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宣皇帝手捻白色棋子,举棋不定,却是一阵心烦,将棋枰全然xian翻在地,福公公忙是跪倒在地,道:“皇上,您日夜操劳国事,不如奴才让歌姬舞姬前来为皇上轻松轻松?”

弘宣皇帝瞧着满地的黑白棋子,道:“不用了,看着更心烦了。 ”顿了顿,又问:“公主今日没来金殿上?”

福公公忙不迭地道:“奴才这便往福宁宫与皇上召来公主。 ”

“不,让朕静静,朕要独自静静。 ”弘宣皇帝说罢,便负手出了御书房,步出花园去。 福公公望着他的背影,只觉皇上此刻正是慎独反思之时,便远远跟随其后,并不上前扰着。

弘宣皇帝看罢池中游鱼,便唤来福公公问道:“派往西凉的增军是否已经出发?”

福公公答道:“是的,皇上,昨儿便已出京城,宝熙也随军而去了。 ”

弘宣皇帝只是心不在焉:“甚好!”福公公忙退在一边。 不多时,便是一名宫人急匆匆地赶来,福公公远远见到,便将那宫人拦下道:“作死了,皇上正心烦着哪,有什么事先与我说。 ”

那宫人喘息不定:“节……节度使,求见……”

福公公问道:“你嘴巴不好使了?这点话也说个不清不楚的,是哪国的节度使前来求见?”

宫人道:“是突厥节度使求见。 ”

福公公虽身为皇宫宫人,却也日日伴君上朝堂。 自然知道这突劂素与中原水火不容,多年来年年在边关境上大打出手,突劂早有问鼎中原的野心,也自恃国力与民风甚是强悍,便多次挑起战事,奇怪地是,今年始边关那里忽地静了许多。 倒是龟兹这样的小国蠢蠢欲动了。 如今突劂的节度使前来,足可见此事寻同小可。 福公公自然不敢耽搁,瞧了一眼那宫人,福公公嘴巴一呶,道:“先这候着,杂家自会回明皇上。 ”

便颠颠地小跑至弘宣皇帝面前道:“皇上,突劂的节度使前来求见。 ”

弘宣皇帝吃一惊:“突劂节度使?”沉吟片刻,便铿锵有力地道:“见!”

朝堂之上。 文武官员各列两旁,突劂节度使二人咚咚踏着大步上到朝堂来,只见其中一人生得粗壮猛汉,熊背虎腰,身上穿着的是牦牛皮,头戴也是同是兽皮帽,而另一人则清瘦得多,乳白褂子。 年纪相当,此人手持文书,抬头见金殿之上的中原皇帝,便毕恭毕敬地一拜,张口却说的是磕磕绊绊地汉语:“突劂节度使见过皇上!”

弘宣皇帝沉稳有度,道:“免礼。 ”因两国素有交战。 自然想要在气度上赢他一筹。

那节度使道:“突劂王特派两名节度使前来中原,是来与中原和亲的。 ”节度使此言一出,满堂哗然,这突劂居然想要以和亲结束两国素来已有地交战,这是示弱还是投降?文武百官与弘宣皇帝也自是拿捏不准。

弘宣皇帝问道:“请问突劂节度使,又是怎么样的和亲法?”

那节度使也自是不亢不卑,操着一口不甚标准的汉语:“我突劂王子自真神点拨,对中原之情一夜之间彻底改变,王子日日骑马奔驰在广袤的草原,中原封了珍腴公主的盛典传到王子耳中。 王子高兴得夜不能寝。 我王便派节度使前来求亲,自此两国友好相交。 和睦相处。 ”

朝中大臣顾璠道:“皇上!切不可中了突劂王的诡计,此乃软绳子套住我中原,日后他若进军中原,皇上必会顾及公主安危,而不敢冒然发兵,皇上!万万不可!”

又一大臣张意士作揖道:“顾大人所虑并不无道理,只是皇上,不妨看看节度使文书如何写的?此次突劂使前来确是带来了丰厚地和亲聘礼,牛羊上万头,金银数十箱,如此厚礼,看来和亲之心并非作假。 ”

顾璠听罢,直是瞪着张意士直吹胡子:“张大人,突劂素来强悍,我中原的公主乃是金枝玉叶,如何能去那般的地方受苦?”

弘宣皇帝忙道:“二位大臣暂且退下,朕自有主张,将节度使的文书传上来。 ”福公公忙下殿取文书,再呈于皇上。

弘宣皇帝细细读来,朝中大臣也无不议论纷纷。

张意士又道:“皇上,如若能平息我中原与突劂由来已久的交战,未必不是好事,年年我们需为打仗花费多少银两,国库一空,又向民间苛捐杂税,子民生活难以得到解决,皇上,若公主能嫁入突劂,自然也有我中原之人在突劂说话,突劂王也便不敢轻易进犯中原,皇上,珍腴公主才学过人,聪明能干,定能当此大任!”

顾璠双唇哆嗦了道:“万万不可,皇上,我中原不可输了气节给突劂!不然多年打的仗岂不是白打了?”

弘宣皇帝沉吟半晌,不由听得朝中大臣如此争辨,已是烦躁至极。 那节度使对顾璠与张意士作揖一拜道:“大人,我突劂王乃是诚心和亲,并不为战事而来,如此美好的联姻便可消除战争,大人为什么要阻拦呢?”

“父皇!我愿为中原和亲!”一记朗声响彻朝堂,满朝文武无不一怔。

念慈一身轻羽霓裳,如若天仙般降临,直是诧得人眼挪移不动。 只见她煞是英姿憨态走上朝堂,对着弘宣皇帝福了福身子,道:“父皇,若能保中原,念慈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何况只是区区和亲?”

顾璠却老泪纵横,哭道:“公主,我中原可不能输了气节呀!”

念慈妙目定定看住顾璠道:“顾大人多虑了,众所周知,珍腴公主不过是一个民间公主,实际一直便在民间生活,若说是民女也不为过,如何会失了吾皇威势呢?”

顾璠被这珍腴公主一番伶牙俐齿的说辞说得无话以对。 念慈转向弘宣皇帝道:“父皇,您便允了罢!”

弘宣皇帝自然难割心头之爱,皇子公主中无一人能及念慈这般伶俐机灵,更且,最最重要地一点,念慈是宁蕖的女儿,是宁蕖与自己所生的亲生女儿,他如何舍得?突劂王子虽身份尊荣,而那他邦习俗粗蛮,民风彪悍,即便念慈和亲是王妃的名衔,他仍是万万不愿。

弘宣皇帝只得道:“今日和亲之事先暂且不议,朕累了,明日再议。 ”众官退朝,也便让那两名节度使食宿在皇宫外殿,自是不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