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大明局势

到了六月中旬,大明内陆传来最新的消息,一个是四月底的,各省所欠盐课银税三百二十余万两被送往京城,自崇祯即位起户部空虚总算有所缓解,不过这名册上的三百二十余万两只是虚的。

究竟实数是多少,别说是各省巡抚、总督、布政使也是心里忐忑,不过这国难当头,却也是能捐一点捐一点,至于到底是从手缝里漏出多少去,这可就不是诸多封疆大吏可以控制的了。

另一个则是个坏消息,至少对大明崇祯皇帝来说,这个消息确实有点让人不满,也让崇祯刚刚松了口气又提了起来。

六月初,大明官兵先是战功连连,甚至杀了反贼首领紫金粱,可紧接着就是总兵杨遇春被杀,义军举着杨遇春的总兵官旗诱杀了各只官兵,甚至连大明所剩不多的土司司马凤仪一军也击溃,算是大大出了次风头。

对于崇祯来说,剿灭了反贼再去关外拼死拼活那也不迟,这反贼可就是动则就近在咫尺的,至于关外的女真后金,那也是总有一天要清算的。

除此之外就是关外女真在调兵遣将,消息则是山东的孟千打探到的,原因是从年初开始就有人在两直隶和山西、山东囤积药品,拿出来的又都是实打实的现银又或者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来抵押,这让孟千留了个心眼。

顺藤子摸瓜反而摸到了晋商,最后这些药品的去想更是让孟千目瞪口呆,竟然通通流向了关外。

孟千不敢隐瞒,赶紧上报给给了方生,这些药物去想这才揭晓开来。

关外有什么?除了鞑子还是鞑子,区别就是蒙古鞑子和女真鞑子而已,如今的蒙古鞑子和大明互通友好,边市是常开的,犯不着为了点蝇头小利跑进关内来买,而且还拿得都是真金白银。

真这么做买卖,非得亏死这些鞑子。

别说那些蒙古部落是否拿得出来,即使是黄金家族的子孙林丹汗家里都未必藏着这么多的金银珠宝,林丹汗虽然顶这个黄金家族大汗的名头,每年却也只能指望着大明‘赏赐’下来的几千两银两,可实打实的是个穷鬼!

至于关外的女真人,有钱也没用,这些现银再多也买不到东西,还不如拿来换取战争的所需药品,至少物有所值。

而且女真人每年都要叩关杀戮,今年想来也不意外,这些个现银自然就是抢来的了,只是这一代晋商却做了女真鞑子的狗腿子,后世的那些个央视还拍的兴致勃勃,想来是一丘之貉的缘由罢了。

方生心里发笑,央视的嘴脸依然历历在目,晋商本身就是靠着女真人方才发迹,也不知那些一门心思拍着满清遗丑的导演们抱着什么心思,把女真人的狗尾巴当成了个宝。

“给孟千送去五千两银子,四千五百两当做活动费用,剩下的五百两拿来拿出一部分算是赏给孟千,其余的也都分发出去。”方生招来孟千派来送信的信使,低着头处理文件,一边道。

“方大哥。”信使走了进来,张五郎叫了一声,脸上满是敬意。

“张五郎?”方生闻言这才注意到孟千这趟派来送信的人是谁,登州的穷军户如今已经不像当初穿着破烂,但也是粗略的装扮,显得精明干练。

“正是小人。”张五郎激动的道。

“你可不是什么小人。”方生笑着道,要说张五郎也好一阵子没见了,当初拉拢登州军户为的就是盐路通畅,再来就是原先岛上人手不足,未必没抱着拉拢壮丁的想法。

不过私心归私心,几个月的相处,也算情真意切。

“小人等是方大哥所救,要不是方大哥赏口饭吃,我们这帮穷兄弟早就饿死了,自然永远都是小人。”张五郎往地上跪下,方生有心拦也拦不住,只能苦笑着任他跪着。

“起来吧,好好做事就可以了,我这不兴跪拜这一套。”方生只得又解释了,张五郎这才站了起来,微微有些脸红的道:“方大哥,孟主官这次让我过来,我就不想回去了。”

“也好。”方生点点头,现如今虽然比刚上岛的局面好上很多,但人手依旧紧巴巴的,这趟又让毛承禄出海,水军只有一个赵孟可用,还要兼顾庆尚港,至于耿仲明,如今待在济州岛,也算是放了权,统领一营兵马。

尚可喜、尚可义又不敢用,其余孔有德、张觉等人更是被关押起来,暂时不会放出来,难免就有些捉襟见肘。

“就委屈你暂代亲卫的职位吧,只是暂时没有机会冲杀在前了。”方生笑着安抚道。

“方大哥哪的话,小的……末将自当尽心尽力。”张五郎一脸喜色,话锋转的也快,倒不是为了有了个一官半职,而是方大哥总算给他安排了事情,不至于白吃白喝了。

而且在登州半年多的时间,张五郎也算接触到一些济州岛的事,男儿生当带吴钩,做个贩盐的盐丁哪有冲锋陷阵来的痛快。

可张五郎只是高兴了一会,脸色一滞,略有迟疑,自然被方生看了出来。

“怎么了?”方生疑惑问道。

“末将想起那班兄弟们了。”张五郎面露苦恼,只是看上去有几分做作,这心里究竟打得什么主意,摆谁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方生自然也不例外,哭笑不得的喝骂了一声:“你这臭小子,马户、孙三他们如今还留在登州,只要把我教的经常练习,以后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那可是日日勤学苦练的。”张五郎赶紧回应道,脸上满是兴奋,这次就算回了登州那也算是衣锦还乡了,更别说现如今还能留在方大哥身边。

“你留在这,这封信就要另外安排人送了。”方生沉吟道,这封信不是大问题,但里面的内容不到万不得已也不得泄露出去。

此时可没多少人以为关外鞑子能入关定鼎,相比之下反而是农民军更加吃香一些。

至于将晋商通敌捅出去的想法更是一闪而逝,先不说晋商家大业大,早在洪武年间就凭着一个盐课税发家,如今的势力更是盘根错节,要不然也不会和远在关外的女真鞑子勾结上,日后更是出了几个时代皇商,风流一时。

“这次还有谁跟你一起来的?”方生想了想,还是觉得问上一问。

“还有几个登州卫时的老兄弟。”张五郎赶紧道,又补了一句:“这次跟着我来,都是闲不惯的人,马户和孙三要负责盐路。”

“让一个人回去一趟,把李焦调回来,再给孟千带一份书信和委任状。”方生言简意赅的说道。

这份委任状的作用就是让孟千全权负责山东的事情,虽然调回了李焦看似放权,也着实留下了掣肘。

马户和孙三不再游离在外,同时也发去了委任状,负责新招募的盐丁,目前在山东境内的情报机关都是用盐铺或者商铺的名义作为掩饰,这些盐丁就相当于所有的武装力量,孟千也得掂量掂量。

帝皇心术方生不懂,不过互相牵绊的道理,对于一个现代人自然是知之甚详,平衡有时候确实是至关重要的,比如大明和后金。

不过这个和方生无关,他现在只能陪着朝鲜小打小闹,顺带拿着自己上国子民的身份去拜访倭国之外就再没什么大的动静。

张五郎带过来的几个人都也算熟面孔,见了方生自然是方大哥的亲昵叫唤上一声,原先的亲卫被抽调给赵孟一部分,这次抽调一部分补足三百人算做一个亲卫营,不再设置统领,反正暂时用不上他自己亲自冲锋陷阵,这个亲卫营只是一个架子。

不过看到方生的面子上,一应装备还是最先补齐,清一色的绣春刀,制式为倭国武士刀和少林梅花刀以及普通单刀的综合,相比普通兵卒装备的戚家刀,不管是在材质上还是模样都好得多。

山东来的莱芜铁矿石和从朝鲜各地收购的铁矿石源源不断的送到,一应先补充道制造局,剩下的才是商业局和其他部门。

铁和火药都是战略物资,方生可不想打仗打到一半发现铁矿石不够,然后让手下赤手空拳的去和全副武装的敌人硬拼,他更喜欢的是让自己这边全副武装,然后去欺负连甲都配不起的‘乌合之众’。

张五郎这次过来也带来了第一手的消息,虽然孟千每七天就会传递一回消息,如果碰到加急的就会连夜送过来,但也毕竟有所纰漏。

“那些闹事的反贼这次闹腾的不小,南北直隶都有消息传过来,更别说人来人往的山东了。”张五郎一脸兴奋之色,显然没把叛乱往深处想,只记得是些乱民,而且还有一口气把官军打得大败而回,但随即张五郎又道:“这些反贼一开始输了一阵,如果不是运气好抓住了官兵主将,恐怕根本没机会获胜。”

张五郎略微有些紧张,他也是第一次在这种事情上发表意见,张五郎不是笨蛋,与其说方大哥在登州卫是为了练兵,那还不如说是练将,要不然根本不会允许他们这些穷军户接触战报之类的东西,而是赶着他们去当贩盐的盐丁。

“嗯,不错。”孙元化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坐在方生的下首,对着上首的方生微微颔首。

这些并不是太难看出的东西,不止一个张五郎,大明的读书人,除了昏聩无能到一定地步的,都能看出这一点,至于行军打仗武夫就更不用说,可张五郎却只是个盐丁,说好听点是个盐丁头子,难听点不过是个破落的军户。

那能看出这一点就稀奇了,至少不缺少局部的大局观,这种东西,为将者必须要有,至于那些无敌的猛将,那也最多是善战而已,未必能力挽狂澜。

“接着往下说。”方生也点点头,他也心存考较的想法,所以鼓励的眼神道。

可张五郎却像是哑巴了,怔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显得有些急迫,等了老半天这才红着脸道:“末将只能想这么多了。”

“嗯。”方生点点头,不置可否,心里倒是也有些小失望,不过这种事本就不能急于一时,只能淡淡的叮嘱道:“狭路相逢勇者胜看,战场上依靠运气只能一败涂地。”

“末将受教。”张五郎低头应承,做足了规矩,这也是因为有孙元化在,他们几个也不能像平日里那般言行无忌。

“除此之外……”方生的声音嘎然而止,张五郎抬起头去反而看到方大哥一脸的自嘲。

方生不禁有些苦恼,他又不是军校出生,从小到大都是玩弄着笔杆子,虽然懂得多一些,那也是因为那句,懂得多一点生活好一些导致。

但也大多是一知半解,如果是个古代军迷估计能说个头头是道,可他方生是个连孙子兵法都没看全的现代人,什么兵法谋略根本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不过好在身边有人好办事,谋臣本身的作用之一就是给上位者擦屁股,此时的孙元化自然也不意外,只能苦笑着接过方生的话头说上一些,好在孙元化算得上博学多才,不仅仅精通西学和儒家,兵事也算略知一二,这才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