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这也是应得的。”黄龙淡淡的说道,若是能真杀了这尚家兄弟二人自然是好事,可若是出了什么差错,那也须慎之再慎,若不是一时间寻不到如此的好机会,黄龙也不会贸贸然的让李惟鸾下手。

“末将多谢总兵大人再造之恩。”李惟鸾瞄了皮岛总兵黄龙一眼,谄媚的道;“那末将这就去准备,保证尚家兄弟二人有来无回。”

“去吧。”黄龙摆摆手,和颜悦色的道。

只是在李惟鸾转身离开后,瞬间变得一脸阴沉,李惟鸾的小算盘他岂能不知,可少不得灭了尚家这两头猛虎,到时候朝廷秋后算账,总要有个担当不是?黄龙阴阴的笑了笑,这账总不会算到他的头上去,替罪羊自己就送上门了。

万万不能出什么差错!黄龙捏紧拳头不停作响,半晌脸色才微微平复下来,恢复起初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黄龙的大帐里是阴谋诡计登场,至于尚可喜、尚可义兄弟俩自然是浑然不知,只是天色已晚,自然不适合回去。

尚可喜望了望天色,不满的骂道:“这个李惟鸾,不知打得什么主意,竟然拖了这么久。”

尚可义皱着眉头,李惟鸾此举他也不是太清楚,若说如今大敌当前,孔有德自然好对付的多,区区几艘大船,就算是硬着头皮也给拿下了,少不得还得俘获几艘像样的大船。

可那只从未见过的船队却是实力强悍,虽然船只不多,却几乎全是福船,一次火炮齐放那都是十余艘战船,怕是就算东江镇那会东江水师也不过如此。

而且己方兵力又不占优势,只能依靠小船的灵活性近距离攀登上大船试图夺取船只,只是对方的船上人数众多,就算是兵丁能趁机攀爬上去,那也是寡不敌众,死伤众多。

也就是说,这只船队纯粹是咬不动的乌龟壳,皮岛众将有心赶他们出海,也因为总兵黄龙口口声声宣称圣旨而不敢妄动。

圣旨?皮岛有多少年没接过圣旨了?娘的圣旨,别人信,尚可喜可不信,如今尚家兄弟二人又损失最为惨重,自然是要求放这些人离开最积极的一个。

“小心为妙,那李惟鸾的态度不对劲。”尚可义提醒道,却被尚可喜给打了岔。

尚可喜不屑的道:“要小心什么,他李惟鸾有胆子动你我二人,岂不怕我等二人逃出去把这皮岛掀了个底朝天,再说了,自家兄弟可都在不远处接应,他李惟鸾没那个胆子。”

“李惟鸾自然没有,但黄龙有。”尚可义皱着眉头道,如今细想想,确实很是不对劲,那李惟鸾先是如此那般嚣张,最后却和和气气收场,显然不符合其为人。

平日里李惟鸾可没胆子那般在自己兄弟二人面前摆什么高调子,最后那副谄媚的模样更是不可能,这李惟鸾平日虽然不敢得罪于自己兄弟二人,却也是少有理睬,怎么还会一脸谄媚。

“大哥,你多心了,就黄龙那小儿,他若非不想要这皮岛的基业了?”尚可喜一脸无所谓,在他看来,那黄龙也是一介无能之辈,又岂敢动他分毫。

“话虽这么说……”尚可义沉吟了一番,这才罢休,只是这今晚定然不能睡熟,若不然这黄龙真要动手,那可就糟了,尚可义少不得叮嘱尚可喜两声。

尚可喜虽然鲁莽,但却是粗中有细,细细一想觉得自家大哥说得有理,自然是点点头应承,毕竟这小命要紧,要是小命给丢了,岂还能有跋扈的本钱?更别说基业了,这若是基业丢了,恐怕兄弟二人连死的心都有了。

“今夜和衣而睡,不要松懈。”尚可义叮嘱道。

尚可喜、尚可义兄弟二人各自警惕此处暂时不提,转而赵孟这边的船队出了点不大不小的问题。

半夜里赵孟发现围着他们的皮岛水师竟然顿时散去了大半,顿时心生好奇,只是一时间夜色已黑,即使要突围出去也要等到天亮才可,可此时毛承禄竟然提议尾随过去。

毛承禄本就是皮岛旧将,熟悉皮岛地形,如今撤去的皮岛兵将又大多是守着里面那一层的,这样一来皮岛就像是被扒了外衣的美貌姑娘,只穿着个纱衣,神秘之处若隐若现,如若只是赵孟一个人自然不敢擅自动手,可偏偏再加上个立功心切的毛承禄在一旁挑拨。

赵孟本就不如刘四,李焦等人稳重,相比毛承禄的立功心切也不会好到哪去,从登州一路跟着方生到了济州岛,赵孟算得上寸功未立。

而刘四一直被方生倚为左膀右臂,到哪都少不了的人物,李焦更是打理济州岛在登州诸多事宜,甚至经济命脉这一块都是由李焦把持,赵孟哪能不急,虽然大家平日里都是兄弟,可这都到了这一步了,怎么着他也不能比别人差了不是?

赵孟本身就是个年轻气冲的脾性,这被毛承禄三言两语就是心中一横,反冲进皮岛水师的船队里,轻车熟路的寻找那些个退走的船只,竟然还真被掀翻了十余艘小船,俘虏了两三百人。

从俘虏口中得知尚可喜、尚可义兄弟二人上了皮岛的消息,话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尚家兄弟二人自持皮岛总兵黄龙不敢拿他们怎么样,可毛承禄却不以为然,断定黄龙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赵孟半信半疑,倒也趁着天黑靠近皮岛附近潜伏下来,反正等着半夜也不亏,到时候就算没什么捕获那也没什么损失,只是延误一天而已。

这倒不是说毛承禄神机妙算,而是相比较尚家两兄弟,毛承禄和黄龙当初在皮岛上那可是死对头,黄龙是朝廷提拔的皮岛总兵,而毛承禄则是东江毛帅毛文龙唯一的侄子,至于尚可喜、尚可义兄弟二人可都曾是毛文龙的假子,也都是以毛承禄马首是瞻,把黄龙这个皮岛总兵当了摆设。

二人在岛上自然对不来,当初耿仲明、孔有德等人叛出皮岛之前还搞出那么一出,说到底和毛承禄也有很大的关联,若不是他坐视不理,此二人也拉不起那么多人叛乱,最后还在离开之前把一个皮岛总兵羞辱成那般模样。

毛承禄自认黄龙肯定会借机铲除异己,而皮岛水师的退却则是因为尚可喜、尚可义二人心疼自家兵丁,这才在上岛之前下令暂时退守各岛,这反而给了赵孟等人机会。

果然,半夜里皮岛上冲天的火光冒起,让等了一宿的赵孟自然是喜形于色,当机立断兵发皮岛,直接偷袭上门。

至于皮岛的火光冲天,这的确是尚家兄弟二人惹的祸,或者说,是皮岛总兵黄龙惹的祸。

背后暗算人也就算了,如若是暗算成功了,自然是皆大欢喜,少不得黄龙这个皮岛总兵也能坐的名副其实,可关键就在于,他黄龙失败了,不仅于此,不但连暗算都没暗算得了,原因很简单,有人告密!

尚可喜、尚可义的十来个侍卫竟然竟然浴血杀了出去,硬是把围着他们的百余人杀了十几个然后跑出去一个,当李惟鸾知道这个消息后吓了一大跳,赶紧汇报给皮岛总兵黄龙。

黄龙远比李惟鸾来的果决,这若是被那个跑掉的侍卫寻到尚家兄弟俩,恐怕这别说暗算,哪怕是真枪实刀的明着来,他黄龙就算胜了,恐怕那也算是元气大伤,更别说到了那个时候收编尚家兄弟的兵丁那可就一点指望都没有了。

虽然说成王败寇,可这也要看时机,尚可义、尚可喜驻扎的岛兵丁如今被当做出头羊似的被杀了一大帮,你还指望这帮人投靠自己?黄龙没那么傻,所以他当机立断,将原先后半夜的暗杀计划直接提前。

可没等他跑到东厢房,嘈杂的声音已经一阵又一阵,而火光也冲天而起。

黄龙不至于以为那些兵丁擅自提前下手,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尚可喜、尚可义知道了消息,直接带人拼命了!

要说当初虽然截下了兄弟两人带来的十几个侍卫,可也为了安此二人的心,还留着七八个亲卫,如今看来这火光是尚氏两人带着亲卫,少不得闹的动静还不小,眼看不像是百八十人,而是千八百人。

黄龙一时出神,可不敢松懈,这若是被这两兄弟跑了,到时候别说他这个皮岛总兵坐的不安稳,到时候一帮子分裂了的东江镇旧将到时候心有不满,恐怕脑袋搬家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要说实力,黄龙就算再当个三四年的总兵,也未必能压得过这帮子东江镇旧将去,若不是这帮人本就各自不和,黄龙又有心拉拢兼打击异己,这才使得皮岛至少表面还保持一体,他黄龙平日里除了尚家兄弟二人,其余的也勉强指挥的动。

但这若是让尚可喜、尚可义逃出去,那就说不定了,到时候恐怕就是他黄龙被一大帮东江镇旧将给摘了脑袋去,朝廷怕是除了新派一个总兵之外,连问罪都懒得问。

至于李惟鸾,早吓得在一旁一句话都不敢说,但好歹也是战将出声,三言两语间把事情弄了个一清二楚,而且那东厢房那还不是尚可喜、尚可义带着七八个亲卫冲杀,而是至少三四百人拼了命的企图冲进东厢房去。

也就是说,黄龙的错觉还真应验了,动静这么大还真不是七八个人闹出来的,而是上百人。

黄龙铁青个脸,低头微怒道:“这三四百人从哪来的?他尚可义难不成还能变出兵丁来不成?”

尚家兄弟俩,尚可喜他还不放在眼里,区区一个莽夫,就算是可比古之恶来那又如何,千八百人杀之如捏死一只蚂蚁,可尚可义却不能小视了去,至少这后手就大出黄龙的意料。

李惟鸾低着头不敢吭声,当初可是他信誓旦旦自认万事俱备,可现如今成了这副局面,他又岂敢妄言。

“如今岛上能调动起多少人?”黄龙咬牙切齿的道,此时计算不顾及个人私怨,他也不能任了尚可喜、尚可义走脱了,若不然日后别说整个皮岛,到时候恐怕拉拢来那几个东江旧将也少不得翻脸不认人。

“岛上兵丁大多被派了出去。”李惟鸾赶紧答道:“只有一千余人的战兵。”

“辅兵了?”一千余人的战兵想挡住尚可喜、尚可义的三四百人虽然不难,可若是只是堵住他们的去路那就不容易了,所以区区一千余人根本不够。

此时黄龙又开始恨起那个从未见过的船队来,若不是这些人拖住了皮岛大多数战兵,挡住一个区区尚可喜、尚可义怎么会成问题。

“辅兵?”李惟鸾被黄龙问的一怔,瞬时又是大喜,哪能不懂黄龙的意思,这才答道:“足有三千。”

辅兵,显而易见,区别于战兵,与其说是兵丁,莫不如算是平民百姓,只是换了一个称呼而已,作用也仅限于辅助以及时候当做功劳薄上的一笔,在大明的军队里将辅兵算作大军中的一份子也再正常不过。

大明军队出征动则十万出头,这辅兵倒是有个七八万,只能算个人头数。

只是皮岛自东江镇毛文龙开始就人人皆战,所谓的辅兵就更都是些老幼病残,一时间也没人想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