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四到达广鹿岛已经是三天之后,也是因为开春,渤海之上万里无云这才使得海程顺畅,一路顺顺当当的到了广鹿岛。

赵孟和刘四的关系不浅,两个人都是一起从辽东溃散入关内的,又是一起跟着方生方大哥左右,只是相比较刘四,赵孟的资格要差一些,而刘四则是最早在莱芜矿区就投奔了方生的的人,所以也更得方生的信任。

不过大家虽然各自称兄道弟,但也难免会起了互相比拼的意思,只是这种比拼完全不含有恶意,所以赵孟立了首功,刘四也跟着一起高兴。

“赵孟,你小子这次可发达了,分点功劳给哥哥如何。”刘四笑呵呵的道,言语里满是羡慕。

如今的济州岛已经进入了良性循环的发展阶段,从倭奴诸岛获取石硫黄、铜、粮食,从朝鲜和大明得到铁矿原石和人口,济州岛如今也不仅仅是精盐这一项产物,一些民用物品迅速被生产出来。

方生将研究局一分为二,又下设两个子机关,科研所和兵器研究所,前者为民用,后者为军用,科研所属于政衙和兵衙共管,兵器研究所则单独归兵衙负责。

也就是说,如今大后方已经稳定,剩下的都是武将在外攻城掠地的份,如果能扩地千里那自然是最好,哪知道这一不小心就被赵孟这小子抢了头功,还是这么大的一个头功。

济州岛地小物产稀少,人口又几乎是最大的缺陷,根本打不了大战,若是一战而败,那就是个万劫不复,而常胜之军,别说刘四不指望。就是方生也从没指望过自己手下的兵马个个都是斗气战士,而对方全都是魔法学徒。

说到底,济州岛还是底子太薄。

以刘四的性子都眼红的几乎想立马向方大哥请战,大明是不指望了,但欺负欺负朝鲜也是好的,让朝鲜首尾难顾,和女真人闹腾去吧。

至于李焦,如今依旧在登州城中,不过他不是被大明给抓住小辫子,而是作为新任登莱总兵刘泽清的座上客,好吃好喝的很。

孟千在年前去济州岛的这次也算知道东家到底有多大的实力,不同于往常的是孟千也逐渐安下心来,反正在这个大明也就那样,本就不指望,如今投了新东家,自然是卖力的很,一来二去,方生都打打算观察几个月,然后让李焦回来算了,李焦本就不善于处理杂事,和当初的耿仲明一样同样是赶鸭子上架,事后肯定要调回来。

李焦目前还没得到消息,这若是知道是赵孟得了头功,怕是又是一阵唏嘘。

“刘哥,这话说的,我的功劳还不是方大哥给的。”赵孟说着漂亮话,可脸上几分得色看的分明,他心里还真有几分窃喜,当初一起起事三十七人里一直以方大哥为首,这赵孟也自然服气的很,方大哥可是他们的主心骨,刘四、李焦的地位他也不指望超越了去,但如今他立了头功,怎么着也不会差到哪去。

话刚说完,赵孟脸上又有些忐忑,眼见四下无人,这才凑到刘四的耳朵小声的道:“刘哥,方大哥这次没生气吧。”

“被孙先生劝了几句。”刘四心知赵孟要问这话,笑呵呵的劝慰道:“方大哥说你误打误撞,功过抵消,回去就不赏了。”

“这就好,这就好。”赵孟喜形于色的道,他倒不在乎那么点赏赐,方大哥平日待他们不薄,平日里更是丰衣足食不愁饿着,他们这些穷汉子自然念着恩情,反倒对荣华富贵之类不屑一顾,更遑论什么赏赐了。

至于升官,他赵孟已经是三级主将了,如今独领一军,虽然也只有两千人,可赵孟心知给他更多人他也带不了,两千人就够他折腾的了,倒也没这个心思。

至于那个孙老先生,赵孟是知道身份的,一来也是因为赵孟是方生的心腹,二来孙元化的身份也不是什么太过于保密的事。

不过赵孟也只知道孙元化曾经是大明的一个大官,这次被从天牢里救出来的,别的就一无所知,哪想到这次还承了这个人的情。

“孙先生?哪个孙先生?”赵孟初始并未反应过来,微微一怔。

“方大哥府里那个老先生,在年前见过一次,后来也见过几次的那个。”刘四解释道。

“噢。”赵孟恍然大悟道。

他对孙元化也无所谓的很,甚至有几分不屑,毕竟平时他们和方大哥都是平辈相交,如今这个老儿被方大哥举得那般高,赵孟自然是心里隐隐不服,如此一来,不是将他们凭空压小了一辈?

此时想想,赵孟还真有几分不好意思,至于当面感谢这种事,他又拉不下面子,只得嘿嘿了笑了笑,道:“日后刘哥可要帮我多感谢人家。”

“你自己怎么不去。”刘四眼睛一瞪,道。

“我这不是跟人家不熟嘛。”赵孟没心没肺的笑了笑,然后借机道:“小弟这就给刘大哥安排地方去,这先去忙了啊。”

“你这兔崽子。”刘四没办法的笑骂了声,赵孟这是明显的借口开溜,至于赵孟所说的他自然记得,不过这感谢那个孙老先生,那还不如直接跟方大哥说,这样反倒稳妥的多。

刘四领着两千兵卒到了广鹿岛,方生临走之前还叮嘱了刘四一件事,那就是拿皮岛练兵,短时间内使得广鹿岛的兵卒保持在七千左右,数量上反而比济州岛还要多得多。

七千人马整顿了几天,刘四和赵孟开始逐渐分批扫荡皮岛海域附近诸岛,如果打得下就打,如果要损兵折将,那就骚扰一番就走,这样过了半个多月,皮岛诸将个个叫苦连天,若不是表面上的实力不成对比,恐怕这些人都有拼死一战之心了,可眼看那广鹿岛上一船一船的兵丁运过去,皮岛诸将还是理智的没有出兵。

但没过几日,诸将皆忍不住了,纷纷请战起来,靠近广鹿岛的探子带回了消息,对方前几日出海了数十艘大船并不是去运送什么,而是将兵卒运回去大半,如今广鹿岛上仅有不到一万人,而自己这边则是两万。

二打一,自己这边还都是战兵,那可是自打毛帅死后就再也没凑齐过这么多的兵卒,两万战兵,这几乎就是整个皮岛所有的实力,如果是败了,那整个皮岛可就没他们等容身之地了,可若是不打,皮岛诸将也根本想不出别的法子来。

于是黄龙数日之内集结了近两万五千人,号称十万大军,船只百余艘把广鹿岛围了个遍,黄龙甚至让人直接给敌方领军将领发去了劝降信,那可是信心满满,两万五千打不到一万人,几乎是三打一的差距,又是最重兵力的水战,如果这都败了,恐怕黄龙连自刎的心都有了。

黄龙等了几天,发去了劝降信石沉大海,连点回复都没有,他也不打算等了,发号施令,只当夺回了广鹿岛再说,到时候可就不是一般的美了,皮岛诸将又是个个都听他的,这总兵却是能当得实在的很。

准备出战的当天,黄龙坐在旗舰上,这也是艘福船,虽然老旧了些,还是毛帅时候朝廷给的,可等了灭了这股不知好歹的叛贼,到时候挥师北上,怎么着也要让皮岛恢复到东江镇的时候。

黄龙雄心勃勃,这准备发号施令,却是一个人跌跌滚滚的门外的翻了进来,黄龙满脸不悦,如今帐内诸将正等着他统筹全局,只是闯进大帐的却是自己的亲兵,这才脸色缓了缓,低声问道:“怎么回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大……大人,皮岛又丢了。”那亲兵气喘吁吁,结结巴巴的道。

只是这话却好似一道晴天霹雳,把黄龙打的七晕八素,勉强定过神来,眼见四周诸将更是大多面色慌张,局促不安,这才厉声道:“你若谎报军情,那可是斩立决的大罪。”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亲兵面露恐惧,只当是主将震怒,哪想到得到是自己的话打击了军心:“昨夜有人杀上了皮岛,由于岛上兵卒已少,如今已被杀个干净,附近诸岛看上去也大多是丢了。”

船舱中更是争吵起来,大家伙本就是临时凑在一起,有些是因为被袭扰的疲了,这才打算一鼓作气,宁愿损兵折将也要换的安稳,有的则是抱着打打秋风的心思跟来的,可现如今眼看老巢不保,哪能不个个心急。

黄龙只觉得全身一软,往座椅上一靠,这对阵的究竟是何人,怎么就能摸着空子偷袭皮岛了?更遑论还分兵打下了其他诸岛。

虽然也是因为留守兵力稀少,但黄龙在皮岛上留了一千战兵,辅兵两千,三千人都没挡得住,其余各岛怎么可能挡得住?

他黄龙只觉得一头雾水,可也心知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那是丢了,如今船舱里个个心急自家老巢基业,还有哪个肯卖力攻打广鹿岛。

就算他黄龙以总兵的名压人那都未必有用,那只会弄巧成拙,起了反效果而已,说不定这些人里又跳出个尚可喜、尚可义,到时候连他这个总兵都没得做。

“末将,末将要回岛一下,这就告辞。”站出列来的却是黄龙的心腹樊化龙,樊化龙低着头小声道。

“去吧。”黄龙无力的摆摆手,这也是拦不住了,樊化龙又是他的心腹,这若是拦住了,怕是他这个总兵就真的当得不安稳了,所以黄龙也勉强打起了一番精神道:“如今贼寇分兵攻打各岛,想来广鹿岛是兵力稀少的很,若是我等打起精神攻了下来,那也是胜局已定,何愁那些背后下手的小人。”

“话虽这么说……”樊化龙低声嘀咕道:“但那毕竟是各家基业,丢不得。”

樊化龙虽然一直以黄龙马首是瞻,却也独自有自己的老巢,这若是丢了,那可不比丢了小命轻上几分,到时候就只有寄人篱下的份了,他樊化龙支持你黄龙,拼了身家性命都行,但惟独这老巢不能丢。

“末将也告辞。”

“末将有事,这就先走了。”

“末将家中急事,这就要回去,还请总兵大人见谅。”

“唉。”黄龙松了口气,只得把樊化龙给送了出去,这样一来皮岛诸将更是个个请辞,黄龙只能一一应允,如此只过了一会,刚刚船舱里数十战将如今竟然只剩寥寥几个亲兵,端的可怜得很。

“惟鸾,回皮岛。”黄龙只得叮嘱道,如今眼看拿下广鹿岛是不可能了,可若是能灭了这些贼寇分兵攻打的水师那也不算吃亏,黄龙这才勉强打起精神。

至于皮岛,前一阵子丢掉那一回是阴差阳错,如今这次更是被趁着势弱之时偷袭,黄龙隐隐间很是不甘心,可不甘心那又如何,如今以区区两千兵卒,就算能收拢一些,那也不过能守住皮岛就不错了,至于秋后算账,那是暂时不能指望的了。

黄龙叹了口气,只得老老实实的回了皮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