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生听到了这个消息,但他却不打算把这个徐太拙放出来,也不打算去见他,想当初徐太拙那副一心赴死的模样,这么快服软已经够让人诧异的,但即使如此,方生依旧打算晾他一晾。

“方大哥,你就让我回去训练吧,我宁愿加练两个时辰。”

这一日,马户又跑来抱怨,最近几日,马户往方生这跑也成了惯例,每次守着那个徐太拙结束,马户都会往这抱怨半天。

方生微微笑笑,也没把马户的怨言听进去,毕竟,是个人都会忍不住。

说来这个徐太拙还真是搞笑,竟然对看着他的马户引据经典,光是子乎者也就是一大堆,不外乎如是从贼者牵连全家之类,马户是个粗人,起初还是一瞪眼回骂上一句。

他只是一个人,死便死了拉倒。

这却是惹了祸,每日那书生说的更多了,子乎者也倒是变了内容,从劝说直接变成大骂,大骂马户身为军户子弟,却是一心从贼,数典忘祖。

马户愈发郁闷,更是几次都忍不住想要下手,可这方大哥早早有了吩咐,不可伤人,所以这也无处下手,只能每日看守完后跑来方生这里抱怨。

“呵呵,时日久了他就不骂了。”方生一边处理繁琐的文书,一边笑着劝解道。

再说了也不是马户一个人拿这个家伙没办法,方生也拿他没办法,总不能一刀给剁了,这就违背方生的初衷了。

“我怕我忍不到那一天了。”马户脸憋的通红,显然因为方大哥说的话太随意了,受苦的可是他这个跑腿的。

“真想把那个臭书生的嘴给堵上。”

“你总要给他吃饭吧,那就少不得要拿掉,那时候骂的更凶。”方生淡淡的笑着摇摇头,与其堵不如疏,他骂够了也就不骂了,你要堵着他的嘴,等到稍微松开一点,那可至少是破口大骂。

“这话也是。”马户嘟囔一声,可还是忍不住道:“那也不能任他这么骂下去啊。”

“行了,这几日我会去见他一次,这总可以了吧。”方生笑着道:“你在这喋喋不休了好几日,不就因为这个吗。”

“真的?”马户一脸的喜意,接着又说道:“那方大哥,以后还要我看着他不?我真情愿回去多训两个时辰也好。”

“不要你看着了,也不要加时间,回去带好手下的人就好,以后拿来都有用。”方生一边说一边忙。

上次登州卫被袭击的这件事,马户是有大功劳的,虽然比不上张五郎稳重,至少统兵能力尚可,方生也就不会在此事上大材小用了。

“随便找两个人看着就行,现在应该没事了。”

方生猜测,徐太拙既然主动找上他,虽然投诚那是不太可能,恐怕是想让自己把他给放了,可这方生也不会答应,看似进了一个死胡同。

只是这徐太拙就是再腐,以后也不会寻死觅活的了。

那就自然用不着马户了,随便派两个人看着就行,想来这么一个文弱书生也跑不了。

方生拿定了主意,就吩咐马户去干。

“好。”马户嘴角扯不住的笑容,想来是这几日确实被那个难缠极顶的书生给弄的,所以万分积极:“我这就去找人替我去。”

方生看着马户急匆匆的出了门,临到门口还被门槛摔了一跤,难得脸上竟然笑了出来,马户顾不得摔得疼痛,爬起身就去安排人手,倒是迫不及待。

方生放下两只手捏了捏面皮,有些干燥的卷起一些干皮,想来是因为秋天到了的缘故,秋高气爽,可这干燥也是四季第一,不得不防。

这些都是细枝末节,方生也把刚刚的展颜一笑放到一边,眼下来说,笑到最后的才是英雄,目前来说,他方生连参与的机会都没有,那又何必要笑。

既然这么想,处理起山东诸多事宜还是让方生一头脑的‘嗡嗡’作响,最后只得留下一半日后再看。

先不说那些个汇报上的情报繁杂不清,光是认那些繁体字就够他受得了。

断断续续的看了良久,方生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天竟然黑了一半,不由的苦笑,手下好歹也有两三万人了,竟然连个可用的都没有。

这句话有些偏颇,不过,可用拿来分担方生工作的,还真是一个没有。

孙家三兄弟目前都在庆尚港,前几天传来消息,船坞已经修建个七七八八,勉强能制造中型福船和普通商船,至于大些的,方生就不指望了。

可这三个人虽然有用,但方生也只敢把他们放在庆尚港或者济州岛上用,根本不敢带到山东来让其中一人协助李焦,到时候若是要跑,这压根就拦不住,更别说用的顺手了。

至于那个投靠来的朝鲜旌义县令,如今济州岛政衙副官李越,能力是有,而且听话,是方生唯一能用的一个,要说这个李越还是个意外之喜,当初方生满心想收复通晓大明官话,又在大明留过学的车晚真。

只是这车晚真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如今也只肯在济州岛上帮忙写写文书信件,别的什么都不做。

可这李越却是能干什么干什么,也算亲力亲为,至少济州岛一地四万余人的民事还能应付,实实在在算是个意外之喜。

至于剩下的诸如被方生拿来管过一段时间民政的耿仲明,那是方生不得已而为之,赶鸭子上架,更别说也不敢如此敏感的时候把耿仲明带到登州城来。

那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方生还没那么傻,别人没机会里应外合,还给人家创造机会。

所以到最后的结论是:方生缺人,严重缺人,缺的是能用的人,是不是人才无所谓,可这至少要识文断字,中人之资就够了,要是大才了,他济州岛也供不起。

可这主动投奔的人才不是没有,毛承禄算一个,可那是武将,方生可不想再像当初那样子赶鸭子上架把毛承禄也当文官用。

就算方生肯,毛承禄也不肯!毛承禄打死都不会继续在登州待下去,若不然也不会投奔实力最弱的方生了。

所以。

方生才跑了趟大明京师从水牢里冒险救出登莱巡抚孙元化,除了孙家三兄弟的缘故,也是因为孙元化那可是政治,军事,科研都通的万金油,万金油意思就是全才,同时全才也代表这三样可能都能力平平,但至少肯定比其他人有用,至少也可以让他替代李越放在济州岛,然后把李越调到山东来。

至于李越不会说大明官话,那就学,到了时候,方生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把徐太拙囚禁是阴差阳错,他本意是直接杀了邱磊了事,只是后来发现邱磊这个山东总兵另有大用,杀了也太过冒险了,这才掠进城里磨着,只是邱磊没磨下来,反倒磨来个实实在在的读书人。

徐太拙!

并且这还是明末的名士,不是一般的读书人,方生这才顺手推舟的拿语言挑拨徐太拙,然后见到法子没用,只是逼得邱磊老老实实的听话外,徐太拙这个读书人依旧是一副倔脾气。

方生这才翻脸不认人,干脆把他给关起来了事,大家继续磨着。

谁怕谁啊。

反正他方生不会缺了两斤肉,至于多了口人吃饭,这对于身家万贯,日进斗金的方生来说,还真是无所谓。

哪天他徐太拙想通了哪天了事,若是一直想不通了,方生也不在意关上一辈子。

“方、、方大哥,那老头醒了。”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李焦气喘呼呼的道。

想来是跑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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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老头醒了?”方生皱着眉头随即松了开来,上次孙元化醒尚在京师境内,一路上方生出于省心,也就一直让人喂他吃药使其继续昏睡,省的半路惹了麻烦。

如今算算时间,回了登州城里就不再在饭菜里添加药物了,这个时候醒已经算迟的。

方生点点头,然后问道:“他说了什么,醒了多久了。”

“刚醒,看样子表情很怪异,不过还算镇定。”李焦镇定了情绪,不复刚刚的急匆匆的,心里不禁暗自嘀咕,方大哥不愧是做大事的人,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面不改色。

“恩。”方生应了一声。

孙元化不同于徐太拙,虽然两个人被方生弄到手的手段都不是很光明,一个是绑的,一个是劫来的。

只是相比较徐太拙这么个年少轻狂的书生,孙元化好歹也是巡抚般的人物,这份镇定也属理所当然。

所以,方生也不是太担心。

不过方生也不能孙元化给晾着,毕竟,救出孙元化花的力气就不是一点半点了,可以说,如果这事被发现了,他方生都别想出了那个紫禁城。

毕竟,不管是东厂的番子,还是锦衣卫所可都不是拿来摆设的。

当初从天牢里救出孙元化实属侥幸,这还是撒了不少银子下去的缘由,最后还是留下了破绽,可那也追不到山东这边来。

“方大哥。”李焦叫了一声,面色有些犹豫。

“有话就说吧,我又没堵住你的嘴。”方生笑了笑,注意了一下李焦的神情,关心的道。

李焦目前是方生手下唯一一个能独当一面的人,不过,这不是说方生功利,即使从私交上,方生也会适量关心一下下属,但那会有个度。

“方大哥,那个孙老头,脸色看上去很古怪。”李焦犹豫了一会,然后接着说道:“而且好像还对我们住的地方很熟悉一样。”

“熟悉?”方生皱皱眉头,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李焦说的不是自己的私事就好,至于孙元化这个前登莱巡抚对这里熟悉,那理由并不难猜,所以方生随即松开了眉毛,笑呵呵的问道:“李焦,当初毛承禄送来这座院子的时候,可说了这是谁的府邸。”

“听说是一个大官的别院。”李焦奇怪回答。

“这就难怪这么雅致了,呵呵。”方生笑了笑,这个大官,恐怕就是孙元化的,至于这么个巡抚的脸上的表情,怕是除了旧地从游外,还有一些世态炎凉参杂在里面,想来一定很是精彩了。

登州城里的院子是毛承禄送的,想当然是抢来的了。

“李焦,那老者的房间在哪?带我去吧。”方生出了门想直接去找孙元化,可这突然才想起自己连把孙元化关在哪都在意,又何谈去哪找。

好似自从回了这登州城,忙里忙外的倒是把这么个至关重要的人物放到一边了,都在折腾那个一天到晚不安分的徐太拙。

是不是太舍本逐末了?方生不由苦笑,竟然放着这么个真正的大能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