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对方?好似除了当初代善报呈给皇太极杀死杀伤了三四千人外,这大半年的围城战战果可都不太好。

可对这些人来历清楚些的大概只有首次交手的的佟养性,那一战在旅顺城外被这只兵马和城中的明军里外夹击,最后折损了半数人马,皇太极便把佟养性贬到了旅顺,最后还死在了那,同样是死在这些人手上。

要说这只海寇和明军一点关系都无多尔衮第一个不信!佟养性偏生死前还什么消息都没送出来,着实可恨。

说到这里还真是多尔衮冤枉了佟养性,相比起多尔衮,挂掉的佟养性也是死的稀里糊涂,顺带还丢了皇太极重视的三千乌超哈真,这可是屡得皇太极赞赏的强军,济尔哈朗丢掉的红夷大炮,往昔就是这三千乌超哈真执掌。

多尔衮这么一算,顿时又想起范文程让他来的用意,倒也不敢仓促攻城了,既然他范文程对此战心知肚明,知道这复州城是个硬骨头,那还劝着皇太极把他多尔衮送来可就没什么好心了,他多尔衮也用不着拼死了拿自己的兵力去攻打复州城,反正城里的兵马也攻不出来!

要是他们敢出来,多尔衮有十足自信能把出城野战的兵马击溃,到时候再趁机夺了复州就是,与之相比,多尔衮倒是更希望城中兵马可以主动出战。

女真铁骑天下无敌可不是单说说而已,正白旗更是其中翘楚,昔日为努尔哈赤亲领的两黄旗,战力绝对是八旗中数一数二,那可不是代善的两红旗可以比的,两红旗久未征战,实力本就是八旗之末,战力可是比起两白旗差上了一截!

而且当初代善还是吃了不明地方底细的亏,贸贸然就领兵冲击对方军阵,最后又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这才损兵折将,到了现如今,多尔衮自然不会犯同样的错误,所以他干脆就把兵马驻在复州城下,不攻城了!甚至做出一副长久驻扎的模样,派了信使给皇太极。

等盛京城里收到消息已经是数天之后,多尔衮的信使加鞭快马,倒是比济尔哈朗和代善领着大军回程来的还要快,也是因为多尔衮主意改的快,先二人一步送到了皇太极的手里。

多尔衮的条陈只说了一件事,那就是复州城真的攻不下,若是想攻城,非得两白旗一起出动,让阿济格带着镶白旗过来会和才行,这让还没回过神来的盛京朝廷又受了一番打击。

因为几日前济尔哈朗临返时上奏的条陈已经再次惹起了盛京城里的轩然大波,代善和济尔哈朗不甘心就此退军皇太极自然清楚,他倒是也想若是二人能就这么拿下了复州城也是好事,至少用不着再让多尔衮有借口领兵在外,可济尔哈朗和代善却败了,虽说没折损多少兵力,只是死了些汉军和蒙古游骑,可从前朝俘获而来的红夷大炮却是一下子全都丢光了,这个损失那可不小,再加上去年代善折损的近二十个牛录的两红旗,皇太极勃然大怒,当庭就在朝堂上发了火,众贝勒心中幸灾乐祸,可也心知济尔哈朗和代善都算得上被皇太极倚重,责罚是少不了,但这好歹也是败军之将,怕是轻松不得。

等到过几日多尔衮的条陈先济尔哈朗和代善一步到了盛京城里,众人以为刚刚熄灭下来怒火的皇太极少不得又是一阵痛骂,可出乎意料,皇太极面色平静的驳回了多尔衮要求调动镶白旗的请求,反而是多尔衮要求围而不攻被皇太极同意了,原因也很简单,皇太极不是笨蛋,若是此时再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恐怕他还真不配当了十几年的汗王。

多尔衮的条陈里同样说明了这大半年大金国折损的兵力,看的皇太极瞠目结舌,这才发现自己还沉浸在往年的功绩里,不声不响的大金国就被吞了这么多兵马,已经足够动摇到女真人不多的根基了!

大金国一共才多少兵马?女真八旗三百多个牛录,加上仆从汉军以及各家能出战的包衣奴才也就十几万人,这不声不响的就没了两万多,这可就不止是小事了,历年和大明征战,恐怕女真人都没半年丢过两万多人过,更别说如今这还是一不小心就丢掉的人马。

皇太极此时就是不把所谓的海寇当回事都不行了,只是大金国此时也经不起折腾,去年占了整个察哈尔蒙古,把传承了四百年的蒙古帝国收入囊中,虽说蒙古衰弱已久,跟大明算得上是难兄难弟,可那也不是区区一个建州女真能吃得下的,占着一个偌大的察哈尔草原,那些新附的蒙古部落可不是那么安分的,皇太极就是想腾出手都难,所以他才同意了多尔衮的要求,让正白旗围而不攻。

可这不代表皇太极心甘情愿了,稀里糊涂的打了一年多,大金国折损了两万余兵马,又折了佟养性和何尔礼,只知道交战的远在海上的济州岛,现下臣服于朝鲜国,这让满大金国上下有种吃了苍蝇般的脸色难看。

朝鲜那是什么东西?随随便便一两个旗就能威慑的小国,如今自己堂堂八旗虽然不算先后败在对方手里,可两红旗却是实打实的折损了三分之一,剩下的虽然都是些汉军和蒙古新附军,可那也是大金国的一部分啊,容不得这等小国部众猖獗的道理。

如此一想,自然大金国上下更是心中不甘,但是两眼一抹黑,那也不是办法!如今连对方领军将领是谁?有兵马几何都不知道,这可是大忌!皇太极此时才想起去年派了宁完我遣人去朝鲜打听这些人的来历,自然要问。

“汗王,臣派的使者,怕是已经死于贼手了。”宁完我往地上一跪,面有戚戚然道。

这份表情倒是半真半假,派去的那人是宁完我的亲信,平日里也是倚重得很,如今大半年没传来一丝口信,双方又是交战,怕是已遭不幸。

皇太极好心宽慰了一番,这才商议重新派人去朝鲜打探消息,上次鲁莽的派人前往耽罗府显然并不应当,此时从新商议自然也不会是光明正大的出使,而是借口封赏朝鲜来探听口风。

既然没什么危险,那自然就不缺人去,也自有人主动请缨,虽说富贵险中求,可这种好差事,大家也是抢着干的,总归是少不了好处,还能得到皇太极的赏识,何乐而不为?

皇太极决定暂时休养生息,对复州城只围不攻,攻也攻不下,所以多尔衮接到皇太极的指令干脆撤回了盖州城,连围城都懒得围,复州自然散去,只是待在城里的方成依旧不敢掉以轻心,要说多铎攻城一战只是虎头蛇尾,连正白旗都没出动,只是女真汉军和蒙古游骑攻了一遭,随即多尔衮就撤了去,根本没见识到正白旗的厉害。

所以方成将炮兵团留在复州城,又留下了赵孟的一个团统筹大局,加上把约瑟夫的板甲骑兵团也留在复州,倒也能保一时间无忧,自己则领着亲卫营返回了耽罗岛。

复州稳如泰山,刘四自然不用守在金州,金州甚至连兵马都不用留,所以方成让刘四领着一个团去了复州水城居中策应,也防止女真人再来一次和去年冬天一样的偷城。

至于耿仲明和尚可义的两个团则被带回了耽罗岛从新整训并加以扩编,如今耽罗府已有兵马两万九千人,可这些人数远远比不上女真人,跟大明更是毫无可比性,虽说都是些脱产士兵,战斗力十足,但同等拿来和女真八旗打野战,怕还是输面多赢面少,但女真人有多少八旗子弟?那可是三百多个牛录,八九万人!光是用人数就能堆死了耽罗府区区两万九千人,更别说还有数量不等的汉军和蒙古新附军,这可都是以十万人计!不是一个区区耽罗府的兵马可以比得上的。

就算耽罗府人人皆兵,怕也比女真人兵卒少上不少,这也是十足令方成头疼的事,耽罗岛实在太小,根本安置不了多少人,十几万已经是最大的界限,而因为和女真人不停交战,大金国境内的汉人不停地从朝鲜往耽罗府迁徙,仅仅这几个月已经了近四万人,如果不是耽罗府出兵拿下了旅顺、金州、复州三地,恐怕新迁徙过来的人丁根本无法安置,想要扩兵都无从征起。

如今多尔衮放弃了攻打复州城,两边虽说都关着城门,可私底下还是有盖州的汉人前来投奔,只是这些人复州的赵孟却不敢开城门接纳,实在是怕有细作进城,到时候丢了复州可是得不偿失,所以干脆让这些人前往渡口乘船去复州水城,到时候自有船只接送就是,到时候到了耽罗岛,就算里面真的混有女真细作,怕也是有消息都送不出去。

至于方成,回了耽罗府刚坐回自己的府第屁股还没做热,就被孙元化找上了门,只说了一件事,就是皮岛的使者又来了,这次是催促耽罗府送了人头前去检验。

“这是第几批使者了?”方成有点小抑郁,他这还没安分坐下来喝口茶,事情就找上头来了,而且,看样子这次大明还是不验人头不罢休了,连续派了三四波的使者。

孙元化笑着微微摇了摇头,倒是未正面回答方成的抱怨,而是转而道:“不得不去,这次怕是兵部看不到验到的人头,那是不会心甘情愿的走的。”

“呵呵,也是?”方成干笑了笑,倒也知道孙元化说的是实情,这倒是很好理解的事,这么多年来大明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这若真有七百多个真鞑子的人头,那可就是不可多得的大胜!兵部这次赖在皮岛不走了,还不是想分的一分功劳?自然就指望到了方成这个耽罗府掌控者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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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较大金国和耽罗府打了大半年的仗却还对耽罗府一无所知,皮岛的黄龙至少比皇太极好多了,至少他知道耽罗府的底细,知道这个耽罗府里倒是大部分是大明的叛贼,尚可喜、尚可义更是本来是皮岛将帅,都是叛逃到了耽罗府的,耿仲明就更不用说了,至于其他人黄龙虽然不太清楚,可耽罗岛上没一个大明的忠臣良将黄龙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要说黄龙给耽罗府请功笨没什么好心,这功劳他本来可以大包大揽的往自己身上揽,可这也要大明朝廷信啊?皮岛虽然还有个总兵官的职衔,可那是因为东江镇留下来的底子,黄龙本身又没什么威望,再加上这几年皮岛愈发衰弱,实力比起过去大有不如,黄龙这才干脆将耽罗府的事上奏给朝廷,到时候皇上一高兴,至少他这个识人之明的功劳是有了!怎么都少不了他的去。

至于吴三桂帮着耽罗府上了奏章,那里面却是没少往自己身上揽功劳,至于耽罗府本身只是稍稍一提,要不是黄龙顺道也上了奏章,两份奏章又凑到一块到的,指不定吴三桂那份就被当成了普通的战报,伸手要钱要粮的!

兵部的人在皮岛待了大半个月,终于有些待不住了,催促着黄龙连派了几个信使,最后却是连一个都没带回准确的答复,都是些一拖再拖的托词,兵部的属员本打算直接打道回府,到时候回去随便一搪塞就是,反正也实实在在没验到人头,没人能拿他怎么办,可正当兵部的人准备打道回府,耽罗府派的人来了。

来的还是个文人,虽说说着一口流利的大明官话,但看的出来并非大明人,反而是紧跟着那个武将看上去一身戎装,但却是一副随行护卫的打扮,看上去像个大明人,而非异族。

“刘大人。”李越客客气气的行礼道,这可是大明的官员,他可不能怠慢了,又不能太过热情,因为那个‘护卫’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主上,方成,所以李越就是再心中激动,那也只能限于此。

“不知这位先生姓甚?”刘姓的兵部属员倒也不矫情,客套的回礼,他是兵部的老人,平日里也是不肯做那些肮脏的勾当才被同僚疏远,这番出使又是苦差事,哪会不知好歹着摆着自己兵部的身份。

而且,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兵部六品主事,谈不上什么大官,也倒摆不上什么架子。

“小臣姓李,添为济州府庶尹。”李越赶紧接着话头,不敢怠慢。

“哦,那岂不是那济州府主事之人?”刘姓的兵部属员眉毛一挑,倒是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

庶尹?那岂不是一地父母官,说是主事之人倒也不足为过。

“小臣只管着政事,可算不上主事之人。”李越被这个兵部属员的话说的一惊,这才意识到真正的主事之人可就在边上了,只是乔装打扮着不肯露面而已,这话要是说过了,那不是白白引起猜忌不是?所以这才赶紧打算了那刘姓兵部属吏的话。

“这个……”那刘姓人面色一难,却不是因为话被打断,而是实在不知道如何说得好,总不能直接让对方找来主事之人吧?这也太难听了点,如今可是兵部求着分润些功劳,而不是对方求着自己。

“刘大人还请放心,我家主事之人来之前早有所言,保准不会让兵部的众位大人为难。”李越信心满满的道,方成此前确实有过叮嘱,李越这才有恃无恐,若是如此条件兵部众位大人都不肯同意,那总归是不可能。

在第一波黄龙派来的使者到来之前,孙元化就告知了方成,方成便让待在登州的孟千收集消息,大明兵部派了人到皮岛又不是什么秘密的事,自然是轻易的就被打听个一清二楚,等消息送到了耽罗岛又花费了些时日,但里里外外倒是弄了个分明自然也有解决的法子。

既然大明兵部这次是遵了崇祯的令,自然就没什么恶意,方成倒也不吝啬借这个机会正名,到时候至少孟千在大明境内行走时容易多了,打探消息也会齐全得多。

这还有个原因和朱末露也有些关系,他方成如今已娶朱末露为妻,总不能让人家一介小女子委曲求全,隐姓埋名,连家都归不得,这着实也为难了些。

诸多原因,这才促成了这次方成亲自到了皮岛,可毕竟皮岛是黄龙的地盘,黄龙的耽罗府,怕是仇比恩多,黄龙和耿仲明、尚可喜、尚可义等人又是旧识,方成是一个都不敢带,至于孙元化及其三子也是个个都不能带到皮岛来,孙元化和黄龙份属同僚,自然是见过面的,所以也见不得人。

这一来二去无人可派,反而是李越这个有着朝鲜国王李倧给的庶尹身份的议长最适合出面,只是李越向来对大明有崇敬之心,方成自己跟在后面还能放心点。

“哦?”那刘姓的兵部主事眉毛一挑,倒是对李越的话有些兴趣,只是低过耳朵来,小声问道:“不知此话怎讲,莫不是还有更大的惊喜不成?”