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殿在皇宫较之僻静之地,而皇子们一来也便打破了这番清寂,不同嫔妃娘娘所生的皇子,岁数自也参差不一,宝熙是已故嫔妃所生,虽宝熙生母只是一个妃子头衔,弘宣皇帝念宝熙最为年长,也较之其他弟弟妹妹懂事知礼,便将其立为太子,追封宝熙的生母为后。 平素宝熙喜武而疏文,弘宣皇帝与太后有意让他与众皇子一道在太傅处学习,培养宝熙的帝才。

念慈正与王沂正说着话,不料门口气势汹汹地站着一个约摸八九岁的男童,只见他体态委实墩厚,块头并不小,那小孩十足的小霸王之气,见了念慈便叉了腰在门口处站着喝道:“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居然把东西放在在我八皇子的案头?!”

听罢这小孩口气着实不小,念慈见正是自己方才擦桌子时的布块放在了那张案头,不料被这八皇子一眼便瞧着了。

那小孩气冲冲地跑来,将那布块儿一下子丢在地上,又跺上两脚,恶狠狠地道:“让你这脏东西弄脏了我的桌子!让你这脏东西弄脏了我的桌子!”

王沂见状,故意清咳两声以示警告,那八皇子方才狠狠瞪了瞪念慈,坐在自己位子上了。 王沂对念慈道:“这便是如黛娘娘所生的八皇子,名叫福熙。 ”八皇子却别过脸去,只顾自己干自己的事儿,念慈笑笑,道:“见过八皇子福熙。 ”福熙也不作答,不多时。 又有一个跟八皇子福熙年纪相当的男孩站在门口,见了念慈,只是好奇张望,王沂又道:“这是十皇子,名叫玉熙,是慧妃所生。 ”这玉熙长得倒是瘦瘦弱弱,面色苍白。 病容一副地模样。

十皇子玉熙步近前来,打量了念慈问道:“你也是来跟太傅一道教我们读书的?”

念慈笑道:“见过十皇子。 念慈与你们一样,也是太傅先生的门生,来此求教来的。 ”十皇子玉熙听罢,便道:“我听我母亲说过,后宫里来了一个很会做食的女孩儿,就是你罢?”

这十皇子玉熙口气如同大人那般老成,念慈一听。 不禁扑地笑出声来,道:“嗯,应该是说我罢。 ”

玉熙甚是高兴:“那你有空也帮我们做做好吃的东西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念慈笑道:“回十皇子,我叫念慈。 ”

“念慈?心念慈悲?这句字可起得好怪乎,像是庙堂里的尼姑地名字。 ”十皇子身后突地伸出一个脑袋来,那脑袋叨叨地如厮说道。

念慈定晴,只见此人也不过十一二岁模样的孩子。 却是难得地神采奕奕,且长得十分俊秀,整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 他嘻嘻一笑道:“我么,我是九公主爱熙,除了长公主外,便是我了。 ”

念慈吃一惊。 九公主?这孩子分明是男孩子的装扮,哪里是什么公主的模样?那九公主竟看出念慈疑问,也不说,只是撩袍坐在位子上,对念慈挤挤眼:“你不也是穿了男孩的衣服?”念慈恍然一悟,这孩子灵气倒是十分,且俏皮引人爱怜,不禁立马喜欢上这九公主。

王沂立在案前,仍是面无表情道:“现在便是八皇子、十皇子与九公主跟着我,再加上你。 也便是四人了。 春日游,这会子我们不上课。 先到外面转两圈回来。 ”

福熙立马呼啦一声地冲出房外,十皇子玉熙动作迟缓,爱熙帮他收拾罢,两人方才一道出了去,念慈见状,也便看出这小团体的势力分派。

园外风光正好,爱熙一回头,见念慈跟在身后,便凑近念慈身边低声道:“这个太傅,很严格,你要小心哦!”念慈也小声回她道:“我不怕他!”

王沂又是清咳两声,道:“大家就以文清殿的荷池,咏诗一首,老夫看看尔等作诗功底现在如何了。 ”

念慈看得这水池荷花并未到花期,倒是一群群地鲤鱼耀眼得很,便笑了笑吟道:“春倦繁花日色新,碧落泉下戏双鲤,不见锦书托雁来,抬眼入画是荷清。 ”

王沂抚须,却道:“下一个紧接着,别落下了!”

爱熙支支吾吾:“阶前……碧草嫩如丝……”

“什么阶前碧草,我说的是荷池!”王沂一怒,令爱熙战战兢兢,舌头打结,王沂见状,又道:“福熙,你来!”

福熙一脸怔愕,见爱熙挨了太傅一骂,本是正在得意中,哪知太傅随即点了自己的名,立马偷笑着又成了偷哭。 福熙咬了咬牙,似在使劲拼命地想,却一个字也迸不出,只得一个劲地挠头,一侧的玉熙此时张口就来:“春日风烟池水绿,岸边杨柳李花新,不知重帘掩不住,香溢随花抵帘闱。 ”

王沂点头抚须,总算是可见他面容一丝肯定的意思了,又道:“玉熙诗文日见长进,没对吟上的人将诗词一本抄一遍,明日交与太傅。 ”爱熙听了,不由得吐了吐舌头。

待来到一处石桌旁时,王沂将那盘棋子布好,又道:“哪位与太傅下一回?”

念慈自然当仁不让,那三个不过是孩子罢了。 便坐在太傅对面,笑道:“太傅,念慈讨教一回。 ”王沂见状,不由得浮上一丝微笑,这个念慈倒是不知天高地厚,便是当今的皇是也曾是文清殿下的门生,他地棋艺也由王沂亲手所授,今日竟有人胆敢应下来说讨教,不由得令人吃惊后一笑。

方寸棋枰上的肆杀、进攻、迂回、狡伏,真如战场上的号角声声,呐喊吼天。 并不待多时,两人皆是手起子落,红方帅四平五吃卒,黑方车四进三,闷宫杀着,一局棋已有分晓。 念慈两手作拱笑道:“太傅承让了!”

王沂一看,果然自己败局已显,方才大笑起来:“原来传闻不假,都传你棋艺精进,不料果真如此,孙子兵法可曾读过?”

念慈笑道:“略读过,不过是闲来无事翻翻而已。 ”

王沂大喜,道:“好!你以后便将太傅的书全看个遍,保你成为卫国良将。 ”

念慈笑道:“不瞒太傅,念慈只是一个女子之身,胸无大志。 ”

王沂却唬地沉下脸,道:“花木兰、穆桂英哪一个不是女子,皇上交待过老夫,一试你的将才,果然甚有几分,你大可有沙场点兵的风范,若不派上用场,煞费皇上苦心不说,也是浪费了你一才气!”

“别是小看了下一盘棋,这里面地学问也便是大了去了,你胸中自有一番天地,老夫也算是看出来了,你志不在皇宫,志在何方,唯有你才能知道了。 ”

念慈听得好是诧异,皇上让她来文清殿,竟是这般的缘由?这王沂竟也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