,他不敢过问。

“小的明白。”李然重重点头。

华成君自然是有他的想法。如今华府眼见着就要没落,他可得事先准备后路。本来,他以为父亲母亲能够有所顾虑,如今看来,似是不可能了。

这些年来,各种方式得来的金子银子,月君轩可是数不胜数了。别的不说,盘下一处庄园他还是那的出来。

这到时候,若华府真的败落,他的银子花出去了,亦是不会被查,他的钱财可是正道而来。

当李然退下,华成君喟叹道:“富贵,真的如此让人迷失了心神吗?若是这样,我宁愿一生清贫,倒是了无心事了。”

说罢,华成君双手抚琴,清冷哀怨的琴声淙淙流出,在月君轩内飘荡着。

他的眼角,落下一滴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