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爷问那谢言道:“你不正是那三年前被革了职的主考官员么?怎么竟在贡院附近卖起了茶水来?”

谢言跪拜道:“罪臣谢言三年前确涉身士林科举的营私舞弊案中,当年罪臣被皇上亲手御审革职为民,罪臣便在贡院附近设摊,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亲见圣上一面,可怜苍天不负我心,罪臣还以为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圣上一面了!”谢言说罢,便是老泪纵横。

宣爷若有所思,道:“三年前你与江南会试主考巡监玩忽职守,致使当科解元被顶替,此案乃是当时朝中吏部所查办,由朕亲自御阅,怎么,谢言,你还有不服之处?”

谢言一面泪涕横流,一面道来:“皇上!谢言确有被冤之实呀!苦候了三年,为的便是要为三年前的冤案一澄冤情。 ”

宣爷见此时贡院也并未来往车马,也甚得寂静,便道:“既然如此,那你便说说。 ”

谢言一试泪涕,道:“三年前的解元本为何立,此人才华横溢,文章一流,罪臣阅过他的考卷,中解元确实没有问题,只是当年的陈大人,也便是这一界的主考官,取人好处,便将何立的解元功名略施小计,将卷子调走了,何立的功名自然没有了,当时陈大人还让罪臣将那顶替解元的名子补注在花名册上,罪臣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故拒绝了陈大人,哪料陈大人打通了另一个官员的门路。 事成放榜之后,进士举人皆大多渗有水份,秀才们大闹了一场,那时,是皇上您派了吏部大人前来彻查此案。 ”

“只不过那吏部大人在查罢案子后,竟将罪名扣在谢言头上,谢言本是派卷、巡查、拟封、奏卷、批读、审改中任拟封一职。 所有卷子皆是经过谢言之手方能启封,这样。 他们便将定以玩忽职守、慵怠误事之罪,谢言便成了阶下之囚。 ”

“谢言三年也曾上书不少,却都泥牛入海渺无音讯,也便料到了是朝中有人将这些书信拦下,致使谢言有口难言,谢言不过是个腰没黄土之人,也再不贪求朝中为官地种种荣华富贵。 谢言只为读书取士,天下万事惟此事唯大,所以才胆敢一直在此地候圣驾来临,望圣上能泌清吏治、为寒窗苦读的读书人作个公道!”

宣爷听罢这谢言一席,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三年前那一案,吏部所呈的案件记录,是自己亲笔审过。 也是自己亲笔裁决,不料其中竟如此盘根错节,似有动一线而牵全身之势,这势力必已是丝丝连着朝野上下与内外,如此一来,这朝中暗结朋党。 贪污受贿,官官相护之势怕已是超出自己意料之外。

宣爷长舒一口气,道:“你若说你是被冤的,可有何证据?便是由朕亲自御审,也需拿出真凭实据来,若非如此,朕何以以理服众?”

谢言道:“罪臣就是苦于没有任何罪证在手,不然如何会落得今天这样的地步!”

宣爷道:“既然没有他们的罪证,朕如何能单单听凭你一面之词便重审此案?”

谢言流泪道:“能当面向圣上说明此事,谢言便已此生无憾!”

宣爷望向那寂静的贡院重地。 不知念慈现今如何。 三年前一案判决之后,便有良臣进言。 道是此案有待商榷,只是若反案,必定扰了天下读书人之心,江南贡院这样重要地科举重地出了差子,还连着皇上一起错判,岂不是教天下人都笑话吗?而此次江南贡院再次开科选士,所以方才不动声色来了江南,便是冲着三年前的案子而来,且,三年前结地案子过于草率,并不曾再返审,营私舞弊者必定以为又可大捞一把,这下终是可得上钩了!

陈文展巡视了一遍,见兵士均将各考生的房门锁上,那天字号考房中的何立正蘸墨而书,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怕是今年公子的功名有望,便安心地坐在椅上喝茶。

陈文展正惬意地放下茶碗,暗下里哼起小曲来,忽地见一个紫灰官袍的小官疾步而来,凑近陈文展耳际一阵窃窃私语,陈文展听罢,不禁面色大变,豁然立起:“不!不会的!皇上怎么来了江南了?”

那小官一脸汗水:“千真万确!这是后宫传来地消息!错不了!”

陈文展细细一想,不对,这皇上若是下了江南,为何江南各地方府衙都不曾接到圣驾?莫非他玩起微服私巡的把戏来?若真如此,他在暗,而自己在明,这些糗事往年皇上不下江南,朝廷也是鞭长莫及,不知其中许多奥妙之处,而今皇上亲临江南,这些事便是包住火的纸,正蠢蠢欲破了。

陈文展负手焦急地来回踱步,小官一旁催促道:“陈大人,你倒是想想办法呀,我们都是收了人家买功名的银子呀,都是上万的银两,官员们收了银子,置地的置地,买宅的买宅,纳妾的纳妾,还哪来银子退还回去?这若是让皇上查到了,你我难保这项上人头啊!”

陈文展一抬手道:“别急,你先派兵守住各个出入口,看到穿着谈吐不凡者一律上报,并派人仔细跟踪……”

小官却面有难色:“陈大人,你这这……这恐怕难办啊,此次会试,江南周边地方地进考的学子们众多,且这江南乃首富之区,看衣着……这实行判断啊!更且,不定皇上已经来到江南了呢?”

那陈文展急得额头冒汗,道:“皇上下江南,那也不什么新鲜事了,你又何必如何慌张?如果皇上是来江南看山水的呢?你这作了大的动静来了,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镇静!一定要镇静!”

小官手足无措,只得看着这陈大人来回踱步不己,这时陈大人凑近那小官道:“实在是不行,与上次一样!找个替罪羊!”那小官恍然地定定看住陈文展,不由会心处面lou邪妄笑容。

陈文展自是心中有数,三年前的案子,虽是惊动了朝野圣上,但还不是由吏部查实,莫说是吏部,便朝中的关系,也是难掰倒这棵大树,只因这棵大树下地暗筋相连,牵牵绊绊,甚为深广,皇上如何一揪到底?无非也就是抓出几个替罪羊,治罪杀头革职下狱罢了,只要主枝干不倒,这科举之事就算是有秀才来闹也是不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