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有硫磺矿,方生不记得了,而耿仲明则是不知道,他们有各自要忙的事,方生只能派人去问庆尚港的孙氏三兄弟,他们博览群书,肯定会知道哪里盛产硫磺矿,至于西芒和约瑟夫,在刚刚上岛的没几天西芒就强烈要求方生给他派遣工作,这个葡萄牙人至少还能做到对得起自己的薪水。

因为他在担心时间长的无所事事会让雇主把他遗忘在角落,最后再赶走他,让他无家可归,所以葡萄牙人才会主动请缨去造炮。

不过方生没答应,如果不是约瑟夫的板甲足够稀罕,方生都想把它们溶掉来补充自己不多的铁器,更遑论多余的铁矿石拿来制造红衣大炮。

这不是方生认为火炮不重要,大明师从佛朗机的红衣大炮威力巨大,但它的重量同样惊人,需要的铁矿石以目前的方生来说根本负担不起,所以他只是打发西芒和他的同伴去改装现有的枪支。

目前鸟铳手们装备的鸟铳是一种仅仅能连发两枪,然后就需要很长时间装填的火器,由于缺少足额的火药,所以这些人也缺少锻炼,发射的精准度可想而知。

这种鸟铳已经是大明最先进的火器,同时代的西方已经逐渐放弃这种到了雨天就无法装填弹药的火绳步枪,替代火绳枪的是更先进的前装步枪,而大明还在原地踏步,并且在两百年后的‘朗朗大清’,这种技术不退反进,大明能制造出来的开花弹,清末都只能在国外购买。

于是在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方生能做的只是在能力范围内加把力,让西芒等人去改装鸟铳也就理所当然。

至于相比较其他人来说什么都不懂的约瑟夫,这个普鲁士人根本不愿意和西芒等人呆在一起,信誓旦旦的普鲁士人宣称自己的战斗指数很高,佣兵直觉可以让雇主避免一切危险,所以最适合拿来最护卫。

于是方生随手划了十个人的名额交给约瑟夫,既然普鲁士人没事干,那就让他去训练能穿起板甲的人并让他们形成战斗力,虽然这看上去很难,不过普鲁士人看上去显得很有兴趣,兴奋的他最快的前往营地里去挑选身材足够高大的人选。

刘四被留在庆尚港,名号是庆尚港护卫队队长,庆尚港护卫队目前有一千人,这些人大多是三十岁到四十岁的‘青壮’,他们虽然过了精气神最佳的时候,凝聚成一块后对于什么都缺,人口最缺的方生来说也是一笔很大的战力,编在人丁近两万人的庆尚港,平日该干什么干什么,常备人手只有一百人,分为十组,每组每三天轮流服役。

这自然是方生的主意,既耽误不了庆尚港的建设,也有足够的人手防卫庆尚港,目前来说庆尚港的治安一直好得很,这除了有人弹压外,管理庆尚港民事的是孙家三兄弟之一的孙和鼎,相比较对船厂更有兴趣的孙和斗和孙和京,孙和鼎对民政要热心的多。

这也让方生麾下有了唯一一个文官,虽然还是从技术人才转行的,可这让在济州岛的方生没了后顾之忧,也开始着手准备吞并济州岛上的大静、旌义。

一开始方生不肯吞并大静、旌义两县原因仅仅是需要这两县派出使者向帮他瞒着朝鲜朝廷。

每个从济州岛上岸的两县使者都会被方生派着跟随的人羁押,然后换一个从新派过去,反正这个人只要会说朝鲜话就行,朝鲜君臣也不会注意一个偏僻小岛派来使者是不是真的,他们只要看到从朝鲜文字写的奏章就行。

大静县令车晚真的到来让一切都变了,首先,车晚真回到县衙后一定会再次向汉城如实禀告,这次即使方生有心防范,大静县的使者总会有人能够到达朝鲜的王都汉城,毕竟济州岛然后一句不漏的把济州岛的一切都汇报上去。

朝鲜君臣即使再腾不出手来,他们也会被怒火冲昏头脑的情况下不顾一切,派兵攻打庆尚港和济州岛。

这些人不要太多,对付还没成型的方生来说,两、三万人就足够拔掉庆尚港,然后再登陆济州岛,让方生攀科技树的想法/功亏一篑。

朝鲜的水军实力并不弱,在自家打水战,方生只能说是不堪一击,他不能让这些个朝鲜人知道他的消息。

所以,时机不同也代表着计划也在更改,在车晚真离开大明人聚居地的第二天,浩浩荡荡五千人就把大静、旌义两个县围的严严实实,然后剩下不多的两百鸟铳手虚放了几枪,冲进县衙里把车晚真和旌义县的县令一起绑到了方生跟前。

这两个县连城墙都具备,人丁更是连万人都没有,每个县能拿出的青壮最多七八百人,没有兵器,更没有火器,除了城中管事的衙役每个手上都有铁质武器外,临时聚集起来的青壮只能拿着削尖的竹子来当趁手兵器。

车晚真勉强还算神色镇定,另一个上了年纪的旌义县令姓李,脸色苍白的只打哆嗦,但也一句话都不说,虽然这个县令姓李,只是这个李和皇族的李姓一点关系都没有,是个靠着科举才当上县令的庶族。

总之,即使是占据了这两个县,方生仅仅是增加了一万人的人口负担外没有任何得益,如果非要牵强的找一个的话。

这两个县至少大多数人都是靠捕鱼为生,平日里自产自吃的海盐也会晒制,这些经过粗制的海盐本身并没什么销路,可再经过方生想出来的法子进行加工,比那些精盐的卖相都不会差上多少。

至于方生从哪学会的加工粗盐,这就要归功于以前电视频道的科普节目,将粗制的海盐经过多道程序,完全可以加工成比拿来漱口的精盐都不会查的海盐。

这个步骤很简单,但同时需要很多的劳力,好在目前来说方生手上的老幼妇孺人数不少,海盐就更多了,多余的人手都被派去晒制海盐,所以即使方生的土法子浪费的很,一罐罐精盐还是被产了出来堆积在仓库里。

也有人会问这个法子到底从哪来的,这个人甚至坐船从岸上过来问,这个人姓孙,正是孙家三兄弟里才智俱佳的那个孙和斗。

孙和斗是孙元化三子之中最有才能的,甚至可以说将已经自己父亲的衣钵传承了十之八九,并且博览群书,通晓古今,东西,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那都是大才。

至于孙和斗为什么会到济州岛,这也很简单,济州岛离庆尚港没多远,孙和斗自己有腿有脚想去哪就去哪,方生又让人去问他哪里盛产硫磺,所以他干脆趁机提出要到济州岛一趟,目标正是将他们三兄弟从登州一路拐带到朝鲜的方生。

实际上孙家三兄弟被拐带和方生没有太大关系,甚至他连帮凶都算不上,毕竟,当时方生的主要目标是他们的老爹,登莱巡抚孙元化,只是因为孙元化被孔有德念旧情给放了,方生改主意后只能去打登州兵器库的主意,结果耿仲明为了自身考虑就主动将这三兄弟给送上门来。

于是孙家三兄弟也就从监禁在家中的阶下之囚彻底被拐带给了方生,这三兄弟一路光跟着漂泊,从登州到义州,再从义州到庆尚道,然后一步步的去建造的庆尚港。

可以说,孙家三兄弟从来没心甘情愿过,一开始给方生干活也仅仅是被逼迫外再加心里忐忑不安,不得不干,如今庆尚港完成的七七八八,孙和斗自然也要问个清楚明白才能放下心来,所以这才来找方生。

方生就在临时住下的地方招待了孙和斗,这个地方前一天还是大静县县令衙门,现在已经被方生临时征用。

“学生孙和斗参见方头领!”

孙和斗被带进了客厅,客厅里没人,只有一身材高大的男子坐在中间,想来这次来的目的方生了,这让孙和斗难免有些约束,毕竟自己先下虽然不再是阶下之囚了,可身份也不尴不尬。

至于这称呼,那也是孙家三兄弟在庆尚港商量了一阵子给拿出来的,方生没有官职在身,听说当初还在山东造过朝廷的反闹过事,孙和斗才学高性子也傲,如果不是为了三兄弟和老父的性命着想,他还不知道孙元化已经被关进了崇祯的水牢里,等着被处斩,只以为自己的老父和自己三兄弟一样被囚禁了,总之是说什么都不会帮方生干活,表面上自然不肯叫上尊称。

但又不敢平辈相交,只得自己矮了一辈,这才显得两全其美一些。

“孙老弟,客气客气,怎敢让你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了。”方生笑眯眯的扶起半鞠着行礼的孙和斗,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高兴。

既然你孙和斗来了,这就证明有了解决的渠道,什么事都不怕不谈,谈了就会有结果,不管是好的坏的,最忌讳的就是一声不吭,那想谈都没得谈。

而且,至少目前为止,孙和斗也没表现出想死的意向,他想死早死了,除了在船上孙家三兄弟露出寻死的迹象,那时候方生连自己都顾不过来,也就没太在意这三兄弟,如今都安分了下来,孙家三兄弟再寻死那就是脑子不好了。

孙和斗被方生的客气唬的一愣一愣的,说实话,他来之前什么都准备好了,在孙和斗想法里,这个乱贼首领至少是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家伙,如今五大三粗倒是对了,这副身材怎么着都是猛将相,可秀气的面庞和文绉绉的口语,显然不是一个莽夫做的出来的。

方生笑眯眯的,孙和斗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早先准备好说辞一句都拿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