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恍惚了一夜,方才在黎明时分小睡了一刻,浑浑噩噩间却被婢女叫醒:“公主!公主!不好了,皇上要拿太子问罪了!你快去看看吧!”

念慈暗道不好,忙爬起来草草梳妆便疾奔往昊寿宫去,昊寿宫早已被重兵把守,侍卫却将念慈拦住,道:“公主,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进入昊寿宫!”

念慈早已焦急不己,一把拍去侍卫档在面前的刀,喝道:“谁也不能阻止我!”话音未落,人已跨进了昊寿殿。

福公公尖嗓子刚念完圣旨,侍卫将那五花大绑的宝熙提起,便要往外走去,念慈一脚踢得一个侍卫跌翻在地,念慈喝道:“福公公,为何要缉拿太子?!”

福公公垂首道:“有人将太子爷之事禀报了皇上,皇上龙颜大怒,要治太子的罪,更宣布将撤换太子。 奴才只是奉旨行事,公主,你便请回吧!这次皇上非常震怒,奴才若此差办得稍有差错,便要人头落地啦!”

念慈不由得一噎,福公公毕竟只是奉旨前来缉拿宝熙,也自是不关他的事。 再看看那宝熙,只见他苍白了脸,一双眼晴,比黑更黑,比漠然更漠然。 念慈不由得上前道:“宝熙,并不是我……”

宝熙咬唇轻笑,尖锐地看了她一眼,神色甚是寒冷讽刺,道:“你又何必解释?你昨天知道了我的事,而今天皇上便要拿下我。 如何有这般巧合地事?只是枉我真心对你一场!”

念慈不由倒抽一口冷气,不禁抱衣瑟瑟,此时已是百口难辩!跳进黄河也难洗清!

侍卫押着宝熙出了昊寿宫,念慈跌坐在殿中直是无法动弹,难以置信眼前所发生一切,周身如若荒凉至极之地,又如若是厉鬼横行的人间。 凛凛寒气直袭五脏六腑。

此时已是初夏之季,那热烈的日光如若水银般倾泄了一地。 踩在地上却听得噼啪作响,念慈只觉是什么物体迸裂寸断,又有汩汩热流激射而出。

究竟是何人所为?难不成此事还有其他人窃听去?

念慈摇了摇头,顿感幻世苍涛,脑中如若万千乱麻,此时也是理不清,只得提脚往御书房寻弘宣皇帝去。 皇上如今宠她,不定此事还有转机。 念慈还未步出昊寿宫,只觉眼角掠过一抹翠绿,花厅垂珠帘闪过绿色的裙角。 小桃?念慈倏地闪过一念,莫非是她?

念慈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垂帘背后藏匿着的小桃紧紧捉住,念慈不由唬道:“是你?!小桃!是你到皇上那告的密?!”

那小桃早吓得抱衣簌簌,小脸苍白,双唇哆嗦:“不……不是……不是小桃……”

念慈却低喝道:“怎么不是你?!快说!你为何要这样对太子?你可知道这样做的下场?!”

小桃扑通跪下。 不迭地拜道:“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奴婢……奴婢也是……迫不得己,公主,万望您开恩啊!”

念慈狠狠了道:“你迫不得己便要将太子卖了以求自保?小桃,我可真错看了你!你说,是谁让你这么做地?”

小桃抽抽噎噎地哭出声来:“公主,你就不要逼小桃了。 小桃若将此事说出来,小桃一家都将一口不剩呀!若公主定要让小桃说出来,小桃情愿让公主一剑刺死!也要保住家中老小!”

念慈气得直是跺脚,只得将那小桃丢下,便往御书房去。

脚下生风,风风火火正要跨进书房内,却被福公公一把拦下,道:“此刻不宜见皇上!公主,请回罢!”念慈哪管许多,直冲书房内去。 只见弘宣皇帝却正手翻着奏折。 正噙眉而阅,念慈扑通一声跪在地下。 道:“父皇!宝熙他……他并不是……”

“怎么?又一个来替他求情的?”弘宣皇帝却眼也不抬,只是冷冷了道。 他将奏折一把丢在案头,侧身而立,那明黄地衣袍在窗口处的天光中,如若笔直的盐柱。

念慈蓦地抬头,房中顿时寂然。

“宝熙,定是有人陷害于他!”念慈道。

“是吗?那么是谁会陷害他?”他素长的眼眸转过来定定地看住她,清冷有光。

念慈沉吟了,忙又道:“皇上,待查清了再定论罢!太子毕竟……毕竟也是皇子!”

“哈哈哈!念慈,朕还未老到不分是非的地步,那魏政行已招认了全部罪行,朕真是万万不曾想到,他这个朝中元老居然对朕的妃子如此指染,如此欺君大罪,朕能饶恕他吗?!”弘宣皇帝怒目喷火,一把拳头砸在案头,案上笔墨都震得跳起。

“幸而今天东窗事发,若非如此,朕将江山送给了朝中佞臣呀!”皇上痛心疾首。

光线柱里,有细语烟烟,与灰尘一同颤动,这莫不是梦中罢?念慈摇摇晃晃地立起身来,如今谁能救他?这欺君大罪,理当问斩,但他不能死!他说过,他要把她牢牢攥在手中,一生一世不放开,为什么还不到那个时候,他便要先她而去?

什么时候开始,小候爷渐次隐去了消息,又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名字,在心底如若颜色鲜艳地珊瑚,逐渐长成美丽惊世的模样,而这一切原来也不过像梦一般,只徒然留下浅浅的痕迹。

她要留下他!与他再骑碧雪青上那卧虎岗去!

念慈定了定心神,如果能换来他的生,便是毁了所得一切也在所不惜。

一副拼尽全力的模样,她道:“父皇,你如若杀了宝熙,念慈也是不能独活了。 ”

弘宣皇帝冷笑道:“你是要威胁朕?为这逆臣之子,你不惜要与父皇断绝?”

“不!父皇!只是因为……我已有了宝熙的骨肉!”念慈一语如若晴天炸雷,炸得连自己也趔趄不己。 父皇,我又何忍欺骗你?若非如此,你焉能放过宝熙?

弘宣皇帝一怔,旋即仰天大笑:“你是合着那些叛臣来骗朕?念慈,你的伎俩太显浅,你们以为朕都好骗?!要来骗朕取江山吗?!念慈,你也要跟着他们一伙吗?!”福公公吓得扑通跪在地上,拜道:“皇上!息怒呀皇上!龙体金贵!公主如此贤能知理,公主又怎么会是那叛臣的同伙呀!”

弘宣皇帝怒不可揭:“那你说说!究竟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