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映雪,血流飞溅,肃杀的气氛笼罩着整个树林。

不一会儿,卿芳姑姑便缓缓倒地,她的心口汩汩涌出鲜血,染红了周遭的地面

不远处,司徒君宁静静伫立,一袭白衣随风飘动。

二当家的缓步走近司徒君宁,直到到了她身边,才缓缓开口,道:“小姐,一切按照您的吩咐办妥了。”

司徒君宁听闻,微微眨动了眼睛,长长的睫毛煽动着,眼角流出泪珠。

片刻后,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缓缓转过身来,淡淡笑道:“谢谢二当家的,这一份人情宁儿没齿不忘,若是往后二当家的有需要我的地方,只要遣人捎来话即可。”

司徒君宁不缓不慢的说道,仰头看看天际,心里默默祝愿母亲能够安息。

二当家的却是神情严肃道:“小姐的话,小的十分感谢,但是小的已经承受小姐太多恩泽,往后不便再来打扰小姐了。”

司徒君宁并未反驳,只是淡淡笑了笑,随口问道:“二当家的,你可看到过卿芳姑姑没有?”

二当家的听闻,缓缓垂下头去,甚是自责道:“小姐,您的心意小的懂,然而今日的事情不管何时都要给静修庵一个交代。请小姐责罚,小的将小姐没有说出的话告诉了卿芳姑姑。”

话音落下,二当家的猛然抬头,毫不畏惧的看着司徒君宁。

是了,若是要做一个坏人,二当家的宁愿自己去做。

眼前的人仿佛有一种奇异的力量,二当家的有心去保护,不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这话一说出,司徒君宁心头一紧。

卿芳姑姑是如何聪慧的一个女子,即便不直接说出来,她都能侧面观察出什么来。如今二当家的竟然告诉她,那么,这会子仍不见卿芳姑姑,她只怕是……

想到这儿,司徒君宁心头如针扎般的疼痛,她不禁伸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胸口,缓缓蹲下身子,暗自忧伤。

“小姐……”二当家的见状,心里亦不是滋味

怜香惜玉之心,他是有的,若是可以,他也不愿卿芳姑姑死去。只可惜,他不能,他还有妻儿,他不能此刻就死去。

而卿芳姑姑,的确是今日最合适的人选。

可是,他分明觉得眼前的人异常的悲痛,悲痛到不敢只身前去看看姑姑究竟如何了。

“你先走开一会好吗?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司徒君宁双手抱住身子,瑟瑟发抖。

今日,并非这里的天气冷,而是她的心冷。

卿芳姑姑犹如她半个亲人一样,而如今,卿芳姑姑为了她,估计是默默死去了。一想到这些,她的眼角便肆意流淌着泪水。

二当家的不知如何是好,可小姐这样说了,他并未再打扰小姐,而是转身一步一回头的离开。

静静站在不远处,他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司徒君宁。

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

然而,司徒君宁在二当家的离开之后,默默哭泣起来。

半晌后,她终于放开手,缓缓站了起来,朝着方才的地方走去。

越过那株矮松,司徒君宁远远便见到姑姑躺在地上的模样,她的身边,流淌了一堆鲜血。

一阵冷风袭来,卿芳姑姑的发丝随风轻轻摇摆。

司徒君宁一见到这儿,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双眸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姑姑,您为何这样……您就不能有一点儿私心吗?”司徒君宁一面垂泣,一面说道。

她心里悲痛万分,然而这一刻,她却是无法大声哭出来,缓缓的,缓缓的,她一步一步走向躺在地上的卿芳姑姑。

直到到了卿芳姑姑身边,她才蹲下身子,细细瞧了瞧卿芳姑姑。

她的双眸是闭上的,她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这一刻,司徒君宁终于大声哭喊道:“姑姑……”

却说方才二当家的一直在暗中保护司徒君宁,这会子他亦是跟随司徒君宁到了不远处,静静看着。

多少时刻,她从未体会到如此真切的感情。更何况,眼前的人,是一主一仆。

二当家的暗自道:这次的选择,的确是正确的。

他接过许多任务,几乎是杀人不眨眼的完成任务。这一次,他亦是丝毫不留情面的让尤氏惨死在这里。可是,这会子他见到小姐和一个下人的情感竟然如此深厚,很难不为所动。

司徒君宁伸出手,轻轻抚摸卿芳姑姑的双颊,触手冰冷,她却没有缩回去。

“姑姑,若是知晓今日是如此情况,我定然不会让你前来。我本以为给你与尤氏对峙的机会,你就会消除掉心头的仇恨,可我没想到你竟然牺牲自己,成全了我。”她眼角的泪已经被风吹干,司徒君宁将悲痛埋藏在心底。

这一刻,她只希望姑姑往后再没痛苦,能在天上见到她的父母及胞妹,一家团圆。

如今,她能做的便是安排好姑姑的胞弟,让他衣食无忧,将来能得了一个好的前程。

“二当家的,麻烦你将我把姑姑待会去,可好?”司徒君宁语气平缓,微微转头看向二当家的,语气也变得十分轻。

她并没有责怪二当家的。

这一切,不是他的错,只是,如今她心里的这份悲痛只怕只有她自己承受。待岁月流转,待时间久远,一切会好的。

二当家的应声前来,抱起地上的卿芳姑姑,转头看向司徒君宁道:“小姐,如今去哪里?”

“去何家村吧!”司徒君宁平静的说道。

卿芳姑姑虽不是一个恋家之人,却是爱她的亲人的。想必她的亲人亦是疼爱她的。

只是,有一个人,司徒君宁不知如何向他解释

若是他知晓真相,会不会记恨自己?

司徒君宁不愿意多想,既然事情已然发生,就让时间去解决吧。

不管别人如何,她能做的就是给卿彦最好的条件,希望他能有飞黄腾达之日,亦是可以安慰卿芳姑姑的在天之灵了。

二当家的并未多问,只是轻轻说道:“小姐,如今天色已晚,小姐还是先行回府吧!这件事情,我定会让小姐满意。”

司徒君宁怔怔看了他半会,叹息一声,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她不是不愿意去祭奠姑姑,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若是心里记住、怀念一个人,并不是表面上做做就好,她一辈子都会将卿芳姑姑记在心里。

如论何时,无论何地,她都不会忘却。

见小姐答应下来,二当家的便吩咐人将马车送来,司徒君宁踏上马车,回眸深沉的看了一眼卿芳姑姑,缓缓闭上眸子。

马车一路前行,终于回到司徒府。

然而,二当家的并未将卿芳姑姑送到何家村。

终究要与静修庵有个了断,他又不便现身,便将尤氏与卿芳姑姑的石首托运到静修庵不远处的一个地儿。这里经常有小尼经过。

待做好这一切,二当家的才缓缓离开。

杀人无数的二当家的并不相信鬼神之说,若真是有鬼神,只怕他早就有了报应,

人已然死去,便要发挥最大的价值。

将卿芳姑姑送到静修庵,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

最后忘了一眼卿芳姑姑,二当家的转身,轻快矫捷的离开。

却说司徒君宁回府后,三日一句话未曾说出,不管身边的丫鬟如何安慰她,她皆是目光黯淡,一身白衣。

“小姐,奴婢知道这些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翠柳双手捧着茶盏,眸子中满是忧伤。

司徒君宁微微转头,看了她一眼,复垂下头去。

是不得已而为之吗?若是她不执意复仇,就不会连累卿芳姑姑的家人,更不会让姑姑也为之丧命。这一刻,她心里并没有因尤氏的死去而兴奋,却是因卿芳姑姑一同死去的难过。

“小姐,您先喝点茶水吧?这可是用碧泉池的水煮的茶,是往日任何茶水都不能与之相比的。”翠柳一人自言自语,她知道不管说些什么,小姐根本就听不见。

正当这时,西厢房的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司徒君宁猛地起身,直直奔向本口,习惯的问道:“姑姑……”

然而,门口处却是空无一人,只有冷冷的寒风吹了进来。

翠柳见状,忙放下手中的茶盏,急急奔向小姐,好生将她扶了回来。

“小姐,您这样整日滴水不进,就算是姑姑在天之灵看见,亦是不会安心。她以死明志,便是希望小姐您能够健康、安全。”翠柳不轻不重的说着。

的确是这样的,然而司徒君宁却明明知道如此,亦是无法让自己从伤痛中恢复过来。

翠柳无奈,只好将小姐扶到床榻上,服侍着她上了床榻,。

她静静坐下床榻边,安慰小姐。

良久后,司徒君宁终于闭上眸子,睡着了。

却说司徒君宁回府之后,一直在凝香阁未曾出去。这几日,就连寿康苑她都未去,老夫人不知道府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更不知道孙女如今心里的痛楚。

三日后,老夫人仍不见孙女的身影,便让罗妈妈去将司徒君宁请来。

可这日,司徒君宁却是染上了风寒,额头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