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岁岁,岁岁年年,说的就是这个理,陡然拔高一岁,方生还有几分不习惯,可说到底他自己究竟多大,竟然还是一头雾水。

可别忘了方生是重生的,直接占了这具身体,但却没任何这副身体的记忆,要说这个名字,还是他直接拿上一世的用的。

好在这些都是细枝末节,方生不关心,也就没什么人关心了。

“孙老先生,不知他们回去是否一路顺畅。”方某人自从闲下来一阵子,这茶就成了热衷的东西。

要说整个大明朝和后世相差不大的,也就这一茶的味道还要纯正些,往日他不喜欢这些名茶。

可现如今也入乡随俗,总不能拿着清水招待客人不是?更别说大明的读书人可个个都是品茶的好手。

“自然不会有事。”孙元化抿了口茶水,淡淡的道。

济州岛离庆尚港自不必说,至于离着登州虽然远了一些,可有熟悉的水手,哪能出的什么事情。

“嗯,毛承禄到了登州城了吧。”方生问道。

“应当是到了。”孙元化面不改色,仿佛没受任何的影响,只是这举杯子的手微微一颤抖,这也让眼尖的方生无意中给寻见。

方生不得不心里叹了口气,只得把话题扯开,可扯来扯去,总扯不离那一亩三分地。

没办法,目前来看,济州岛上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孔有德来投了,可这孔有德偏偏和孙元化有莫大的矛盾,往大了说,这可比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好不到哪去。

他孙元化从一任巡抚沦落为秋后处斩,可都是孔有德孔某人的功劳。

所以说,要是孔有德知道济州岛上多了个孙元化,他也还未必肯来,至少这阵子自从孙元化正式成了方生的幕僚开始,耿仲明就彻底待在营地里,肯定不往方生这挪上一次。

不过还好,方生的这个园子也已经有了几分生气,先是孙元化作为幕僚,理所当然得搬了进来,紧接着鲁王府的郡主娘娘也自然寻间屋子住下来,等着他方某人明媒正娶了。

呼!这实在是件头疼事,方生抚着脑袋,有点疼。

不过这总要给姑娘一个完美的答复,这阵子刚过完年闲了下来,那也不能紧接着再办场喜事,再加上方生心里头还有几分犹疑,所以这事就拖了下来。

“孔有德这趟至少得带回上千人的工匠。”方生最后还是不得不把这事提出来,微微皱起眉头的道。

他倒不是担心别的,而是指望孔有德别一时间冲动,把那些个工匠都给扔给邱磊和刘泽清,到时候二人少不得要杀良冒功,这些个工匠自然就是最佳人选。

“怕是不止。”孙元化略微沉吟。

方生这才想起眼前这人可是那登州城那些个工匠真正的主子,自然又是大喜,连忙问道:“那能有多少人?”

“少则两千,多则三千。”孙元化解释道:“登州城中匠户本就极多,登州城又本是辽东物资囤积之地,所以大明……朝廷先后又调配了上千户得匠户,足有近五千人,虽然如今历经战乱,可孔有德并不笨,想来这趟也不会留下区区千人而已。”

“多多善意,多多善意。”方生呵呵的笑了笑,这要是真有两三千人可就真出了他的意外了,若是当初在登州城的布置,他也只是指望那些个壮丁,如今突然冒出来的匠户自然就是意外之喜了。

“老夫恭喜了。”孙元化面无表情的道,只是这恭喜的意味也是有几分冷冰,不过方生摆摆手,浑然不在意道:“孙老先生客气了,此时又有何喜之有,本就是意料之中而已。”

喜怒不形于色,孙元化微微点头,此子如今看来却有一番前途了,至少这一点上,历朝历代能真正做到的本就屈指可数,还须多多观察才是。

“想来登州最近几日就该有消息了。”方生喃喃道,如若他没记错,孔有德最多撑到现在,再过一阵子就要弃了登州而逃了。

不过历史也发生了一些细微的改变,比如孔有德一开始就被吴三桂打破了胆,一路被关宁铁骑从莱州赶到登州就再也不敢出城半步了,最后虽然在李九成父子二人的建议下试图出城一回,可也只死伤了一千多人就逃回了城里,打死都不肯挪动半步。

这在历史上,他孔有德可是受了蛊惑领着四万人背水一战,然后死伤万余人,被俘万余人这才吃疼逃上海的。

只不过相同的是李九成依旧是死了,和他儿子李应元一起被吴三桂的铁骑给把军阵冲了个七零八落,然后干脆利落的死在第一线。

谁让这二人立身作则,骑着马招摇似的站在前面来着?关宁铁骑那么一冲,连躲都来不及躲。

孔有德活下来了,因为他压根就没出城,只不过站在城头眼看着刚刚出城的上万人被一盏茶的时间冲了个七零八落,顿时心如死灰,若不是登州城外的地形并不适合骑兵冲锋,再加上城墙又起的足够高,守军大占优势,恐怕当时就得被吴三桂冲进登州城里了。

可即使如此,孔有德依旧吓得不轻,所以这决定也就彻底下了下来。

眼看如今这是弹尽粮绝,再守下去也是个一死,所以这才透了口风要归降这边。

要不然他也没地方投奔了,去投奔后金女真?可他孔有德也没船啊,至于大明朝廷,怕是恨不得扒拉了他的皮直接给凌迟了,自然也不能指望。

“登州城若是想守,怕是能守上一阵子的。”孙元化轻描淡写的说道,话语间又有几分自傲。

这登州城却是难得的坚城,他自己在任期间,除了火器这方面,光是登州城的防务那可就是首屈一指,满大明恐怕除了那个北京城和陪都南京,其他的都要逊色几分的。

那可是就算是红衣大炮,都很难轰的开的城墙。

“话是这么说,哈哈,可里面的人不想守,那也没办法啊。”方生笑了笑道,登州的城墙他是见过了,要说除了这大明的京城那巍巍的城墙,恐怕其余的都没得比。

只是这也不想想,他孙元化那可是造火炮的,茅盾之典故,读书人自然都会知晓,这火炮是良茅,自然而然的搭配的盾也不会差到哪去。

但是不但孔有德不想手,就算是毛承禄在一开始也没打算守上一守,孤城一座,就算是固若金汤那又如何。

“呵呵。”孙元化摇摇头,低着头看着看脚上的泥土,这笑意里有几分自嘲。

这孔有德说起来实在和他的纠缠不清,若说有深仇大恨那倒是不至于,可这如今竟然轻易的就放弃了自己一手打造的登州城,宁愿逃到海上,也着实让孙元化一阵心酸,这几分怪异的情绪,又有的何人能够理解来着?

“孙老先生不要多想,如今开春快到了,岛上的事情又要忙了。”方生叮嘱的道。

“忙与老夫又有何干?”孙元化微微笑了笑,道。

方生一怔,这才不由得苦笑,眼下看来,好像确实与孙元化没有太大的关联,要说有关联,那也是和孙和鼎有关系,那可是目前代替李越在济州岛上的政衙主官,至于孙和京则也要有的忙了,但归根究底,这些还真和孙元化没什么太大的联系。

说到底,孙元化的作用在于出谋划策之外的统策全局,不做二人想的人物,可目前看来,顾全大局有方生一个就够了,只是细枝末节上需要孙元化略加修饰才对。

“确实用不着孙老先生。”方生摇摇头微微笑笑,他这是犯了糊涂了,只是因为好不容易招了个有用的人才,反而有些迫不及待拿来试水一般,也不去想想,这到底用在哪里好一些。

“岛上以区区数个文官就能处理如此之多杂物,确实算是难得一见。”孙元化笑了笑,没在意方生的疏忽,而是回应了一声,也算夸了一句。

只是这句话也是实话,但惊讶的那阵子早就过去了,那些个政衙、兵衙孙元化自然是了如指掌,这些个看上去一目了然的机构的功能显而易见,并且目前看来成效颇为显著,可如今毕竟管辖的范围过小,孙元化也并未太过放在心上。

他岂知这件事却是方生信手涂鸦,但也颇为得意的一件事,要说制度这个东西最最重要的就是官吏体制,方生简单的两大衙门虽然是随手设立的,可也还算是成功的先例,日后值得模仿。

“老夫安心做我的幕僚既好了。”孙元化轻声的说道,这也算是告诉方生方某人,这也是他孙元化所能做出的极限了。

毕竟,前几个月,他可还是大明的一任巡抚的,虽然和位高权重没什么关系,但那也不是如今这番可以比的。

孙元化此举与身份无关,只是心态而已,方生心知急不得,倒也不会刻意逼迫。

“如此也好,呵呵。”方生不在意的笑了笑,然后恭送孙元化回了屋子,有些繁琐的杂事自然有孙元化来处理,可这大致的方向,还是需要方生来掌握的。

……………………

翻了一年过去,自然又是一阵的忙忙碌碌,庆尚港佣兵团的事情本身就是方生拿的主意,赵孟即使有个约瑟夫协助着那也难免磕磕绊绊的,不过好在还有方生在一旁指点,这领着船队的第一笔生意却是去登州城接孔有德。

去的不是三两艘船,而是浩浩荡荡二十七艘,一部分是大明的福船,还一部分是朝鲜当地弄来的海船,吃水够深,虽然不能拿来当战船用,但是运人却是绰绰有余的了。

二十七艘船载着两千人的‘佣兵’算是派上了用场,清一色新式前膛线枪,兵械司加鞭快马的结果。

孙和京虽然是主官,但也毕竟属于学术派人才,动手能力并不强,所以这次最大功劳应当算是葡萄牙人西芒,方生一点都不吝啬的赏了二十两银子,葡萄牙人这才更加干净十足加快马力,并且信誓旦旦的保证下一次拿出来的是更加优异的成绩。

赵孟带着船只和人手出了海,方生又把刘四调到了庆尚港,至于岛上兵卒的训练自然又放在了方生自己的头上。

不过这兵既然要练,少不得也不能放着耿仲明一个也让方生不放心,至于其他人,方生又一个都不能指望,但还好老兵带新兵这法子还算管用,方生即使是偶尔去一趟营地一次,这效果也不会差上哪去。

兵卒的举手之间都是悍勇之气,只是缺了沙场历练,这如今有了‘佣兵团’这么个法子,想来日后也不会成问题。

若是说没见过血的兵卒和训练有素的兵卒有什么区别的话,这就在士气上,见过血的兵卒才能杀人不眨眼,而没见过血的,怕是再训练有素都会事到临头脚底发软。

而海盗则是征战沙场之外唯一的一条锻炼兵卒的捷径,方生只是想客串一下海盗克星而已,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