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竹子带谭瑞石到奉贤的某个建筑工地,那是个厂房建设。国内的很多工地都是一个样,脏且乱,谭瑞石逛了圈直摇头,对竹子说:

“JESSICA,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

竹子摇摇头说不知道,准备聆听谭瑞石的高见。

“我想到了,我们公司在华东区不有几个盘厂吗?在南方有还有两个贴牌的厂,它们是不是也比较不整洁?”

“是啊。”竹子说,“民营企业中多是十多年前的老厂房,虽然规模做得很大,但厂房并不规范。不过你应该去看看我们公司自己的工厂,全套的现代化设备,让人感觉舒适,并且没有劳工纠纷。知道吗?我们在厦门的盘厂闹出过三次工人罢工,前两次被工厂压了下去,第三次没压住爆发开来,闹得就像我们公司不顾劳动法,整个行业内沸沸扬扬,其实只是盘厂没根据我们要求的规范做。”

“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当然是工人妥协。”竹子苦笑说,“在国内,生产线上的廉价劳动力要多少有多少,你不做多的是人做,永远不缺人。”

“我听说过。”谭瑞石道,“美国也有过大规模劳资纠纷,不过每次都解决得很妥善,主要因为工会制度特完善。竹子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笑话?”

竹子说没有。

“这个笑话说的是,在美国一个跨国大企业里,有一天有位资深工程师突然要求转去做技工。你知道为什么?因为在美国,工程师不受工会保护,但技工受工会保护,所以公司解雇工程师不需要通过工会,但公司想要解雇技工却近乎不可能,因为工会会为了技工同公司谈判。在经济大萧条时,美国人宁可当技工也不做工程师。”

竹子点头道:“RICH你说得很好,美国的工会制度的确很令人羡慕,但我相信国内也有完善制度的一天,中国的进步是飞快的。”

她接着又说:“不规范的工厂不仅会限制产能,还会妨碍我们的项目进行。比如项目做好了,甲方会来验厂,验厂的结果是,甲方会问这个厂怎么不是你的,只是个贴牌厂,我们对此无话可说,下次同样是这个业主的话,对方可能就会考虑到贴牌厂的因素。我们想买工厂,可是没办法,因为投资太大,收益回报又太慢。”

两个人接着在工地转,竹子给谭瑞石介绍说,她一个月会有五六天时间在工地上,谭瑞石问竹子每月会有多少时间在客户那儿,竹子想了想说约摸有一半时间-----十五天。

“你在工地上的时间似乎多了些。”谭瑞石皱眉道:“在我们那儿,很少看到销售有去工地这么久的。”

“我们的国情不一样啊。”竹子笑着给“外行”谭瑞石解释,“在美国,新建设的项目很少,你很少看到一栋大楼在一年内拔起,厂房也是固有的,不是吗?美国的经济是稳中有降,中国的经济是快速攀升,在项目数量上当然没法比。况且,你们的很多项目是在现有设备上做,我们的项目则是从无到有,所以我来工地的时间当然得超过你们很多。”

“似乎有点道理。”谭瑞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又在工地上转了圈,竹子突然感慨起来,她对谭瑞石说:“RICH,我真高兴,过去的我历历在目,我能清晰看见发生在我身上的变化,我觉得好兴奋。”

“谈谈你的变化?”

“就拿工地来说吧,开始我也很不喜欢来工地,感觉辛苦又受委屈,可后来我觉得工地太可爱,哪儿有工地我就往哪儿跑,那是我的机会。”

谭瑞石笑了两声,面有难色对竹子道:“JESSICA,我得找个厕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