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思忖片刻,动了动眼睑,看看孙女,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儿。

她不能勉强孙女,可若是这门亲事成了,的确是不错的。这无论是对司徒府,还是对六丫头,都是不错的。只是,眼前这个孙女,究竟在想些什么?

司徒君宁瞥见祖母的目光,微微垂首,静默不语。

半晌过后,老夫人又道:“宁儿,往日每次我说起你亲事之时,你总是推辞,我也就没有坚持。只因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既是这样决定,定然是有缘由的。可是这多次以来,我却不知你究竟如何想的?”

这话说罢,老夫人深深叹息一声。

这些年来,谁人的心思她皆是能看透,可是对于这个孙女,她却是一点儿也摸不透

如今这样直接说出,她心里是犹豫了许久。若不是司徒君宁年纪渐渐大了,她估计也不会直接询问。

司徒君宁听闻,微微一怔,祖母竟然直接询问?这不像是祖母的做法,可是她的耳朵听得真切。如此,她的面色略略有些忧虑,静默看了老夫人良久。

“祖母,宁儿是有苦衷的。可是,这些话儿,宁儿不知该如何与祖母说!”自从重新回到这儿,关于前世的一切,她从未与别人提起过,对于老夫人,她更是不知如何说起。

不管是尤氏,还是司徒君荣,这些人归根结底仍是司徒府的人儿,若是老夫人知晓她的想法,能够不从中干涉吗?至于燕凌宸,就算她说与祖母听,亦是不能有任何帮助。

曾经,她十分犹豫;如今,她亦是犹豫。

一些话儿,指定是不能直接说出口的。那么,该如何与祖母解释?司徒君宁一时间陷入深思之中。

老夫人见孙女半晌没有说出个因由,凝视孙女,和蔼道:“丫头,不管你有何苦衷,说出来就是了,祖母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即便如此,司徒君宁亦是明白,不可以说给祖母听。

这样一想,她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编一个让人觉得真切的理由告诉祖母。不然,往后的日子,祖母一定还会询问,这事儿不管拖到什么时候,若是没有给祖母一个解释,终究是行不通的。

“祖母,宁儿说出来,兴许祖母不会相信,但是宁儿却是心里一直放不下。”微微停顿一下,司徒君宁盯着老夫人的眼睛,悠悠道:“自从去年夏日过后,宁儿时常做梦,梦中总会经历一些相似的事情,一些人儿欲要害死宁儿,这些人,有些宁儿不熟悉,有些宁儿却是觉得十分熟悉。”

说罢,她眨眨眼睛,叹息一声。

她不知道,如此向祖母解释可否,祖母能够相信吗?

老夫人听闻,微挑眉毛,疑问道:“六丫头,你说你做梦,这梦里的人你可是认识?那熟悉的人儿究竟是谁?”说罢,老夫人伸出手拉住司徒君宁的小手,紧紧攥住

既是老夫人如此问了,司徒君宁若是不继续解释,那也是行不通的。

任由老夫人紧紧攥着她的小手,微微思量过后,司徒君宁又道:“祖母,宁儿若是说出来,不知祖母会不会怪罪宁儿。”她略有担忧的睁着无辜的小眼睛,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和蔼的一笑,道:“不会的,祖母怎会怪你?这做梦的事儿,谁都会,不管发生什么都是可能的。不过啊,这梦,不可不信,亦是不可全信。”

司徒君宁认同的点点头,嘴角微勾,感激的看向老夫人,缓缓道来,“宁儿经常梦见母亲及五姐姐,梦里她们追逐宁儿,欲想要了宁儿的性命。”说完这些,她缓缓垂首,心里盘算着,老夫人听闻这些事儿究竟会是一个怎样的反应。

虽说祖母爱她、疼她,那亦是她不参与这后宅的争斗,至少表面上是的。

老夫人听闻,怔怔愣了许久,良久,她才回过神来,摸摸司徒君宁的头,爱怜道:“孩子,真是苦了你了,只是你为何不早早告诉我。尤氏的性子,我当然是知道的,她一直针对你的事儿,我也是知晓的。不过五丫头,她倒是个没有主意的……”

接下来的话儿,老夫人没有说出口,司徒君宁却是心里明白。

五姐姐并不十分聪明,若不是仗着尤氏在,她也不会轻举妄动。但是,在尤氏的守护下,她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养成了嚣张的性子,如今即便在尤氏死去之后,她还是改不了自己的性子。

然而,现实却早已变得不一样,司徒君荣的确没有自知之明。

司徒君宁很快反应过来,又道:“宁儿也不知,宁儿梦中的确梦见五姐姐,她的面目狰狞,宁儿见到就觉得可怕,因此,平日里宁儿没事儿亦是不敢见五姐姐。”说罢,她将头垂的更低。

一些事儿,话到为止,若是过了,就会让人觉得讨厌,甚是会觉得她是矫揉造作。

她重新回来的目的十分明确,那就是报仇雪恨

尤氏已死,司徒君荣嫁给了一个傻子,这之后司徒君荣究竟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司徒君宁不用去想,让她自生自灭好了。

可是燕凌宸,却如同恶魔一样,萦绕在自己心头。他时常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每次都让她十分震撼。她不敢掉以轻心,究竟要如何报仇,她亦是没有想清楚。

正当司徒君宁沉思之时,老夫人淡淡道:“这些事儿,不管真假,可这些与你嫁人有何关系?”老夫人总觉的宁儿还有别样的担忧。

这话一说,司徒君宁不得不说起燕凌宸的事儿,但是,她不能直接说出燕凌宸,若是那样,这府里可就要不再安静了。

“祖母,宁儿的确是有缘由的。不管是母亲,还是五姐姐,宁儿都是识得的。可是梦里却有一人,整日对宁儿甜言蜜语,但是他的目的却是想要了宁儿的性命。至于他为何这样做,宁儿苦苦思索了好久,依旧想不出答案。”话到这儿,老夫人插上了话。

“你是因为这个缘由,才不愿意嫁人?”说罢,老夫人郑重的看着司徒君宁。

司徒君宁默认的点点头,道:“是的,宁儿对这世间的男子十分畏惧,如今不管是谁来提亲,宁儿都没有半分想嫁的意愿。”

这的确是她的想法。

不管是前世让她悲惨死去的燕凌宸,还是温文尔雅的华成君,还是让人捉摸不定的燕凌毓。她可以与他们表面言和,但却不会交出自己的心。

老夫人听闻,将司徒君宁拦在怀里,爱怜道:“孩子,你真是受苦了。其实啊,人的缘分是月老早就定下了,若是真的遇到的那个人,你兴许就会抛开心里的一切杂念了。既是这样,我也不会催你。人的确是该有防人之心,但也不能谁也不相信。”

是这个理儿,司徒君宁亦是认同。

但是,她深仇大恨未报之前,她是不会轻易嫁人的。

“祖母的教诲,宁儿谨记于心。”司徒君宁暗自记在心里,她何尝不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但是那人,会在她生命里出现吗?

老夫人微微一叹,又道:“宁儿,虽说这事儿我不催你,但是平王世子我且瞧着是不错的

。这样的人儿,错过了只怕你会有遗憾的。”说罢,老夫人抬眸看向窗外,心里一种说不出的情愫慢慢升起,可是她却不知该怎么说与孙女听。

司徒君宁心乱如麻。

若说对燕凌宸,她是不会有任何考虑;华成君,她的感觉更像是一个细心呵护的大哥;燕凌毓,她就说不出心里究竟是怎样的感觉?

对他,她并不讨厌,时而还会有所感激。但是,真的嫁给他,她还是犹豫不定。

“祖母,宁儿如今还未考虑清楚,若是哪一日宁儿想清楚了,定然会告诉祖母的。”司徒君宁轻声道。

老夫人不再逼迫,只是关心的笑笑。

却说司徒君宁回到凝香阁之后,脑子里一直回想老夫人说出的话儿。最让她觉的奇怪的是,燕凌毓的身影时不时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他的凤眸,他的笑容,他高大的身影,一一浮现……

“青黛……”司徒君宁不愿继续想下去,她不敢去想,亦是不能去想。

若这真的是爱情,她亦是无法将它表达出来。

只因,一些人儿还在逍遥自在,燕凌宸一日不死,她的心就一日不能安宁。

这种感觉,在尤氏死去之后,越发严重了。

青黛听闻,急急冲进正房内,到了司徒君宁身侧,小声道:“奴婢在,小姐有何吩咐?”

司徒君宁微蹙眉头,又是犹豫了片刻,终是下定决定,将手里的一封信笺递给青黛,道:“你将这个给何荣,他看了之后就知道如何做了。”司徒君宁随手又递给青黛一个小的香囊,轻声道:“这里面是我要对何荣的吩咐。”

青黛欲要张嘴询问究竟是什么事儿,可是寻思半天终于没有询问。

司徒君宁心里清楚,一些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是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