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黑色2

第二天,黄锋上班,我独自在**睡懒觉。时光真惬意呀!夏季是慵懒的。屋子里飞满了做客的苍蝇,环境么确实脏乱差!成堆成堆的苍蝇赶都赶不完,在这个人员混杂的宿舍区飞舞。实不敢想象,如此地方老板居然熟视无睹,让工人住,猪圈都比这里干净许多。每当睡前,我和黄锋总会来一次灭蝇运动。我也想不到我们居然会习惯如此地方,而且还过得其乐融融;也许人贱了什么地方都会是天堂!

我在睡梦里都会做着驱赶苍蝇的动作,这是黄锋后来以笑话告诉给别人时我听到的。环境艰苦,我们视苦为乐,这就是农民工的境界。习惯了漂泊,习惯了低微。

正在睡得特别香甜时突然肚子疼的好厉害。我还纳闷儿怎么了,飞快的跑向厕所,说厕所那都是美化了如此地方,“厕所”里杂草丛生,长久没用水冲洗过,粪便都已满了上来,连立脚的地儿也没有,而我的到来还引起了苍蝇的巨大反响,好像是我打扰了它们安静的生活似的,嗡嗡叫嚣着向我示威,像当初的日本战机一样那么嚣张。我已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境界了,顾不了许多,直接脱了裤子。

我虚弱的走出厕所,慢腾腾的走进房子躺下,估计肚子吃坏了,也许跟昨晚的瓜有关系;我上吐下泻的,口早已干涩难受,喝了一点开水,可刚喝下又起了反应,我又往厕所奔,如此重复了五六次之后,我是连迈动脚步的力气都没有了。我觉得真该去医院看看了,这不是硬抗抗就过去那么简单;头昏脑胀,全身脱离的难受,凭我一个人力量已远远不够。我打电话给黄锋,我说我实在不行了,需要帮助,可黄锋以为我逗他玩儿呢,爱理不理,其实那会子我连说话的力气都用尽了。

由于他上班忙抽不开身,只有我单独去医院。可我的脚步已是寸步难行。我害怕走在路上突然想如厕,又该如何?我有些尴尬,但医院是要去的,嘴由于脱水干裂了开来。我顶着身体的煎熬向街口走去,我想在那里可以打一辆车。可平常很短暂的路,此刻走起来却异常漫长。

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移步到街口,问了一辆停在路边的三轮摩托车,我已是气若游丝了,所以司机问了两遍我才答清楚,他看到我的模样就知道我病痛难耐,有些乘火打劫的意思:十块!

这么贵啊!心里想着,就算打个的也就五元,可此刻哪有的,虽说此刻难以支撑,但心里还为这一口气,就是再难受一会子也不会向奸商提供剩余价值,我走开了,步子迟缓,又问了一个三轮,这回开车的是个阿姨,她看到我已不行了就问我是不是去医院,我说多少钱,她说这孩子都啥时候了赶紧先上车,别多说话。我感激的看看阿姨,静默了下来,其实眼泪已经在打转儿了,异地他乡,独身一人,两顾无亲,内心的寂寞和恐惧还是让我的精神渐渐的消耗,幸亏阿姨人好,很快就到医院了,我掏出了五元钱,阿姨扶我下车接了钱这才离去。

这县城虽然很熟悉了,但医院里我还是头一次,刚巧礼拜一,前来看病的人如潮涌来。我挤在人群里那么孤单和孱弱,谁都看不到我的存在,我赶紧用剩下的一点力气快步走到大厅,幸好医院设立了咨询台,我走到一个身着漂亮白衣服的护士跟前问了我该找谁问病,赶紧挂了号,在挂号之前我已连着跑了两次厕所了,还差点将一个老太太撞翻,人家看到我病恹恹的难以支持,也就没顾我的鲁莽。站着排队时双腿瑟瑟的抖,心里恶心又难受,我想我是不是要死了?这一天终于要来了。想到这儿我反而淡定了许多,前面的人还很多,我就想不明白天下怎么这么多的病人!实在撑不住就坐在椅子上,可后来的人又排在了后面,我怕这样下去会耽误了治疗的时间,我就给后面的一个妇女说了我的情况,等轮到我了就喊一声,那妇女也善良,用温情的眼神看看我,然后给我留了一个挂号的机会,我赶紧打开手机看看有没有我关系比较好的人可以过来看看我,看来看去只找到了徐峰,打电话给他时他正忙着上班,他问我怎么了,我说我病的很厉害不知道怎么了,现在在医院等着检查呢,说了我的情况,徐峰说何征这回刚好从内蒙回来,这回没事儿让他过来看看你,

我给何征打了电话。

好不容易挂上了号,又得等医生,前面依旧人满夹道,汗珠就顺着脸颊涔涔而下,全身的战栗使我已到了崩溃的边缘,这时我居然想到了小琪,泪就在心底流过,我默想着,如此孱弱的我怎么给她生命的幸福?

医生说我是急性肠炎,需要打吊针,医生开了药方,我就去药房拿药,我将药方丢给护士就又向厕所奔,护士在药房里喊我,我没理也没听见。我蹒跚着从厕所出来走过去取药,那护士看到我已不行了就出来说:“怎么了?能撑住么?要吊药了,就不能乱跑了。”我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一眼护士点点头,用十分微弱的声音说:“行…我撑得住…”

我的嗓子眼快要冒出火来了,渴的要死,但不敢喝水,只要一喝,立马就能拉出来,吐出来,这肠子太敏感了。我随着医生走进了一个大厅,里面很宽敞,可同时容纳一百人在里面吊药,空调开着,凉凉的风拂过脸颊舒服了许多;我在医生指定的床位上躺下了,微闭着眼养生,我太虚弱了,太累了。右手臂微微一麻,一只皮带紧紧缠住了我的手臂,然后手背凉凉的一疼,感觉冰凉的**渐渐的在我的指尖连着胳膊的血管开始向全身百骸输送,说来真的很神奇,就短短的一分钟,我的心就静了下来,心尖上呼之欲出的那种恶心也消失了,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全身暖洋洋的躺着,让血液在安静中复苏着它应有的力量,让生命在破碎的边缘渐渐复合。

我居然做梦了。来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城市,这儿没人,是座孤城,我的脚步很轻盈,步步节奏,青春热烈,也不觉得孤单。阳春三月,花香四溢,我就在这孤独的城市享受青春带给我的活力和梦想。我走啊走啊!快乐的不行,感觉我会遇到更美丽的事物,听见淙淙的流水声从我的脚边流过,浸湿了我的鞋子,我蹲下来双手浸入这冰凉的河水中,掬起清洌洌的水珠开始往嘴里灌。可任我怎么喝总感觉喝不够,我觉得我会将这一条河的水都喝完的……突然我觉得有人在我身边,我吓的一个激灵醒了,我看到了熟悉的脸颊,还有黑压压的一大厅的病者,天啊,怎么这么多人,我说。

“你怎么了,躺在这儿干嘛?”何征调侃着,他瘦瘦的身子很精神,穿着白色半袖。

“体验生活呗!”我说。居然话音干涩的连我都吓了,我用舌头舔了一下即将干裂的嘴唇,向何征笑笑说:“我渴了。”

“想喝啥?我去买!”

“两瓶营养快线,四包纯牛奶…”我说,有些渴望的瞅着他,好想马上喝到东西,这回儿不但渴而且极度饿!看来身体恢复的不错,至少有了知觉。

“不吃东西吗?”他关切的问:“看你比以前更瘦了。”

“不想吃,就想喝。”我说。

他笑了一下出去了,我拿起手机,用疲惫的手指发了短信给小琪问她在干嘛?短信很快过来了,说她忙着喂羊羔,还要喂鸡,等会就要做饭了。我一看表快十二点了,我发了几句问候的话就放下手机,对当前的我没过多的陈述。

何征来了,满满的袋子里装满了喝的和吃的,一瓶营养快线咕嘟咕嘟就被我一口气喝了个尽,然后向他笑笑,他又拿出了一包纯奶向我晃晃,我接过又喝了个干净。我害怕肚子又疼起来,不过还好,身体已没有任何反应了,只觉得有种隐隐的力量渐渐的在我的骨骼里头滋长。

药还在滴,差不多要下午一点才能完,所以闲着没事就和何征说话,从工作谈到感情,再谈到未来和以后的生活去向,我们都很茫然,他脸显忧色。何征是我的大表哥,以前在餐饮干过,后来想自主创业,一直苦于没有资本,所以他放弃餐饮,从事建筑行业,说开塔吊可以多挣些钱,然后存点钱自己开个餐馆。他是一个认真踏实的人,为人热情,做事认真,时常听到妈妈在我面前说何征的好。因此我一直都很敬慕他。今天他能亲自看我,照顾我,我更是心里感动。

“你和孟小琪在谈对象?真的吗?”他话锋一转看着我说。

“你哪里知道的。”

“何涛说,我还不信,看来是真的了?”

“我现在也没主意了,我也不知道我们在一起到底对不对。”

“有啥对不对的?什么样的人都能在一起,别听别人瞎说,只要不破坏伦理道德,就坚持自己的感情。”他说。

我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样一句令我满心欢喜的话,我感激的向他瞧瞧。

“看命运吧。”我叹了一口气,底气不足。

“赶紧能结就结,转眼我们都大了,婚姻的事也该考虑了,你看我以前也不操心这事,只想着挣钱创业,现在我觉得有点耽误,我都二十三了连个女朋友都没。”他有些失落的说。看来婚姻这事并不是我想的那样,爱了就结那么简单。

“缘分到了就会有的,别急,特别是婚姻,要慎重,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我说,同时想着我和小琪会有怎样的结果,心底里一片乱麻。

下午一点,我们出院了,天气虽然炙热,但对于阳光的钟爱还是那般渴望,我走在阳光里,感受着生命的晴朗,心里快乐了不少,重新用健康的眼睛看身边的世界,发现生活真的好美!何征在邮政为我取了六百元钱,我说我还想明天过来在查查身体,向他借的。然后我们在一家不错的餐厅吃了一个面,才觉得舒服多了。吃完饭,我准备去工地好好睡一觉,恢复恢复元气,我邀请他,他说不去了,说有个活要去看看,如果能干他想赶紧上班,多挣点钱了回家准备做点事业,这样一年四季的闯荡他害怕了。

他害怕了漂泊的日子!而我何尝不是呢!

何征坐车走了,我慢腾腾的顺着马路回了工地,边走边思考。心底里阴云密布。我对病痛的恐慌开始有了一个新的理解,原来病痛会如此可怕,原本一个活泼泼的人立马就能变成无法自理的病者,这让我曾嘲笑过那些因为病痛就呼喊不止的人,认为他们太不坚强了,可轮到自己,还不如人家。想着自己的身体并不是那么健康心又冰凉了起来,明天了去医院看看,我不能再这样漠视下去了。

回到工地懒懒的睡了一个下午,黄锋只好继续上班去了。这个下午我舒服的躺在**,突然觉得异常幸福,是啊!生活不就是这样吗?可以自由的像动物般享受这样的时光不就是幸福吗?虽然平凡、弱小、低微,但这也是一种生活,有时,能睡个懒觉就是幸福,幸福其实很简单,关键看你如何看待。

四点多钟时我起来了,身体有些酸,四肢迟钝,没有力量,看来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加上天气炎热,房间里也闷极了,索性我就走出宿舍,来到马路上,走在树丛里,草香的味道和夏日的气息还是暖暖的熏着我的心扉。

我想回归。一种超然的情怀在心底里激荡。

生活就是一条射线,我站在圆点,向着无限伸远的线条望去,走去,不知道在遥远的哪一个点才会留下我真正的位置。

此刻我有着线条一样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