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韦相子正意欲让容芷儿等人搬离极品斋,念慈一个抬手断喝:“慢着!”那声喝如是当空炸响晴雷,直是堂堂亮亮绕梁三日,连那韦相子都被那声断喝喝得心下微然一颤。

韦相子却冷哼了一声,道:“阁下莫非没有听到方才李大人说是封查极品斋?还是阁下要抗官而逆行?”那眼神满是讽意看住念慈,他只料定素菜门如今声势绝不同以往,又加上一个李大人为朝廷官员,奉命前来查办此案,更是狐假虎威,而眼前的这个白皮后生不过是撞上时运,也是容老爷子恨他入骨,才将容芷儿许配了这白皮后生!便是这般的小子,如何敢顶了抗命之罪?

念慈却丝毫不令韦相子失望,甚是潇洒般地一笑,那笑容和美有致,连韦相子看着也都片刻一怔,如此容貌竟是个男子之身,若成为女子,能得多少宠爱于一身?这异样的想法却招至韦相子自己猛而一惊,缘何竟为这个对头男人产生奇异之念来?实在是荒谬至极!

念慈笑了笑,神态自若,道:“便是李大人说封查,敢问此案是否已定案?”

韦相子又是冷哼了道:“还不曾定案。”

念慈听罢,更是添了几分胜算,笑道:“既不曾定案,为何将容老爷带走,还要封了极品斋?”

韦相子直是听得大笑,他道是这小后生不知天高地厚,道:“这宅子院处乃是容老爷亲口所说,极品斋命案一出,便也毁于一旦,他要将这极品斋卖了给素菜门,我且问你,这极品斋是容老爷的吧?既是容老爷,而并非你的,那便是容老爷说了算。”

念慈摆了摆衣服下摆,又是交臂在胸,意态模样极是风流,她笑道:“这极品斋是容老爷的不假,而容老爷与你说的什么我也并不曾听见,既然你说他已经此处转卖给你,那么便以地契为证,如若地契在你手里,我们这便马上离开,毫不二言。”

哪里有什么地契?虽是逼着容老爷将极品斋以极少的银两买下来,却因一心系在逼婚容芷儿一事之上,地契之事也便疏忽未曾命容老爷交出来,自然,银子也不曾付,只是一听说容芷儿嫁给了上门食客,韦相子已是气得七荤八素,也便不及将极品斋由容老爷手里转过来,韦相子听他一言,暗道这小子虽是瘦削,人却精明无比,最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韦相子更是恨了几分,咬牙道:“容芷儿,你且说说当日你爹爹是不是这般说的?什么地契不地契,既然容老爷已答应,我便来收房子,容芷儿莫非现在你爹爹一带走便要反口不认?”顿了顿,又是阴阴一笑地道:“我也不怕你不认,若你不认,我自会让李大人将你爹爹画的押给你看看,别是不识抬举!”

韦相子所说的画押便是暗示严刑逼供之意,容芷儿一听,两唇哆嗦,更是双膝无力,直欲倒地,最是怕爹爹受罪,如此高龄之人如何能受刑?便是入了大牢,那样虱子老鼠蚊蚁的,且阴暗潮湿,也都够一个老人受的,如何再能用刑?容芷儿两眼不禁饱含泪珠,险险跪下求韦相子放过容老爷。

念慈却一把将浑身软弱的容芷儿抱在怀中,一旁的妙心见状,忙是上前来扶住,念慈将容芷儿扶着坐下,便又是一笑,光影之间,有梨涡浅浅现于面颊,道:“案子未定,地契又不曾在你手中,便是李大人要赶我们走,我们也是不服,更何况,是你呢?韦公子如此风仪不俗,我料定韦公子必定不会如那般山野村夫强盗山匪那般横蛮强夺强占的吧?若是不成,便与李大人处讨个说法,看李大人如何判明?”如此淡定神色,如是四两拨千斤,却如此不费吹灰之力,煞是倜傥俊秀,令人不忍拍案叫绝。

一句下来,连韦相子也都瞠目结舌,强取,便成了这白面小子口中的强盗山匪,如果真被他告上官府,也是惹来一身骚,而今唯一下台阶,似乎也便是只有走,而这一走又显得窝囊,上次闹洞房不成又被这小子吐得一身酒秽,初次交锋已是败下阵来,这一次又见他轻易拿捏住,不禁冒起熊熊无名之火,面色极是阴沉,又一时未找到合宜得势之言,只得黑着脸立在门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念慈却暗笑了故意别开脸去,拿眼细细瞧园中的兰花草,坐在一边的容芷儿见状,便是将这两人唇枪舌剑之战看得明白,又见一时间冷落得静默,韦相子神情一看自明,他已愤怒至极,却隐忍未发,此时便需一个化解之人扮演角色,容芷儿便忍下方才之辱,笑道:“韦公子,你看,如今我爹爹也被带走,并无可代权之人可以说事,若要卖极品斋,我爹爹在世,便需与他老人家说,并办了此事,方才是安妥,你如今便是在此要宅子,我也并无契据可给你,所付银两我自是不敢收。”

韦相子冷笑一声,道:“任你再是狡赖,也难逃此劫,严公子,你姓严而不姓容,却倒与容氏父女说起一家话来,是要论你上门上得精明无双呢还是叫你窝囊一世呢?”

韦相子那分明的讽笑之意,也是惹来念慈仰天大笑,他哪知念慈是个女子之身,对这桩婚事若非情非得己,也不会发生,念慈笑了道:“韦公子,你明知我这窝囊,还须明说了让天下人笑话?幸而韦公子未曾将极品斋买去,也并未娶了我的妻儿,若是如此,可不知外人如何说你韦公子上门上得将老爷子买宅地的份子钱也替他出了呢,而我替公子背了此辱名,韦公子反倒不谢我?”

韦相子脸色此时已是青一阵白一阵,此人直是厚脸皮,极尽无耻之能,韦相子甩袖讽笑道:“好,咱们后会有期!”说罢,便是携了带来的几个家丁头也不回地离去。

后会有期?念慈摇头笑了笑,还是后会无期罢!念慈一面笑,一面念起那个憨态的小候爷来。

一直立在一旁的二水与妙心忙是上前来,无不叹道,严公子,严辞,你果然不同一般啊,掠过这两双滔滔敬仰的眼神,容芷儿也面lou甚是赞许的神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